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感慨浮现脑海时,护国长公主克制不住的脑袋嗡嗡作响,回荡着沈蕾那凄厉喑哑,声声愤怒的“剧透”,神色晦暗。缓步出了院落后,她不自禁看向自己的凤辇:穹盖,上圆下方,高九寸。冠银圆顶,涂金。檐纵五尺五寸,横四尺一寸。四隅系剑,明黄绒为之。与皇后制同。

    哪怕皇后在,除却祭祖等场合外,也不敢受顾黎鸣的弯腰行礼。

    甚至还得向她行家礼。

    毕竟,有道是长姐如母!

    把全大周最尊贵的女人拉下马,的确是有些所谓的“爽感”,让人不自禁拍案感慨主角们的不畏强权,来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轻笑着,护国长公主坐进轿撵中,丢下一句回主殿后,难得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沿路巍峨的宫殿。她是武帝特封的超品亲王爵,与男子一样拥有七五至尊:按着大周府制,作为亲王,府中轴线上可有正殿七间,后殿五间,寝宫两重各五间。以及开五门。只比帝王的九五之尊低一档。至于东西两路,五进七出的宫殿可不受规制局限。

    除这占地七百多亩的公主府外,还有五百亩的国公府。

    就在对面。

    两府并肩伫立,诉说的是赫赫权势。

    也无声诉说着血与泪:护着武帝护着大周一路厮杀,从战场到政斗,几十年如一日步步如履薄冰,才换来了两府的荣光。

    就好像这一回血脉被利用的根源在于:十五年前北狄气势汹汹,集结五十万大军来犯,守将失策,以致于大周连失三城。满朝文武推荐小将,又失两城。

    驸马爷沈从戎只得再一次成荣国公,成大将军奉命领兵作战。她贵为护国长公主,顾不得坐月子的艰难,帮着监督军需后勤,保障一线。却不料某些番邦使臣想要趁火打劫,用计抢夺刚出生的孩童沈茹薇。恰有士兵家眷沈金氏大义,用其奄奄一息的女孩替代。她也恨得下心用稚子将计就计,才威慑番邦,逼得其他部落不敢轻举妄动。

    沈从戎的驸马牙牌,便是诱敌的信物。

    等女孩医治妥当后,等大战胜利,沈金氏面对嘉奖恳求除军户籍,让他们返乡:祖辈因旱灾生存无望才来闯关东。闯来闯去几十年,开坑出两亩薄田,却不料战乱频发,导致沈家被编入军户籍。因此想要落叶归根,求一份安稳。

    对此请求,她自然答应了。

    毕竟若是留下来,或许会时时刻刻提醒她曾经舍弃女儿。

    只不过沈从戎侠义,有点军户怜军户,又讲究个有恩必报,便将驸马牙牌赐予沈家作为信物,叮嘱他们有要事可上府衙亦或是来京城求助。

    捋着前因后果,护国长公主在整齐划一,又掺些温柔的请安语调中慢慢走下凤辇。刚迈步主殿,她便见步伐匆匆,似有要事要报的公主府长吏蔡丽蓉,眉头微微一簇:“你的礼仪呢?”

    蔡丽蓉原是宫中尚食局司药,无意卷入后宫嫔妃斗争中。恰遇到她带着蓉儿进宫游玩,蓉儿因其名字同样有个蓉字,故而心善开口求了句情谊。作为母亲,她自然应允了,在查明真的无辜后便干脆带回了公主府。算是好生栽培,当然也是看中人的医术,扶持着人渐渐成了公主府长吏,五品女官。

    若是饮食被人悄无声息渗透……

    思忖着,护国长公主瞧着敛裾行礼,请求责罚的蔡丽蓉,倏忽间话锋一转,问:“距五月十八,有多少天了?”

    冷不丁听到这声提问,被关注的蔡丽蓉却心惊胆颤,连呼吸都放缓了些,不敢去回想被硬生生破坏的礼仪,谨慎着开口回答:“回公主殿下的话,应已……已经有十天了。”

    “十天了,本宫那好外甥来看过茹薇没有?”护国长公主环视屋内垂首,看着挺恭敬的宫侍,慢慢悠悠自嘲着:“看来传言非虚,太子爷是厌恶娃娃亲,或者是厌恶本宫牝鸡司晨?”

    直白的怒火燃烧在偌大的主殿内。下一瞬间所有宫侍匍匐跪地,连大气都不敢出。有几个胆小的,吓得面色都苍白了几分,跪地的动作都带着些颤栗。

    见状,护国长公主收回视线,不急不缓落在了自己眼前的心腹长吏身上。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绝无此心!”丽蓉边脱口而出边双膝跪地,叩首一顿,紧接着道:“这真假千金一事,外界已经谣言纷纷。太子殿下此时此刻若是忤您的命令前来诉说对郡主的情谊,那不是在向外界宣告这真假千金一声是真的?”

    解释的声音,虽然急切,但面上毫无惶然。就好像这话在心里重复了千百遍,熟悉的能够倒背如流。护国长公主暗暗点评着,嘴角弯弯:“真假千金?蔡长吏,你可记得规矩?”

    蔡丽蓉听得被刻意强调的真假千金四个字,吓得脑中空白一瞬,磕头道:“是下官妄言了,在国公爷调查取证未回来之前,无法做出任何的论断!”

