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合渣，还是她有一次去同学家玩吃着的。那同学是个少数民族地方的，下了车，两人都饿了。于是，同学带着她去了就近的一家路边摊。
摊主是个老奶奶，煤炉子上有一个煮锅，里面是混着蔬菜的乳白色汤汁，乳白带绿的合渣热气腾腾，看着可有食欲。
同学跟摊主要了两碗合渣饭，她就看着摊主盛了两碗饭，在煮锅里舀了两勺名为“合渣”的东西，就这么给了她俩。
当她将合渣拌饭一起吃的时候，清淡中带着豆乳香，米饭混着汤汁和豆渣，一口下去，真的太香了。
而且还很便宜，当时一块钱满满一大碗，她记了好久。后来还问了同学的爸妈怎么做，回去后尝试着做了几次，不难，很简单，跟着攻略，第一次就做成功了。
做法真的很简单。泡胀的黄豆磨成稀浆，将绿叶蔬菜切成碎末。磨好的黄豆浆渣倒入锅内烧开，将蔬菜碎末倒进去，搅拌均匀，煮熟起锅。
锅内放食用油、蒜苗爆香，加入清水，食盐。烧开后，将合渣倒进去，再次煮沸就可以吃了。一般都会用个小锅一直煨着，要趁热吃才香。
也有的会用肉汤或者其他的配料。但是这种东西，越是原味的越香。调味料放多了，反而会影响口感。
“不过要晚上再做了，午饭吃豆腐脑。”
“晚上要吃什么？”程怡君拔了两根大蒜苗回来，还剥了老叶洗干净了，可自觉。
“合渣，先别问，晚上你就知道了。”顾清晨打断对方的话，不然又要问个没完没了。
“呐，给你。”程怡君耸耸肩，将蒜苗递了过去。
“还知道洗干净，长进了，得夸。”
“不看看姑奶奶是谁，这还用得着说。”
时间过得很快，因着过年做了不少的吃食，屋子里也是堆得满满当当，都快没下脚的位置了。
最后没办法，卧室里也放了不少的东西。
腊月二十七，一辆豪华的马车带着一群仆从侍卫来到了庄子上。
卫沉戟刚下马车，就被那边穿着朴素的女子狠狠瞪了一眼，女子双手叉腰，怒目而视。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只看出了娇憨可爱。
他第一次见程怡君穿着如此朴素，仅用一条发带固定头发，身上的外裳有些陈旧，但是洗的很干净，脚上穿着一双布鞋。
与往日的华贵钗裙全然不同，粗制的衣裳下，也掩不住女子的曼妙风华。
“哼，看什么看，你来干什么。”
“今儿腊月二十七了，我来接你回去。”
程怡君双手叉腰，对着车队左看右看，很不满意，“你就这么来接？”
卫沉戟拍了拍手，下人从后面的马车里将带来的礼品一一搬了出来。
“这还差不多。”
顾清晨就看着中间的空地上，摆满了一堆看起来就很贵的物品。
卫沉戟道：“多谢夫人多日来对阿君的照顾，小小薄礼，还请收下。”
“公子客气了，我们都很喜欢她。是现在就要走吗？来得突然，还没来得及收拾。”
卫沉戟刚要点头，程怡君先开口了，“我要吃完饭再走。快点快点，给我打包东西。腊肉我要，腊肠我也要，那个什么霉豆腐我也要，还有干竹笋、干蕨菜、干土豆，那一罐子肉干也给我。还有什么？熏鸡熏鸡，不要忘了熏鸡。豆豉，酸辣椒，酸萝卜，唔，我的菜谱册子不能忘了，还有什么，莺儿快给我想想。”
卫沉戟：“......”还能有什么法子，当然是顺着她。
除了贴身伺候的人留下了，其他的侍从全被暂时打发走了。卫沉戟看着跑进跑出的女子，将人拎了过来。
“阿君就不想我们吗？”
程怡君耳朵不知为何红了红，“谁要想你，不要脸，不要耽误我搜刮东西。”
拍拍人的肩膀示意人蹲下来点，那人也是很配合。她凑在人耳朵边小声道：“你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好吃着呢。等我多搜罗一点带回去，你来侯府，我让人做给你吃。”
卫沉戟嘴角一勾，心情十分愉悦，“去吧。”
院子里的人非富即贵，元香春妮在厨房里伤脑筋的准备菜式，顾清晨在库房帮着收拾要带的东西。
卫沉戟坐在院子里，打量着这座农家小院，颇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思。宅院整洁，倒是一个舒适的处所。
莺儿将泡好的茶端了过来，也去帮着忙活去了。
“世”一个眼神横过去，立马改了称谓，“主子，喝茶。”
卫沉戟看着手里的茶具，竟是出自京城碎玉轩，且成色不错，价值不低。闻了闻茶水，是上等的毛尖。
心下有些疑惑，一座农家小院，怎么能消费得起这些物件。再细致观察下，还有不少的单品也是出自京城的大店，价格也不便宜。
微微偏头，路那边传来马匹的声音，不多时，一辆马车也在院子前停了下来，院门前的位置稍显拥挤。
卫沉戟看着从马车上跳下的荀正，大抵知晓了马车里是何人，看了看手里的茶杯，莫非？
凌玄烛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了院子中间摆放的一堆东西，还有那边的主仆二人，这眉头就皱了些微。
荀正在此见到世子爷，正要行礼，就被制止了。两人颇有默契，都没有点名对方的身份。
凌玄烛：“你来此作甚。”
“接人。”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你又来作甚？”
“送礼。”
“什么礼竟是要你亲自来送？”
“什么人竟是要你亲自来接？”
“当然是放在心上的人。”
“程家小姐？她怎么来了这里？”
“闹了脾气，跑了出来。遇上了顾夫人，被捡回来了。”
“捡回来？不是赖下来？”根据凌玄烛对那人的了解，可不是爱招惹麻烦的人。
“......”
