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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景澜殿

    琉璃背屏,书画兰竹。

    身穿雪衣的女子,头簪碧凤宝扇、外披凤帔,清眸弄星,螓首捻弄着杜鹃花的花瓣,冰指处是一段霓染的红渍,于殿中的青烟袅袅中,有血珠似的液体点点滴落进镂金的香罐中,她抬手取了一支细豪,在绢扇上写下了一句诗:

    “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

    展于莲歌看时,女人黑眸中一段冰裂乍开,初看时温柔似水的眉目业已不在,只剩下坚厉与冷酷。

    “朝来已与碧桃约,留住东风不放归!”

    莲歌淡声,接过宫人呈来的香茗,取过一旁的银针慢慢搅动,殿中气息也在这样的搅拌中,冰凉了下来。

    “你见了杜鹃使?”上首的女人掀了掀眼帘。

    “是桃宗碧月见了杜鹃使!”依然是浅浅淡淡的声音,却让女人的眉目频震了几下。

    数个时辰前,凌霄才送来联应到幻夜的消息,而陈娥深居简出,与凌霄联应的机会,十分渺茫。

    陈娥如此问,莲歌心中稍安。

    “假托桃宗碧月之名私自与杜鹃使联应,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墨笔被掷于了笔架处,发出啪嗒一声,声音清脆,女人视线咄咄,眸中的深凝与凌霄未有二致。

    “后果?娘娘当下该担心的是自己,如前任杜鹃使一样,您已在僴関计划中成为了过去!”

    莲歌转眸,笑容中带着夏时的光烈,将那视线阻绝于身外。

    “你见了幻夜?”陈娥眸中一暗。

    “新旧罔替,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那些式样各异的茶盅,一一被少女拿起观了观。

    陈娥瞧着,她的神态好似少时的自己,好奇地步入了一扇门中。

    当年同去的两名少女,一名挑了佛珠,一名挑了青玉,只有她挑了这茶器。

    她看到那两名女孩七窍流血地倒在脚下,后有一人握住了她抖颤的手,告诉她朝闻道,夕可死矣!

    “那玉符及名册……”玉指轻轻摩挲,陈娥回神凝睇,眼内淬涤着一线明亮。

    “待僴関计划重启,那玉符及名册会派上大用场的!”莲歌迎视,语意悠长道。

    “桃宗碧月可以择机面见宗主,他不会信你的,邬敕国公主!”

    陈娥站起,身影袅娜地自中席步来,笑地轻柔含蓄、眉目间的清美似一枚磁石,吸引着人的视线。

    敬远哥说这细作防不胜防,他们盗军机、害忠良、败朝纲、扶乱党、谋江山,无孔不入,至于这些细作的来处,无论来自内外,皆是“敌”

    而一个可以直接面见宗主的人,必是僴関计划的关键人物。

    “此事自由娘娘定夺,您可去东风信处详述此事,他会信你的!”

    若这宗主能现身,事情反而简单。

    只是凌霄言这东风信行事谨慎,如今只能按照僴関计划的通常路径,得到宗主的讯息,加之桃宗碧月、杜鹃使已与宗主失去音信多年,东风信便更不会那般轻易露面。

    陈娥若眼下与宗主联应,阐明此事,想必僴関计划不会重启了,而她已在冷宫蛰伏了多年,这定是她不乐于见到的!

    “阻碍僴関计划者,会陪葬!”陈娥立于眼前,咬牙道。

    “陪葬的话已有人提了,恐怕轮到娘娘处,一根头发丝儿也没了!”莲歌满不在乎道。

    “本宫听说了你的事,处境堪忧。女人间的杀戮实则是最好瞧的,若阿史那忽兰能达成所愿,本宫也会少费些力气!”陈娥失笑。

    莲歌没有否认,自她于贞顺堂抄《女则》抄出一枚稀世罕有的玉簪子,洛都每个毛孔皆涌动着杀气。

    只是陈娥不知,这令人发指的“荣耀”,洛都终是晚了一步。

    “娘娘是冷眼旁观,还是同仇敌忾,只要顺从心意便好!”

    杀戮之于她轩辕氏实在不算是什么稀罕事,莲歌放下杯盏,站起了身。

    “公主为何不饮,是怕本宫下毒吗?”陈娥微微打量,哂笑问道。

    “轩辕皇廷是最古老的皇族,天下的奇毒,屡见不鲜,本殿该怕么?你非主,我非客,而这无味之茶,奉于人前,会失礼的!”

    莲歌娓娓道来,陈娥已手下奇快地按住了她的脉门。

    “即使是最古老的皇族也会一朝败落,眼下公主连杯鸩酒也配不起!说,杜鹃使在哪儿?”

    自手腕处袭来的麻痛,蔓延开去,莲歌不由地敛眉。

    面前仙姿美幻的女子,双眸凛凛寒耀,一手展开,那掌心因积聚了内力,中有一片红迹透出。

    “是步坏棋,您真要走这步么?”

