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可是太好了，眼见着寒生去上学了，我心里可羡慕了。”
“下半年我打算找个启蒙的先生过来，所以若是你同意，我打算将他带回庄子上去，跟槐序再多相处一阵，两个孩子也磨合磨合性子，提前适应看看。若是如此一来，你们母子可能得暂时分开，这也是我顾忌的地方。”
“孩子大了，也有离家的时候，不舍是不舍的，他有更好的去处，我也不留他。”杨秋兰自从清醒后，一切过往都烟消云散了，她的脑中什么都想不起来，她觉得困惑又迷茫。
这个孩子就是她的支柱，每每感到迷惘的时候，看看孩子，又觉得有了继续下去的盼头。她不知道自己的路，那么孩子就是她的路。
“时予，你觉得呢？你愿意跟我走吗？若是想你娘了，可以跟着元香姨进城看她。”别看那孩子年岁不大，顾清晨早就看出了他是个有主见的，所以也询问他的意见。
如今这些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成熟地早，都是吃过苦的孩子，有些时候比大人还更有计较一些。
和时予看了看杨秋兰，点了点头，娘亲如今不记得了，还有了容身之处，可以放下过去好好生活，也了却了他的顾虑。其他的事情，有他在，他会为自己，也为娘讨回公道。
“谢谢婶婶，我愿意，读书才能有出息，等以后我长大了，就将娘接到身边，会好好孝敬娘，那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开。”
“好，那你是一会儿收拾好，今日就跟我回去，还是改日你跟着元香姨再去？”
“我一会儿跟婶婶一起回去。”越是拖拖拉拉，越是不舍得，长痛不如短痛，说走就走，反而心里会好过些。
“杨嫂，你跟时予一起去收拾收拾，也再说说话。”
“哎，好，你跟玉梅再聊聊，我们先去。”
杨秋兰本是想孩子再留两天，不过既然孩子自己已经做好了决定，她也不会反对，这会儿牵着孩子去给收拾行李。
“东家，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朱玉梅见顾清晨又倒了一杯茶，给她也续了一杯，知晓应该有事情要与自己说。
“嗯，是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下。”
“是关于店铺的事情吗？”
“你觉着如今你从这里抽身，这处店铺可能会受影响？”
“如今小二、厨师、伙计、账房都安排好了，若是我不在，也能正常运转。店铺里有个叫郑成的小伙子，平日里有眼力见，脑子机灵，处事也得当，可以提拔起来做管事。”
“杨嫂呢？你觉得她如何？”
“杨嫂性子内敛些，在外招揽生意上还是有所欠缺，要我说来，时予那孩子不要看着小，反而看起来是块做生意的料。”
朱玉梅想了想，又接着道：“杨嫂子有耐心，女红做的倒是不错，她心思巧，打样做出来就是好。时予身上的那件衣裳，就是她自己缝制的。寒生的学子服，我还是拜托她给制作的呢。”
今儿和时予穿的是一件小儿短衫，下面是一条棉质长裤。中间用一条深色的腰带系了一个结。那个结还挺别致，她没看出来是怎么系的。可能是为了方便干活，袖口与裤脚都是半收缩样式的。
整体的装束很是简单，但是布料的裁剪有些讲究，小衣服穿在身上松紧适宜，该紧的地方紧，该松的地方松，把孩子的小身板衬托的很是顺溜。
她来的时候见着时，还真是眼前一亮。
“嗯，这样的话，杨嫂那摊，你找个人接手。我后面有安排给她，不过暂时还不着急。今后让她先跟着你做助手，先安置在你身边帮着跑跑腿什么的。这处店铺你慢慢放手给那郑成。”
既然杨秋兰不适合留着看摊，那就给她换个地方。她先前也看出来了，那会儿有和时予在，杨秋兰还尚能忍受着，而且还不用她吆喝，这会儿孩子不在那了，可能她待的会不自在。
既然她女红做的好，顾清晨有点小想法，也许将来有大用。
“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从这处铺子的人流，可以看出我们的受众还是不少的，我打算开分店。所以，你需要做的，就是负责分店人员的安排以及选址这些。城西这边，目前我打算再开两家，如今你已经有了经验，可害怕？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来操办？”
“要说心里不害怕，还是有些骗人的。但是我想全权接手。初时开这处铺子时，我也是害怕的。我觉着害怕本身不可怕，不敢尝试去做才可怕。东家愿意信我一信？”
“你尽管放手去做。初时在庄子上与你相识时，你就对我的脾气。每次有新的想法，真要去做时，我也害怕，害怕是常情。但是我们一边害怕一边敢去做，我觉得这就够了。”
“这辈子，我就跟东家了，哪里我也不去。”朱玉梅想到开始程怡君的话，怕人心里有膈应，其实，在之前，也有其他酒楼的人重金来挖她。
