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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帝目居高临下,视线落于那珠花残瓣处,已想象出青転侯是何种狂悖的色极之态,怒火昂扬之际,训道:“朕的江山,青山秀水,岂容他斑垢染污?朕心中有数!”

    一把拉起了流月,却听得铿锵之声倾坠脚下,帝目微凛,有金色光冽坠于花毯上,璀璨生辉。

    美人神色仓皇,伸手欲拾,未想到一双大手快了一步。

    “圣上——”流月嗫嚅。

    诸葛豊迟手执花簪,细细打量,那末端打磨成锋利的金尖,不似发饰,倒似凶器。

    “御前携带此物觐见,视同谋逆!”

    帝目炯烈,心绪起伏时,抬手又将她发中的花钗银钿,悉数卸下,发现凡是能物尽其用的,皆如法炮制。

    “流主舞?”诸葛豊迟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寒气。

    “流月会失言顶撞圣上不错,却无逆心,本是要回去更衣换妆的,无奈圣上急召,未来得及,也请圣上饶了乐署其他的女舞!”流月急急告错。

    “你是说今日出宫献舞者,皆是如此?”诸葛豊迟闻言更是一惊。

    “圣上,此为……此为行馆奉事的内人皆知的周全之策,对于舞姬更是……”流月螓首未敢说下去。

    诸葛豊迟倏然明白,看到美人无奈的神情,怒发冲冠时,将那发饰皆砸了出去。

    “朕命你们去献舞,没命你们去赴死!”

    岁二月,曾下旨让那青転侯入京,他托病不来。

    今晨宸潭庙会,于国寺礼祭的竟是一替身!

    此番好宴好舞相迎,他又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人!”

    武皇震怒,常年侍奉御前的陈公公,躬身侯旨。

    “传朕口谕,撤了那青転侯馆驿内所有的侍人!”诸葛豊迟沉面命道。

    “若那青転侯问其原委,圣上可需老奴于他言明其中利害?”

    自外入内的红衣内监,小心问道。

    原委?

    诸葛豊迟看向流月,踱步半晌,冷音道:“他最好还有些自知之明,若他偏要明知故问,你便告诉他,斯文已死,丧期之中,朕哀婉深悼!他若敢吐半句推诿之词,朕便砍了他的脑袋!”

    红衣内监领旨而去,今天子龙威浩荡,美人徐徐站起,一泓青丝流泻于腰际,在萧寂的冷氛中,清舞蹁跹,那是于太子铎壬处才跳过的中散《四弄》,有幽兰之香,萦绕于室。

    无琴瑟之音,诸葛豊迟以掌击韵,颔首轻吟:

    猗嗟兰兮  其叶萋萋兮

    猗嗟兰兮  其香披披兮。

    胡为乎生兹幽谷兮  不同云雨之施纷。

    霜雪之委集兮  其茂茂而自持。

    ……

    舞罢,诸葛豊迟赐宴于这寻仇而来的美人,二人对饮,帝君道:“相逢一笑泯恩仇!”

    “流月与圣上无仇无怨,此番有敬谢之意!”

    美人叹息,今夜与她所想相去甚远,如何与圣上似友人一般品酿,这倒又退了一步呢!

    诸葛豊迟本以为她会酒后吐一吐这前仇旧怨,可惜美人酒品很好,美丽的双眸清澈而深静。

    长夜微暖,后来她睡了,纱袖铺成了一片牡丹香屑,半帘乌发中一张玉颊,美到极致。

    帝君深深凝视,抱起美人叹息道:“朕并不需要你来敬谢!”

    翌日,太极宫的偏殿内,住进了一名女舞。

    是的,女舞,专侍帝君的女舞,而非嫔妃。

    流月悲喜交加,喜的是她并非一败涂地,悲的是太极宫是圣上的寝宫,平日里却十分冷清。

    圣上忙于国政,除了御书房、大殿,便是于几位嫔妃处辗转。

    太极宫宏大瑰丽,偏殿从晨起到日落,悄无声息,除了能望见一片国色天香的牡丹,流月只感到一股深彻的凉意,整日飘在骨头里,挥之不去。

    这种悲喜交加的心绪,濋章殿的轩辕莲歌也感同身受。

    她于宸潭庙会的当夜,见到了杜方域,杜先生,他并非什么僴関计划中的“幻夜”,而是大哥苦寻不得的齐王王孙朱子空。

    那人恨意满坏的目光,着实骇人。

    朱子空对轩辕氏一向嗤之以鼻,此番而来不过是评判轩辕氏是否有过人之处,能否挽回败局。

    他初以为轩辕氏技高一筹,先发制人,寻得了自己,于几分敬佩中这位清高几许的小世子现身联应,未想到却是一出让人恨生两肋的误会。

    而她,轩辕莲歌便是这始作俑者!

