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真黑

    □□就是□□,变成白道的舜天房地产开发公司也开始遭遇到黑吃黑的事情。

    光头党的大本营在北投区,关渡码头片区那个项目没人敢闹事,外围的长安区就难说了。50来辆满载着砂石的“土炮”(一种中小型运输车)堵在新店溪西路,从工地大门口开始,他们来丰华小区的建筑工地强卖,要提供舜天房地产开发公司砂石,而且价格比吴花头自己采购的高20%。这伙人大概是想钱想疯了。

    一听为首的人叫大飞,吴花头就知道是什么货色。下半年,台北市被高雄的货运物流公司帮帮团入侵,台北的分公司刚成立不到三个月就已经抢走了黑白物流公司不少生意,原因很简单,安全。台北的兄弟帮敢对黑白物流公司下手,却不敢对帮帮团的物流车动手,每次动手过后,兄弟帮就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连续几个窝点被警察端掉,甚至有些人莫名其妙失踪。

    现在帮帮团的势力越来越大,触角也越来越多,已经不局限在物流业,已经把手伸到建筑业上来了。大飞就是帮帮团房地产在台北的代理人,他现在的身份是帮帮团建材公司的经理。帮帮团的势力不小,吴花头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吴总管看形势不妙,一边打电话,一边让帮丁站在大门口处虚张声势地恐吓。

    在黑无常赶到之前,这伙帮帮团的装卸工、司机与舜天房地产的员工在铁皮围墙外对峙,帮帮团的人知道对方的老大没来,闹事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坏事。

    半个小时后,黑无常带着二百个兄弟,一人一把砍刀,坐着10辆工程车来了。一下车就把这伙帮帮团和“土炮”都围了起来。

    见到黑无常,大飞的脸活了,转了几下脖子,发出一点沙沙声。黑无常是个文盲,论起好勇斗狠,比白无常还难对付,因为他的手下都是这样的人。要想啃下这块硬骨头,牙口再好也得崩掉几个,这是强买强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没办法,现在房地产不景气,开工的并不多。

    大飞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他背后的帮派势力也是很大的,只不过没有光头党这么团结,这么狠罢了,毕竟帮帮团算公司,不是□□,是白道,要守规矩的。

    “你叫大飞是吧。”黑无常问。他一身黑西装,敞开着,露出里头的白衬衫,尽管他肚子大,屁股大,腰粗,但是私人定制的衣服就是合身,看起来不像□□,倒挺像富商的样子。

    “没错。”大飞是个二十来岁年轻人,一米七二的个子,不胖不瘦,五官也没什么特点,眼神有点犀利,好像随时都会冲人发火似的。

    “你这么多砂石要卖给我们,而且贵20%,是吧?”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黑无常也开始学着讲道理。要是其他小帮派,早被他一巴掌给扇了。当然,小帮派也不敢动他们光头党的生意。

    “不是贵20%,是贵10%,别人都是缺斤少两的,我们是足重的。”大飞倒还实诚。

    “那好吧,我收了,只是没有下次。”

    必须给人家面子,不能让人家空手回去。

    “不行,只要你们在这里一天,我就这么跟你们做生意。我们的生意是长期的。”

    “不想想?”黑无常边说边掏出一支金色黑皮柄的左轮□□,打开转盘,往六个窟窿里只装进一颗黄橙橙的子弹。

    大飞眼珠子死盯着那个不断转动的转盘,呼出一大口浊气,然后摇着头,坚持说:“现在房地产不景气,大老板,给兄弟一口汤喝喝。”

    大飞看着黑无常一直在晃动的左轮□□,他继续转着脖子,发出一阵阵沙沙声。

    “那好,我们玩个□□转吧,听说过吗?这是□□上的一个游戏规矩,我通常玩这个,又刺激又能解决问题。”黑无常关上□□,打开保险,手松松提着□□,斜着眼睛问。

    接着他介绍游戏规则:“我们这方开你们一枪,你们那方开我方一枪,哪一方的人死了哪一方获胜,获胜方说了算。”

    见黑无常掏出了□□,大飞身边的七个兄弟想围上来,黑无常身侧的8个衬衫领带的年轻人每人掏出了一把五四□□,对着他们晃了晃。面对重武器,手握扳手的司机只好听人家的。

    黑无常淡淡地问大飞:“大飞,还想玩吗?”

    大飞的脸都红起来了,眼睛更鼓了,他转身面对自家兄弟说:“奉陪到底。”

    “那好,你们谁先来?”黑无常面部表情地说。

    “我来。”

    黑无常把一个小孩子拉到他身前,说:“那好吧。我们这方,他先来,他是个中学生,今年14岁,初三实在念不下去,出来混。他要么被你打死,要么他打死你。如果不幸你被他打死了,根据《未成年保护法》,最多他就判几年刑,出来后还年轻,我绝对让他衣食无忧,如果他有那个本事,我会给他一个场子。当然,如果他死了,算他运气不好,我会补偿他的家人。怎么样?”