    闻言,护国长公主凤眸一转,笑意带着寒芒:“本宫乃是亲王爵,本宫子,长子天生郡王爵,长女天生郡主,不看生父身份地位。”

    “在我公主府主殿,你堂堂公主府长吏竟然张口闭口千金?是在折辱本宫吗?”

    迎着响彻耳畔声声有关爵位,彰显尊贵血脉的话语,蔡丽蓉瞬间觉得自己浑身似跌入冰窟之中,被寒意刺激的身体控制不住颤栗起来。

    但下一瞬间,她又克制不住的回想着那一道温柔的光芒,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能鼓舞着她在性情狠辣,性格难以捉摸的公主身边坚持下去。

    “请……请公主责罚,是下官失职!”

    “主辱臣死啊。”护国长公主意味深长着开口:“在本宫身边,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都不懂?”

    一字一字,愈发寒冷,带着嗜血的威压。

    蔡丽蓉吓得大口喘气,重重一磕头。感受着额间的痛处,她竭力维持最后的理智,竭力自我宽慰:“奴……奴婢懂,奴婢一身荣华都来自殿下,自竭尽全力护着殿下。哪怕为殿下死也心甘情愿。”

    “嗯,本宫自然是信你的。”护国长公主轻笑着,但耳畔却不经意间回荡着人先前脱口而出的一声“公主殿下”。

    不过她也怕自己是先入为主被所谓的话本故事震撼了心神,入了局。

    因此护国长公主最后笑笑:“就罚你抄写《大周宫规》以及《爵律》三遍,未完成之前,且收回公主府长吏令牌!”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震得蔡丽蓉脑中空白一片。下意识都想要反驳想要求饶,但转眸间撞见护国长公主冷漠,仿若看蝼蚁的眼神,她死死咬着牙,喑哑着声回,缓慢而又铿锵有力的回答:“是,多谢公主殿下开恩,给奴婢重掌长吏令的机会。”

    要知道护国长公主最厌恶哭哭啼啼,这回让她想起自己幼年被宠妃压制的日子,最喜的便是柔韧不屈,具有生机。

    听得话语中带着的激扬斗志,护国长公主笑笑:“很好,你且下去。”

    “下……奴婢有事要报,”蔡丽蓉沉声道:“三皇子的舅舅宁国侯在外恳求觐见。”

    “还敢来求见?”护国长公主本想毫不犹豫拒绝,但想想眼下局势暗流涌动,还是多加了一句,让自己显得通情达理些:“采薇,你去告知宁国侯一声,本宫不是蠢货。让宁国侯自己好好查查他宝贝外甥身边的人,免得有人在笑,笑鹬蚌相斗!”

    蔡丽蓉闻言心中一紧。

    护国长公主不蠢,不会简简单单就入局,迁怒宁国侯,迁怒戍守西北的宁国侯。

    可……

    捏了捏掌心不知何时溢出的汗水,蔡丽蓉眼角余光瞄了眼被点名的采薇。

    采薇是国公府的女管家,想要取而代之成为公主府长吏,轻而易举。

    所以她得想办法除掉采薇。

    退下之后,蔡丽蓉想办法将消息传出去。

    天色渐黑,不知打哪来的一团乌云遮掩了月光,以致于夜色浓稠,似能遮掩住一切的行动轨迹。

    “太子殿下,公主府来信。”侍卫长毅悄然入内,就见自家主子站在窗前赏月。在清冷的月光映衬下,一张丰盈如神的脸,愈发添了几分出尘之气,仿若嫡仙下凡。

    看一眼,都觉得是罪过。

    长毅感慨着,双手恭敬的奉上密信。

    太子殿下接过信笺,狭长的凤目微挑,一字一字感慨:“真假郡主?孤这位姑母真不愧是护国大长公主。”

    “太子殿下,卑职愚钝,长公主是信了沈蕾的身份?”

    瞧着自己母亲留下的心腹忠仆,率先找到自己的忠仆,太子颇为有耐心道:“姑母还是看证据的。”

    长毅心一慌,“那不过是……”

    “沈蕾是真是假不重要!”太子缓缓将密信放在油灯上,望着缓缓燃烧起来的青烟,眼里带着些威压,拦下长毅的话语,不容置喙道:“婚事暂且搁下,就行!”

    他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

    茹薇虽好,可自幼便被当做太子妃教养长大,言行举止间浸染的是皇家端庄气度,完美的仿若神龛的神像一样,让人敬而远之。尤其是亲上加亲的血缘,尤其是身世背景,还有沈蓉救驾的恩情,这一重又一重的威压,不亚于泰山压顶,让他都快喘息不过来。

    且还有娇娇,现如今的柏香阁掌柜的,他落难失忆时期的妻子,失而复得的妻子,他也得谨慎对待。

    所以啊,在救灾时遇到拿着牙牌询问公主府怎么走的沈蕾,就是最好的利用对象了。

    能为他争取到起码半年的时间。

    混淆皇室血脉,可是兹事体大。

    得细查。

    要是真有问题的话,那倒是简单了:娇娇为后,沈茹薇没了血脉身份,但还有养育的情谊在,也不会让他断了军方的支持。

    光想想,都想求母后保佑,沈蕾这个言行粗鄙的孤女是真千金……哦,真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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