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春和替皇后轻轻梳着鬓发,一边偷瞄着铜镜里那张贵气的容颜,边斟酌着词。  “今儿是初一,圣上估摸午时要来殿中用膳了。”  听到这番令人不愉快的消息,余瑾薇摸了摸鬓角,眼神透过铜镜扫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道:“晦气。”  她语气很平,听不出来悲欢喜怒,连面上的表情都未曾动分毫。春和吓得立即道歉,诚惶诚恐表明她无任何故意之心。  余瑾薇指甲上戴着黄金护甲,她轻轻点了点春和的额头,尖锐冰凉的护甲戳在脑袋上,虽然力道不重,却让春和心中一跳。  “说说吧,你又有什么好点子了。”皇后一眼就看出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春和见皇后并未真正生气,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谄媚的笑着,“娘娘,最近那阉人被群臣围攻,等会儿他肯定会陪皇帝来椒华殿,正好趁机给他一个下马威。”  余瑾薇瞥着她面上的笑颜,问道:“你有何好打算?”    “娘娘,咱们可以……”  约莫将近晌午,在养心殿里批奏折的皇帝,终于从奏折的山海中抬起头来,他刚放下毛笔,身旁一个小太监立即上前替他捏肩膀放松。  贤治帝望向一旁的孟寇屿,道:“走,御膳房新出了个桂花焗,今日尝尝新口味。”  孟寇屿望着皇帝,提醒道:“还是让奴才们把新品送到椒华殿一起品尝吧,今儿是初一。”  听到这话,贤治帝叹了口气,他目光放空,“最近都忙昏了头,连着时日都记不清了。”  孟寇屿适当道:“陛下日夜操劳,实属当得起贤这个名头,古往今来,鲜少有能比得上陛下您的皇帝。”  贤治帝笑了一声,用手指着他,“你啊,最会说话了。”  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一想到接下来要去皇后宫里,贤治帝眼中的笑意便不复存在。  帝后两人原是年少青梅竹马,皇后乃是余氏一族的嫡长女,出身高贵,从来没受过挫。只因嫁给了太子,才处处左右逢源,为那时候并不得宠的太子拉人脉。  然而太子在成为了皇帝之后,开始忌惮朝中掌握了一半大权的余氏一族,导致皇后一族不得已人心惶惶。  后来皇帝登基没两年,已经娶了好几个贵妃,淑妃等等,用其他人的势力来抵抗皇后一族。  皇后无比痛心疾首,并且觉得不值当,年少的情谊全都喂了狗。  国家内忧外患,西蛮一族经常在边界打转,想要抢东西。  东边的辰国虎视眈眈,他们想要夺回上一战被大曜国抢去的十座城池,以及上供的金银财宝,想要一雪前耻。  北边靖国虽然在休养生息,却也因为跟南曜有贸易上的冲突,而导致十分不愉快。  众狼虎视眈眈的情况下,由大将军余旗骁勇善战,抵抗住了外患。  所以皇帝一时之间没找到替代人选,不敢轻易动手。  余瑾薇的祖父已经满头白发,却还是要在朝中被皇帝一派的人攻击,皇后看不下去,为此小心提过一两回。  谁知这个狗皇帝丝毫不顾及年少情分,反而以一个罪名扣在了她的头上,“后宫涉政。”  不仅让她禁足三个月,还让她日日跪在佛祖面前,抄佛经、女戒、内训等。  让皇后彻底死心。  皇后本来还念着与太子有着几年的东宫情分,现在看来,腹中无子嗣,以及一开始好不容易怀上一个,等到他登基的时候,却突然夭折,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查到,原来皇帝从太子时期开始,便偷偷指使下人给她喂药,让她这辈子都怀不上子嗣。  皇后从此就恨上了贤治帝,明里暗里和他斗,想要靠着外戚大权,把皇帝架空成傀儡或者——换新皇。  因此等缘故,所以皇后看着冉冉冒起的孟寇屿,觉得皇帝手中握了条厮杀力极强的狼犬不可小觑,近年来对孟寇屿的恶意比对皇帝还大。  贤治帝抬手制止了为他捏肩捶背的小太监,朝着孟寇屿道:“朕换身衣裳,再去皇后宫里。”  孟寇屿点头,转身离开养心殿为他准备出行步辇的人。  他出了宫殿门,低头沉思着转动手上的扳指,在思考着接下来要不要推拒皇帝的要求。  最近他和皇后闹得实在难看,倘若就是这么去了椒华殿,说不定那毒妇心中存了多少坏心思,想要整治他。  他政事上还没完全摘干净自身,毁坏皇陵的大过在皇城已经流散开来,据下属禀告,百姓对他的骂名又上了一层,皆要求说法。  皇帝这边没有表示,甚至私下对他没提过这件事情,孟寇屿暗自咬牙,这个老狐狸……  不表示就是最好的表示,“你的一切都是你个人做得。”至于要如何交待,不关皇帝的事。  贤治帝此举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感。