    “滄岳朝的武皇陛下说过,我大哥光华四射,是兴邦之君!”莲歌道。

    “就怕生不逢时,少年人变作白发人!”朱子空轻蔑地掀了掀眼帘。

    “朱世子所言差矣,轩辕氏帝柱不倾,子息历代繁衍,今世不陨,冉冉明朝,轩辕一脉与故国山河永在!”莲歌挑剔地看了他几眼。

    “此番不过是你误打误撞,天时、地利、人和,轩辕氏未有一分,尚无法让齐王王地宗民肝脑涂地,为轩辕氏重披战铠!”朱子空放肆地摇了摇她的脑袋道。

    “世子若将此视作是天意,恐怕心里会好过的多!”

    莲歌一掌飘出,男子身形一闪,露出了避恐不及的忌惮之色,这种天意,放眼尘寰,受者定是被佛祖抛弃了!

    “难怪宫中之人皆说你是阴煞!”朱子空恨骂了句。

    “朱世子眼力不俗,本殿的确喜欢煞人观戏!”莲歌阴笑着离开。

    不出一个时辰,这小世子便修书于轩辕铎壬,声称不愿出兵,只愿将他麾下的细作,供轩辕氏差遣。

    细作?

    又是细作,那还不如养上几万只鸽子嘞!

    莲歌黯然,算来算去她只有诸葛小四儿一个兵,这小兵如今看起来精神奕奕,连脸也养白了。

    “小白脸,没有好心眼!”

    与诸葛小四儿难得荡了回舟,叶师傅知悉后,书斋内眉眼精细道。

    莲歌摸摸自己的脸,比那小四儿还白,师傅的意思她明白。

    于是她又坏心眼地犯起了浑,没事惹那诸葛小四儿眉眼歪斜地于自己发火。

    滄岳朝帝京南面是沿着龙脉延伸出的一片山谷,进入夏时,谷中多雨。

    “没有一点消息,周遭静的好像就快断气了似的!”幽暗的山洞里,身着尼衣的少女眉染哀凄道。

    “昭雁,我们活着,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靠在石壁上的另一位少女,手持念珠安慰道。

    “那天我下手重,怕是那青転侯已一命呜呼了,昭雁不怕死,却不想连累了姐姐?”

    “若非是你,我如何能逃脱呢?听着,如今我们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姚姝乌黑的眼眸蓄满温色,那是一个冰冷的字眼,却迸发出一线流光,在心内闪烁着。

    “那人是我亲手杀的,若是我们被抓回去,姐姐你要求皇后娘娘保命,能活一个总是好的,不能为那色胆包天的歹人陪了两条命去!”

    少女将那湿漉漉的树枝,用干衣裳擦了擦,点了数度,那光色只闪了几下便灭了,让她的话语淹没在了凝重的黑暗中。

    “昭雁,青転侯若死了,谁也救不了我们,若是青転侯无事,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必会借我二人生事,我们现下只能躲起来,这是最好的法子!”

    姚姝拉过她,靠在一处,她们依旧重复着这些话题,在每一个清醒的时刻。

    “姐姐,只说那最糟糕的局面,娘娘将你视为私家人,你不像我,你尚有活路!”少女拉着她的手道。

    “昭雁,娘娘选我作她的身边人,不是因为我随着的年数多,而是因我出的乱子最少,王侧妃身殁那日,娘娘说我做错的恰恰是不清不楚搭救王侧妃,连累凤藻宫的凤旨遭到了王氏宗亲的指责,甚至还累及了太子!相信我,我了解娘娘,她不会救我,但她会让我死的体面些!”

    “不会……,不会的……,生死关头,娘娘心存仁德!”少女连连摇首,几欲落下泪来。

    “昭雁,正因为此,她才不能,她是皇后娘娘,这内宫稍有不慎,便会从高处跌下,粉身碎骨,而她身后有成千上万条性命!”姚姝瞧着眼前这张天真的面孔,哀声道。

    “姐姐,既入了宫,便知这命不是自己的,如今我们只在这处躲着,那镇子上有官兵,我们不出去了,好不好?”

    这巨大的山谷,阻隔着那些冷冰冰的尘世,让她心安。

    “好,我们不出去,你可能不知我会砍柴、会钓鱼、会分辨药草,会很多很多,放心,等雨消了,我们就出去找些吃的,官兵能去的也只有外方的垆远镇,这里的山谷他们进不得!”姚姝颔首,出谷要走很远的路,她们的体力根本撑不住,只盼着雨停,去山谷中寻些吃的充饥果腹。

    “昭雁在家时也深谙农事,我们能在此活下来,就算他们逮了我们回去,我们既做了备,还怕什么?”少女从怀中取出一支打磨地有些骇人的花钗道。

    “本以为初六就是我们的死期,却又多活了几日,看来老天尚待我们不薄!”

    姚姝将自己的花钗亮出,二人相视一笑,这些奔逃的日子还好彼此可以做伴。

    骤雨初晴,二人相携,比往日又行远了些,谷中空寂,满川绿意,让视线再度亮了起来,沿路遇到大大小小的水瀑,是她们多年未见过的景致,最终二人在一处石潭处停下。

    “瞧,里面有鱼,还很多!”

    昭雁惊喜,已不管不顾地褪了绣鞋,淌水步过,姚姝瞧着,想她定是饿坏了,也忙涉水而过,加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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