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莲歌向晚 > 第 158 章

第 158 章

    酉安王府,一片红灯瑞彩。

    新敕造的府邸,阁台雅秀、花木扶疏,景致宜人,而那喜房内绣彩屏几,红烛银光,照人眼烫。

    诸葛弘义迈着悠然的步履,喜上眉梢地入了门子,其后巧递眼色、屏退众人,一杆喜称挑下了鸳帐中新娘的盖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一番后,拱手间笑唤了声“娘子!”

    美人翻出了眼白,冲男人叹息一声,当即抛了手中的帕子,苦不堪言道:“二哥,您还笑的出,这婚仪有失体统,那宫中的喜婆明日还要于凤藻宫回旨呢,好端端的大婚,哪知却演变成这般局面?”少年说时一抖绣裙站了起来,其后对镜瞧了瞧那红妆遍布的脸,又发出了几声凄惨的哀叫。

    “梓允,事有轻重,那书童不负夏侯大人之托,舍身送来了江夏条陈书证,一旦查问清楚,不仅能将那内中佞臣一一查办,昀舜那方想必也能起死回生!”诸葛弘义替少年摘去头上的珠翠道。

    “二哥,这道理梓允自是明白,叶师傅言这江夏的漕事,横枝密连,连根拔除那些佞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六哥已着了他们的道儿,二哥此事上断要小心!”少年担心道。

    “梓允,你这两年随师傅习书,没少开悟,尚儿正与偳业几人录那书童的口供,稍后与你五哥一道回宫,记得此事要三缄其口,二哥现下要随敬远去趟彰亭,有些事还要细问过昀舜,才好行事!”诸葛弘义嘱咐道。

    “二哥,替我问六哥安,说梓允盼着他早日回宫!”少年自知此事牵涉重大,将自己的马鞭递过,男人见状,打趣道:“梓允,你这宝驹,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差使,此番替你六哥谢过,以后哥哥们必为你寻一才貌双全的娘子!”

    “如今梓允有了嫂嫂,自不用哥哥们费心!”少年眼中一粲,勾唇笑时,那男子亦朗笑着去了。

    京郊彰亭的院落,经过一番打理,已有了些私宅的模样。

    因二皇子大婚,宫中昨日已有恩典赐下,吃穿用度倒足用的,诸葛昀舜于日复一日的清寂中,难得露出些笑容。

    “凌霄,那棵树瞧到了吗?若不施展那踏叶逐花的功夫,不知你能否将这盏吉灯挂在那最高处!”夜夕里少年眸华璀璨地于立在一旁的丫鬟指道。

    凌霄瞟了眼院中那棵直入苍云的古树,又瞧了瞧唇畔挂着坏笑的“王”,神情淡漠地“喏”了声,在王一线惊讶地目光中,她灵敏地攀了树干爬了上去。

    “喂,不带麻绳,这能爬上去吗?会不会太高了……”王仰望那最高处,因丫鬟大胆的举动而目露惊惶,进而结巴起来,“喂——,待……待你爬上去……,天就亮了,你自不必勉强……”

    聒噪之音此起彼伏,“王”真的很晦气!

    凌霄发出一声唏嘘,仰望天际,此树是高了些,可身为一位经过严苛训育的细作,这尚在能力所及之列!

    于是她加了脚力,待攀的再高些,她会动用自己的真功夫的,因为那时“王”定无法瞧出她的身法,而这无聊的蠢事可快些终结。

    只是一阵攀爬后,下方的“王”不见了,似乎“别苑“门外来了客人,为了瞧清些,她又恨恨地退行了一大截,在瞧清的瞬间,大大惊愕了半晌。

    “王”热泪盈眶,那哭声在寂夜中,显得十分“动听”!

    凌霄奋力地沿着那树干攀了上去,此时她有些庆幸,王的吩咐拯救了一个“细作”的颜面。

    她是杜鹃使,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杜鹃使!

