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在一旁乖乖等着，心里感叹这一家人关系真好。他来的次数不多，自以为凌玄烛也是庄上的主人家。
他也算是见识过世面的人，初次登门那会儿就觉着这庄上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表面看着庄子破破烂烂的，家里使用的器具又有不少价值昂贵的。
比如面前的桌子不过是普通的农家杂木桌，这上面摆放的紫砂壶和茶盏确是出自京城百年望店，一只茶盏少说都要二两银子，更别提那紫砂壶，岂是一般人家舍得花费的。
开始闲聊时，他才得知面前这男子在京城为官，一切就解释的通了。这林大人体恤民情，还没什么架子，一开始还亲自给他烧水泡茶，得知官人身份后，他更是惶恐。别管这官是大是小，也不是他们这些商贾之家能比拟的。
不想妻子使用凉水，还亲自回屋给人倒水，这大人品性真好，两人真恩爱。眼前这画面又让他想到有缘无分的程怡君，心里乱糟糟的。
果然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他如今念念不忘，除了徒增伤悲，也别无二用。
“大人怎么没将人接去京城呢，每日一来一回路上就得花费不少时间。”
他说这话，视线是看着那边的孩子的，孩子自己拿着个竹刮子，正在有模有样地刮鞋边的湿泥。凌玄烛以为是在问孔槐序。
“孩子小，不急于一时，乡下静谧无拘束，也就这点清闲日子了，等求学时再去也不迟。我也不常来，不影响。”
“大人说的是。”
没多时，顾清晨收拾好，回屋子里拿了些带客的零嘴出来，还烧了一壶热水，又泡了一壶茶。
“洛少爷用茶。”
“顾夫人客气了。”
“刚是说要培植木耳的事情吗？先前倒是整理过一本册子来着，不过我这里现在没有抄本，可以去对门的李家问问，李骁有一本抄本。”
“夫人不知，我们本在官府那里批下了一块林地，一直用原木砍花的方式在培植，除去每年的赋税和人工等成本，最后算下来也是不怎么挣钱的。夫人有技术，我们有场地，可愿意一起合作？”
“给了方法，你们自己去种植不是更划算吗？”
“我们接触新的方式，也是没有经验的，届时免不得还得多多上门请教，太过于打搅了。种植需要的一切的人力、材料、场地等所有的成本都由我们来承担，等收获时，分你二成的净利，不限期限。你意下如何？”
洛风拿出了十成的诚意，相当于顾清晨技术入股，没有任何的负担，只要一直不放弃这个项目，那就一直有分红拿，除了前期的付出，后续将不需要费任何的心思，属于一本万利的买卖。
先前两人有过照面，洛风对这人的印象非常好，本来洛老爷觉着二成利太高了，有些不乐意。不过如今基本外面的生意都是洛风在打理，话语权也有所偏向他。
他有意打好关系，以后合作的机会才会更多。先前的种子事件，让他看出了这位夫人不是太计较的人，而且还很有想法，这关系处好了，以后给他们带来的好处，绝不是这二成利润能相比的。
凌玄烛：“二成净利太低了。技术无价，最少三成利，毛利。”
顾清晨：“......”
洛风：“虽然一开始的分成不算特别高，除了第一年需要夫人多费心一些，后面培植成型，就不需要再费什么心思了。只要我们不停产，不限年限将一直按照这个配比进行分配，短期可能不算高利润，但是长期绝对是高回报的。我们前期的运营还有后期的作物处理、寻找主顾，都是需要精心打理的，付出的心力成本也真的不低。\"
三成的毛利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确实如他所说，顾清晨不需要承担任何成本和风险，所有的风险也都是他们在承担，这个利润分配已经十分的诚心了。
“三成，不能少。”
“大人，那个。”顾清晨有话说，但是她又被打断了。
“去年试种的木耳产量是普通种植法的三倍不止，产量提高了三倍，利润也将提高三倍不止。况且你们培植木耳每年赋税是按照伐木的数量来进行计算的，若是采用新的代料培植技术，你们的成本将大大降低。成本下降，利润增加，即使分出去三成利润，你们挣的也比现在要高出不少。\"
这话也确实没错，洛风心里是同意了，不过面上不显。他也有些为难，还是那句老话，农业生产靠天收，他们也不能确定每年的年成和变数。顾清晨没有任何成本的投入，拿到手里的就都是进了口袋的。
但他们不是，他们前期不仅有原料的成本，还有人工的成本。若是哪年遇上灾年，那他们就是纯赔本。所以，他们虽然拿了七成利润，是需要平摊风险的。没有任何风险承担的三成利润划拨出去，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高的。
“这话是没错，可我们前期的投入太高，承担的风险也高，若是遇着灾年，那损失就大了。”
“三成利润动不了你们的根基，不能低于三成。”
......