“有你在，我可省了不少的心，还是那句话，咱好好过日子。对了，如今店里男子多，你跟杨嫂两个女子单独住店里就不方便了，你们在外面再租一套房子居住，租金算在店铺的开销里。”
朱玉梅笑着答应，先前有人一个月给二十两月钱再加提成来挖她，她也没有过去。不说人家当初对她们姐弟的照顾之情，还有这些不易察觉的事情上，都让她非常感动，让她更加觉着自己不能忘恩负义。
随后两人又商谈了一些具体的细节，还有今后的薪资等等，顾清晨给了她半个月的调整期，让她尽快安排好店里，也再观察观察郑成这个人，还有新店的厨师也得现在就开始招纳和培养了。
在临近谈话结束时，她还透露了将来想开大酒楼的想法，也算是提前给人打个预防。其实一开始她本来想开个大型酒楼一步到位的，仔细琢磨一口也吃不成胖子，大酒楼一年的租金都不知道要多少了，在加上赋税、人员薪资等成本，还是打了退堂鼓。
而且朱玉梅和她经验也还不足，贸贸然开大酒楼试错成本太高，她舍不得那么造银子。如今小铺子成本低，对她来说比较稳当，多开几家，再积累一些家当，对她来说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这次要说的事情比较多，两个人商谈了好些时候，下楼来时和时予早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两母子在大堂里搂在一起说体己话。
桌子上放了一个包裹，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装了一些衣物。
和时予跟着走时，杨秋兰是笑着将人送走的，等到人走远了，看不见了，才开始抹眼泪。朱玉梅能体会那种心情，当时将弟弟送去寄宿时，她也舍不得的在背后偷偷抹眼泪。
当面不能哭，还得笑着哄，让孩子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孩子有孩子的路要走，既然她们不能给孩子们提供更好的身世和家世，更不能成为拽人的绳索，要放人去翱翔。
两人日日相伴在店里，如今情意也不浅。天天在身旁转悠的小家伙突然离开了，别说当亲娘的，她都有些不适应。她身为过来人，细声安慰着身旁泣不成声的人。
马车上，和时予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路向后，他心里发酸，非常舍不得娘亲。从小到大，就算是在最难熬的那段乞讨的日子里，他们也没有分开过。当着娘的面，他笑着告别，等离得远了，他有些想哭。
“时予哥哥，你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我不哭，哭了娘亲会心疼的。”
顾清晨叹了口气，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她也不想将人家母子分开，但是现在不分开，将来也还是要分开的。
若是跳跳没有让人先送回庄子上就好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可以逗孩子开心的，只能用贫瘠的语言安慰。
“你若是想她了，每日早上元香姨进城时，你就跟着去，正式启蒙上课也还有好些日子。”
“顾婶婶，我长大了，不是离开娘亲就会哭的小孩子了。”孩子说着不哭的话，眼睛里还是蒙上了一层水雾，连声音也带着哽咽了。
“时予哥哥，我现在会背三字经、百家姓了，还学会了很多其他的书，你要加油跟上我的步伐，有我在一边衬托，你要是不会，先生会打你手掌心，就像这样。”小手牵过另一只小手，啪啪拍了两下。“夫子打人可疼呢，用一根这么长的戒尺。”
“我记性可好了，我学了也能记得住。”
“阿娘说下半年才让夫子来，这几个月，我先教你啊。”
“好，谢谢槐序弟弟。我会好好练习。”
“我们庄子上来了一条小狗，它自己跑来的，来了就不走了。我们给它取名叫跳跳，到家了你就可以看到它，它长得圆圆的，摸着可舒服了。”
......
顾清晨笑着看那献宝的孩子，果然孩子还是得孩子劝。这一打岔，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就不压抑沉闷了。
她一早就交代紧着着急住的两处院子先建，其他的部分可以后面再慢慢施工，如今那两处院子已经整体成型，应该不久就能建成了。
她可以先去跟莺儿一个屋，让两个孩子住一屋。用不了多久，她们就可以搬去新房了。
新来的孩子蹲在院子里跟小狗玩，何伯回来时看着了，不由得仔细看了好几眼。
他总觉着孩子眉眼有些熟悉，于是上前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