    凌霄为自己此番的“沦落”而倍感难过,为了成为一等一的细作,那过五关、斩六将的经年苦修,是无法轻易忘记的。

    但她不得不忘记,她被那九亩莲塘出来的公主“煞”到了这里,丢弃了自己华丽的大志,甚至自掘坟墓成了一卑微的丫鬟。

    是的,丫鬟!

    端茶送水、烧火劈柴、修葺房梁……

    当然她还会抽空雕雕“石头”,那院中垒的越来越高的石头上,有很多她的杰作,花鸟鱼虫、日月星辰,她没有告诉王,那块补好的“玉”实则是出自她的妙手,那是她无从谋面,或者业已不在人世的父母曾留给她唯一的“真传”。

    在变成丫鬟的日子里,“王”惊叹于她的无所不能,这也让王越发的自卑,故王整日里会出各种难题来为难她。

    包括今夜的“爬树!”

    风越来越大,害她打了个喷嚏,高处不胜寒,她决定快一些,在王与亲人团聚的时刻,凌霄动用了身为一等细作的功力,她从腰间摸出一把沦为菜刀的“匕首”,喜悦地看见自己一掷,那匕首嵌入了树干中,恢复了它应有的功用,于是她得以迅速攀越,顺利地将那盏红色的风灯挂在了最高处。

    她伸了伸手,那种可摘星月的感觉,十分美妙,她于欢喜中多待了片刻,甚至瞧见了尘世,似和这盏灯火呼应一般,那尘世中的万家灯火美妙绝伦地闪亮着。

    下来的时候,她敏锐地发现了不少暗卫,那些人中似乎也有曾见过她的。

    女暗卫在宫廷中并不多见,而一位暖宫的暗卫更是悲苦了得,如今“沦落”至此,于是他们从怀中掏出了宫中赏赐的喜饼与她分享。

    这是难得的“同僚”之谊,她展现了完美的功夫一一接了,其后她坐在屋顶,大快朵颐地吃了。

    这个大喜的日子,王并未将宫中赐下的喜饼分赏于她,她看到王将那泛着糯米香甜的喜饼供在了盘中,还煞有介事地三呼万岁,感激涕零叩首半晌。

    在她美滋滋地品尝着喜饼时,王的哭声又自下方传来,她噎到了,拍打了几下胸口,于泪色频溢中,看到“王”依依不舍地恭送出二位兄长。

    “转告父皇,昀舜知错了……”

    “昀舜想回宫,天天都想……”

    ……

    “昀舜,那灯是为了庆贺二哥大婚才挂的吗?”诸葛敬远安慰时温和地瞧了瞧。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诸葛昀舜轻吟时,感念间眼眶又红了去,忙道:“二哥,快回吧,如此大喜之日,却要来看我这不祥的罪人,苦了诸位兄长,为罪弟奔波不休!”

    “昀舜,此番佳期,双喜临门,父皇私下也曾提及你罪不至此,那可是诸位兄弟皆听到的,相信此中必会有转圜的!”诸葛敬远一旁安慰道。

    “二哥、三哥,再见不知何时,有一事,昀舜一直心中来去,颇为忐忑,罪弟说出,你们一定会怪我,可罪弟以为早说自比晚说时要来的好,这兄弟们眼看一个个大婚,立了门户,且代昀舜知会四哥一声,身在皇家,由不得人,他自幼得父皇赏识,文武出众,可眼下当为长远,明哲保身,远离朝堂!”少年言语真切,说时于兄长面前深施一礼。

    “昀舜——”诸葛弘义浓眉深攒,闻言间脸孔骤变。

    彰亭的清夜里,院中林立的几人面面相觑,又于敏察间,皆沉默了下去。

    “四哥如此,二哥、三哥亦该将此事放在心坎上,罪弟记得叶师傅曾说过,这世上并未有什么深幽难解的事,不过是一个活字!”少年的眼神无比清亮,一席话让人无法辩驳。

    “昀舜,多日不见,未想到你竟大成了!”诸葛敬远于抬眸时,喃喃道,却见诸葛弘义一转身,神色凝重地独自步了出去。

    “是罪弟的不是,大喜之日说这般无边无影的事儿,煞风景……”少年瞧着那一剪身影苦笑道。

    “昀舜,那盏灯明光可鉴,哥哥们瞧到了!”诸葛敬远深谢告辞,临行间只望着那灯火,嘱咐道:“此中服侍之人,当好生伺候!”