“那个，就是说，你们难道都不问问我同不同意？”顾清晨看着两人有来有回的拉扯，她根本插不上话，实在是没有忍住。她这个当事人是怎么被排除在外的？
凌玄烛闻言，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半天看来是白说了。算了，他操这个心作甚。
“额，顾夫人请说。”
“关于这个培植技术，先前大人已经整理成册了，我亲自操作过，看起来过程是较为详细的。本来我想追踪一下李骁家的种植过程，但是他先前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有了一定的基础，参考的价值感觉不是很大。
这一次正好可以有一次全新实验的机会，若是哪里还需要完善和改进，或者是细化步骤，或者是需要备注解析，也正正好有个对比。”
这话顾清晨是对着凌玄烛说的，告诉他她的用意。
随后她又看向洛风，接着道：“你们的场地想必面积不小，若是贸贸然在没有经验基础下就大面积改换种植方式，若是出了差错，那么确实不划算。是人都有私心，若是需要我付出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去进行追踪，那我也是不愿意白费力气的。”
“夫人有什么条件，你请说。”洛风看向顾清晨，等着她接着说出自己的条件。
“所赚的利润，我拿两成的净利润，按照五年为限进行分配。五年之后，我就不参与分配了。”
“什么？”洛风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做生意向来只听说过往自己口袋里捞银子的，第一次遇见把已经到口袋里的银子往外掏的啊。
凌玄烛咬牙，这人真是。算了，他不管了，他费这个心作甚。
“提前我也跟你说好，这项技术，将来林大人大概率会经过官府的渠道去推广的，也就是说后期市面上的木耳产量可能也会增多，相对应的，价格也会降低。这个过程快的话三五年，慢的话七八年都有可能。具体的就看大人那边的安排了。”
洛风受刺激也犯傻了，开始反向分析，“即使价格下去了，买得起的人也就增多了，如此销量上去，也还是能挣钱的。”
那两成利润他确实是真心想给的来着，这谈着谈着，怎么越来越不受他控制了呢？怎么说他接手家业也好几年了，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这两次打交道，他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最后的结果都是他赚。
“风险成本都是你们承担的，占五年的利润也不少了。今后若是还有什么挣钱的法子，可得多想着我点。”
“这个自然，顾夫人如此明理，能与你合作，是洛某三生有幸。”
“这事能不能成，还得指望大人。”
“此话怎讲？”洛风如今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他也不想再按照以往的那些什么谈判手段，猜测这猜测那了，有话直接问吧。
凌玄烛看了一眼顾清晨，对着洛风开了尊口，“明日你着人去一趟司农监，将写了方法的册子拿回去。”
“多谢大人。”
洛风来时带了一些上等的布料、茶叶，临走时，顾清晨给他带了一些米豆腐，让带回去尝尝鲜，还给带了几包蔬菜种子，把人高高兴兴打发走了。
“你倒是大方得很，三成毛利他心里是同意的。”
“他说的不错，除了精力外，前期我什么都不需要投入，风险全是他们来承担的，没有必要将他们逼太狠。他们农庄不小，为当地的村民提供了很多的谋生机会。”
“为何自限年限？五年时间太短。”
“大多数的合伙人最后闹崩，都是基于利润分配不均。若是大人将来真的要将技术进行推广，别人免费就能使用的东西，他们相当于还要花钱去买。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不甘，等时日久了，免不得可能会心有不忿。
而且价格最好的时候，也就前面还没有大量推广的时候，该赚的钱也赚了，该松手的时候就松手。关系不僵，以后若是还有旁的赚钱机会，他们也会第一时间想到我的。”
“阿娘真聪明！我最喜欢最喜欢阿娘了。”
一把将儿子抱到膝盖上，“槐序也很聪明，阿娘也最喜欢最喜欢槐序了。”
凌玄烛：“......”和着就自己不聪明？没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