    后面的话是说给中学生听的。

    听黑无常这么说,帮帮团都安静下来,舜天房地产公司的工人也跟着静了下来。黑无常是□□的,他玩的是□□。帮帮团可是白道,他们玩不起这个。对于这一点,黑无常知道,所以他用□□的规矩来解决问题,没人觉得他错了。不过,□□真黑呀!光头党真黑。要抢他们的生意,真的难呀!

    黑无常不是文化人,说得不够清楚,大飞再问问,了解透彻。

    见大飞的脸更红了,像喝醉酒似的,精神状态也跟喝麻了一样,身体有点摇晃,眼神有点发僵。今天这个坎过不去,他的房地产生意就得散了,根据老大的老大的意思,房地产业是未来的金矿,无论如何都得抢。要是这事办不成,将来在台北的房地产生意,他们同光头党竞争的时候都会被排在老二的位置,最多只能喝汤。更关键的是他在公司里的地位,没地位了。这才是最舍不得呀!可是黑无常这个龟孙子玩真的,而且把后手都准备好了,他实在不知道光头党这么黑,简直黑透透。这条路不好走呀!

    “怎么样,还玩吗?我这边的未成年人还有好几个。”黑无常对着大飞背后原先那两个跃跃欲试的年轻人说,“要不然,你们个小伙子来试试?”

    那两个确实不是当老大的料,犹豫起来。

    此刻,计较好的大飞吼一声,大喊:“我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混到今天,他不想这么放弃,挺一挺,不能这么缩回去,只要第一枪没事,就算之后他缩回去了,那么他在社会上还有活路,在公司里还有地位,如果他一枪不放就当逃兵,简直没有未来。他知道帮帮团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公司,而且他还期望那个中学生先吓得尿裤子。

    风险有多大,收益就有多大。

    那个中学生真不怕死,迅速抓过黑无常手中的枪顶在大飞脑门,就是一枪,空枪。放出这一枪后,中学生狂笑起来,笑声比乌鸦叫还难听。大飞迅速抢过□□,顶在中学生脑门,也开了一枪,也是空枪。一切都这么迅速,他似乎怕自己提不起勇气似的,可是这一枪下去,他的冷汗冒出来。当然,中学生也是。冰冷的枪口和扳机的那个震动都是真真的,能把灵魂吓跑,两个人都有这种感觉,他们的脸也因而没了血色,但他们的眼神更恶毒,更发直发僵。

    中学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抢过大飞手中的□□,再次顶在大飞脑门,这次,手有点哆嗦,不过,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开枪了,又是空枪。此时的气氛冷得让人冒冷汗,人们的眼神都是直直的,就像一群机器人。这次,大飞没那么快地抢过□□了,剩三枪,三分之一的机会,中奖的概率特别大,他的身子有点哆嗦,喉咙发干,时不时咳嗽一声。这次他可能会打死这个跟他毫无仇恨的小孩,那他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即使生意有的做,可是打死人是要偿命的,得有人顶罪,他的团队算是白道,还不那么黑,也不像光头党那样团结,没人会替他顶罪。那他就得跑路呀!怎么做,他都是个输。

    “快点,不动手算你输。”黑无常目无表情地说。

    大飞真举不起那个手,他没黑到那个地步,他也不准备黑到那个地步,他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避免一无所有。

    既然怎么都是输,他也就不开那个枪,第一枪只是因为计谋和冒险,第二枪就没必要了。但,也不能这么痛快地放弃,还要等等,耗死那个初中生,也显显自己的威力。他举起手又放下,再举起来。

    这样的动作,不仅是初中生僵住了,大家都僵住,气氛紧张得就像一团不会流动的浆糊,人人的呼吸都感觉像胶水,呼吸困难!

    “动不了,对吧?动不了赶紧滚蛋,别丢人现眼的。”黑无常看出大飞的猫腻,出面干涉,并大大发飙起来。

    见好就收吧,万一真出了事,他还真不好收场,反正他也没输太多,黑无常也是惨胜,这是最好的结果。

    没错,当他放下枪的时候,那个初中生开始狂笑,黑无常拿过枪来,枪口对着天,狂扣扳机,终于还是响了一枪。那个初中生被吴总管带走,那孩子大概疯了,他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坚强。即使如此,这样的表现仍然让人感叹现在的中学生真的了不得了。

    帮帮团默默地卸车,然后,默默地走了。

    黑无常对吴花头说以后多招几个这样的,备用。

    这个中学生疯了,他在工地里游荡,但有人负责他的吃穿,也许等过一阵子,他就好了,但心神一定是废了,就算好了,那也是一个傻货。没有哪个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能这么任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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