    这圈禁之地自不会有什么服侍之人,耳听是说于自己的,凌霄忙点了点头。

    马匹声嘶,“王”在大门紧闭的一瞬,潸然落泪。

    凌霄等待着王平复心绪,只是王没有回屋歇息,他怔怔瞧了那灯火半晌,后于回神中,风风火火地朝那古树奔去。

    凌霄不解地看他攀上了一节枝桠,之后蹭蹭爬高了去,在一处横生的枝干处,王心急火燎向上方喊道:“凌霄,这上山容易下山难,你逞能放肆,如今爬树下不来,算你活该,我诸葛昀舜是王,不是供你这混账东西差使的粗役!”

    晦气!

    凌霄抱臂立于高檐处,露出一无奈的眼神,道:“奴婢在此,让主子费心,奴婢于主子请罪!”

    眸光大震,诸葛昀舜蓦地回首,于瞟见少女的一瞬,火冒三丈地干瞪了半天的眼,其后望望下方,双眸发晕,冷汗飘了飘,一时进退维谷,好生后悔。

    “主子英明神武,奴婢恭请主子回房安歇!”凌霄见状,心中暗笑道。

    “别以为本王瞧不出你的心思,我诸葛昀舜是王,光明磊落,能上易能下!”

    “王”声音高沆地宣告,当然他依旧晦气至极,那灯被风吹灭了,而这下树自是不易,王未踩稳,从上方栽了下来,凌霄飞身腾挪数度,将来人及时接住,于稳当当地落地后,长吁了口气。

    “王”因惊惶张着大大的嘴巴,在神智渐醒中,脸红了红,于丫鬟凶道:“本王……本王不过是想试试你的身手……”

    “本王——”

    “凌霄,你这混账东西……,大言不惭地投怀送抱,成何体统,还不放本王下来!”

    ……

    投怀送抱?

    凌霄瞧了瞧那臂膀攀在自己脖子上的“王”,目光渐冷。

    “噗通——”

    手一松,王跌在了地上。

    “嘶——,你……”王蹙眉抽吸,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推了那丫鬟一把道:“好个气煞人的奴婢,再不听训教,本王便赶了你出去……”

    “时候不早,请王安歇!”

    凌霄裣衽福身,诸葛昀舜露出了王的傲慢,于她道:“二哥说了,江夏一事大有转圜,那些佞臣一个也跑不掉,我昀舜是王,堂堂的淳安王,必不会待在此方终老!”

    看来是个不错的消息呢!

    那意味着她可以不再当丫鬟了,可不当丫鬟,她这个沉睡的杜鹃使能作何呢?凌霄于幽夜中,眼中闪过朵朵茫然。

    “为何如木头一般,连个笑容都没有?”王打量着她,脸孔僵成一线道。

    “主子您书的别苑门规中,有戒笑二字!”凌霄大声回奏。

    此事他倒忘了,诸葛昀舜心中叹息,好个没眼色的,步至近前,只倾身紧搂了她,激动道:“本王……,本王会出了这笼子的……”

    “身为丫鬟……,遇此喜事……,当替主子高兴……”

    凌霄感到有那冰凉的液体滑过脸畔,让她毛孔林立。

    她露出了惊恐的哀色,这当然悉数落入了王的眼中,王倏然撤身,不悦道:“本王忘了,你不是什么丫鬟,甚至连女子也不是,你是那飞檐走壁、铜墙铁壁的汉子,真是晦气!”

    凌霄打量了自己粉色的衣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怎么不是女子呢?

    彰亭的这个夜晚,让凌霄心中涌出了巨大的失败感,王没她晦气,她想。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