    莲歌慧眸轻眨,陈娥眼见一内监步履匆匆由外行来,忙视线闪烁地收了掌。

    “启奏娘娘,四殿下奉旨巡查内宫防务,只在院内小待片刻,怕惊扰娘娘,差奴才来禀报一声!”一名内监于外小心禀报。

    “他也知道?”陈娥警然地扫向少女。

    “娘娘不必一惊一乍,滄岳朝的四皇子对女人可没那么多的兴趣,莲歌入朝,也并非是与四皇子喜结良缘而来,可娘娘如何知道我是冒名顶替的?”莲歌求问。

    “内廷进的桃红锦缎,本宫定了大半,只剩一匹,被公主讨了去,而那碧桃树上的荷包,与之前本宫绣的如出一辙,本宫说过桃宗碧月并不是人人皆可取代的!”

    不错,那荷包是她挂于凌霄瞧的。

    与陈娥的会面在所难免,却比想象中的,来的早了些。

    四目相对,莲歌已听到兵卒整齐划一的靴声,不由地扬声于外问了句:“殿下是要行往凤藻宫吗?”

    “原来公主在娘娘处叨扰,凤藻宫是要去的,你也要同去么?”院中传来诸葛小四儿清淡的声音。

    陈娥审时度势,放开了少女,款步将盛了胭脂的玉盘砸于了地上道:

    “不过是教你研磨胭脂,倒粗手笨脚把本宫的玉盘,打了不下三个,本宫累了,公主还是去凤藻宫受受教为好!”

    那一身藕色的裙上,浓浅不一的红渍,颇为醒目。

    邬敕国公主的操行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想诸葛小四儿在内宫侍卫前,定是颜面无光。

    莲歌虚应告错,将挟持她来的两名宫人的容貌记清,仪态万方地行出了内殿。

    殿外半竿骄阳,绿树阴静。

    诸葛小四儿神色清漠地查验着各处,仿若未看到她一般。

    莲歌手心飘汗,脸孔上添了明亮的笑容,颇为热切地奔过,于众目睽睽下,如洛都一般惹人厌地扯了男子的袍袖道:

    “好些日子未见殿下,殿下与莲歌园中赏花可好?”

    “合墒奉旨办差,没空!”

    手执地图低斥出声,侧首指点着麾下,那地图却被少女一下抽走,连袖子也被扯的飘忽不定。

    “要去自己去!”

    一脸嫌恶,本欲挡她出去,却没想到那手灵活地攀在了玉带上,让人心生抗拒地推了她一记。

    少女打飘时,扶住了身畔花青柱子,乌目淬寒,大呼道:

    “殿下空子多得很,赏曲布宴,也该腾些空子出来,我就那么讨人厌吗?”

    何止?

    四处骤寂,诸葛合墒因罗刹女怒目贲张,脸上青青白白。

    下属有不少随军出征的,尚未见过这传说中的阴煞帝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们几个,拿份内之责来劳烦殿下,朝廷支了俸禄可不是白养你们的!”

    少女任性,如洛都一般挑剔地扫视过去,下方兵士不少立过军功,面面相觑,因这话脸上皆飘了霜。

    “放肆!”

    一声咆哮,七月的艳阳下,莲歌装模做样地打了个寒噤,就差水汪汪地掉下珠泪串串了。

    内宫侍卫多少听说了四皇子“家门不幸”的传闻,忙知趣地拱手,自去行事。

    莲歌见诸葛小四儿甩着张臭脸行出了景澜殿,得意地随过,那景澜殿廊下的杜鹃开的艳,她大咧咧地拔了,将那花瓣纷纷扯落,又恨意满怀地沿路踏过。

    二人一前一后,宫中景色惹人流连,只是任谁皆瞧出男子脸上冷意无限,不在景中。

    转过一处亭台,前方大步流星的男子,回首徐徐打量。

    莲歌紧赶几步,明眸含笑,只道赏花,哪知小四儿人影儿一晃,一个箭步便拉她去了偏径。

    “你……”

    莲歌“哦”了一声,指着诸葛小四儿的鼻子,倏然清醒。

    “哼,轩辕莲歌,爷最喜欢演戏捉鬼,你去景澜殿作何?”秀茂风林处,诸葛小四儿双眸幽亮地问。

    “园中……,园中不巧遇到,陈娘娘说头一回见,邀我殿中小坐!”莲歌气馁地抚了抚额。

    “然后你便将娘娘的玉盘子打了,弄了这满身的胭脂?”诸葛合墒扫视了她的衣裙一眼,腮边抽搐道。

    “是娘娘捻那胭脂,捻地好无趣,我故意打碎的,想早些回宫!”莲歌神色苦艾,耸肩作答。

    “可爷如何听说是娘娘的宫人带你过去的?”诸葛合墒半信半疑。

    “殿下是真来奉旨办差的?”莲歌冷眼问他。

    “那是自然!轩辕莲歌,回了爷的话,别在爷面前耍花招!”

    “前些日子曾碰到过回,殿下交待莫沾是非,莲歌佯装不识,一旁过去了,未想到,娘娘上心,今日请我去了殿中品茶!”莲歌心中一沉。

    “爷叫你离那处远些,可没让你失礼不见,连太子妃都没被请去品茶,你倒好,事事争先!”诸葛合墒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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