    ……  余瑾薇知晓朝堂中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晓得孟寇屿现在已经自身不保,她嗤笑一声,冷艳的面容上阴狠的神情,“本宫要他死。”  不过在用午膳之前,皇后娘娘先召见了苏芫莺。  按理说苏芫莺一个小小的宫女,若是要她汇报事情,只需要皇后一句话,身边的人就会去办,根本不需要皇后秘密召见。

    春和心中暗惊,不敢多猜皇后内心的意思。  苏芫莺再次被传唤到皇后宫里,此次她已经是轻车熟路,但她这次来发现了令她无法抗拒视线的东西——美食。  不得不说,皇后宫里的小灶比御膳房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闻到主殿中桌上美味佳肴的香味,苏芫莺已口齿生津了。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充满了对美食的馋意,她抬头看着皇后,这次的注意力却没在皇后娘娘的身上。  苏芫莺自然是不敢先问话,皇后娘娘问道:“你昨日在司礼监见到了孟公公吗?”  确实是见到了的,还和他搭了话。对此,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他有许你甚么物件吗?”余瑾薇漫不经心地垂眸看指甲,玲珑的心中在想,既然那阉人已经和她看对了眼,若是不给名分的话,至少也会给她送些金银珠宝之类。  苏芫莺想了一下两人的谈话,沉默良久,本就脑袋笨的她根本不太记得两人谈话的细节,竭尽全力回想了半天,终于从嘴里吐出来几个字:“公公没说过要许奴婢物件,但有说过要赏奴婢,大大的赏。”  说完她很用力的点头,腮帮子鼓得紧紧的,目光中是满满自信。  余瑾薇瞥了她一眼,眼神比较冷。  春和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斥责道:“只是口头承诺你了些许东西,你就不知南北东西了?”  苏芫莺的视线从皇后的身上,移到了春和身上,依旧是睿智的目光,丝毫无变化。  春和又敲打她,“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你是皇后娘娘的人,晓得吗?”  台下站着的她默默点头。  接着由春和问了些无关大雅的细节,从中揣测她在孟寇屿心中到底是占多大的分量。  约莫着时辰差不多,该问的也问完了,春和才摆了摆手,“走吧,记得走小路,避着些人。”  苏芫莺茫乎的乱应一声,反应了一下,转身就准备离开。  余瑾薇恰时开口,“等等,把那几块碎金子给她。”  皇后口中说得是碎金子,但是一旁的宫女拿给苏芫莺时,一个木盒中沉甸甸的,她抱着怀里退出了殿内。

    她走出宫殿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码了整整齐齐的十根金条。  苏芫莺:……  她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她的月奉才半两银子,别说是一辈子了,十辈子加起来可能都干不到如此多的钱财。  她喃喃自语:“佛祖,我是在做梦吗?”  从今天起,她也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富人了。  她有一种被老天爷当头劈了一道闪电般的触感,不真实,只觉得是老天爷溺爱的过分,给与了她如此大的福赐。  她当即朝着东方激动地拜了拜,又朝着皇后的宫殿拜了拜,把金子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又不确定的拿出一根牙咬了咬。  直到十根金子上都有她小小的牙印,她才确认是真的,合上盖子捧着一盒子的金子美滋滋的往司礼监走。  苏芫莺遵守春和说的话,走得是小路,从走姿一蹦一跳的看得出来,她现在的心情高兴到了顶峰。  孟寇屿此时正坐着撵轿随着皇帝来椒华殿,他放空的眼神突然定在了苏芫莺的身上。  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极快眨动着眼睫,脑中飞速的转着,皇后唤她来所谓何事,她放在司礼监到底是否安全,这一切的问题迅速在他的脑海中略过。  他的警戒心提到了最高,他还没准备动用她这颗棋子,皇后已经迫不及待成这样了吗?  这么一看,今日的午膳恐难自安。  皇帝的撵轿在前行走,孟寇屿抬头发现,此时他已经到了椒华殿门口,所有人稀稀拉拉的跪地问安。  “陛下万岁万万岁,孟公公千岁千千岁——”  同时有丫鬟跑向殿中去通知皇后,“娘娘,陛下来了。”  余瑾薇仍然稳稳地倚坐在榻上,半分没有动身迎接的意思,倒是宫内的宫女等人,没如此大的胆子,已经跪好准备迎接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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