“见过阿爹。”孔槐序在门口看着凌玄烛来了，跑过来规规矩矩行礼叫人。
“嗯。”
“阿？阿？阿爹？”卫沉戟震惊了，满朝文武谁不知三皇子不爱钗裙，至今孑然一身，这背着人孩子都这么大了？
凌玄烛将好久不见的儿子抱了起来，别说，这么个小东西，不知晓是友人后代时，也没什么感觉。
自从收为义子后，这当爹的心态越来越浓。起先还只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如今倒真想好好教养了。
“最近又学了些什么？”
“年关将近，阿娘说给我放假，没有教新的书，我每日都有练习写字，原先几本启蒙书上的字我都会写了。”
“嗯，不错。好了，自己玩吧。”
凌玄烛抱着孩子找了把椅子，将孩子揽在腿上抱着。一只手捏着小孩儿的肉胳膊，一只手揪下巴，跟逗小狗仔似的，心里想着手感真好。
孔槐序满脸黑线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不是让自己去玩？这我要怎么去玩？想抱就直说，又不是不给抱。还是心口如一的阿娘好。
不想当真人版的毛绒娃娃，小屁股一扭，爬下腿跑开了。
“你说说你这儿子怎么回事？”
“唔，二......”程怡君抱着几包包扎好的油纸包出来，见到新出现的人，震惊地眸子都变大了，这总不会是来接自己回去的了。意识到不能贸贸然披露对方的身份，说到一半咽下去了。
卫沉戟过去接过物品，对她摇了摇头，放去了一旁的马车上。
“阿爹，你看，这是我新写的字。”刚觉着有些失礼的小孩子又回来卖乖。
册子上的字稚嫩工整，笔迹干净。在同龄的孩子中，也算是资质上等。
“尚可，继续练。”
“阿？阿？阿爹？”程怡君这会儿是真没绷住，一把按上卫沉戟的胳膊，力气之大，估计都掐出红痕了，足以表达是真的震惊到极点。
京都之人谁能不知？谁能不晓？二皇子殿下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二十多岁仍不娶亲，对男女之事一点不热衷，要不是那风华的气度，都以为身体有恙了。
这倒好，这么突然？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不对，孩子姓孔，不是他的，不是他的。也不对！如果是要瞒住的话，肯定不能用本姓，凌姓乃皇族姓氏，瞒不住。
想到顾清晨乃一介平民，是做不了王妃的。
程怡君捂住嘴，瞄了瞄卫沉戟，她知道怎么回事了。原来二皇子不是不爱钗裙，是情种，还是个大情种。既然不能娶心上人为妻，那就一辈子不娶妻。
怪不得顾姐姐提到亡夫时非但不哭还笑得出来，原来这寡妇身份只是掩人耳目的，真正的爱人活的好好的，那还哭什么哭。
卫沉戟小声道：“我也刚知道。”
程怡君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我说那小子蔫坏蔫坏的，原来根在这儿啊。”
看着卫沉戟眸子里的一丝疑惑，低声解释：“喏，就那臭小子，我在这里的十多天，他天天欺负我，给我上眼药，跟我争宠，抢我吃的，还跟我抢人，太无耻了。”
声音虽然小，但是这地方就这么大，这里的人都听着了。
凌玄烛抬手敲了敲孔槐序的脑瓜子，“看着也不像那么皮的，她说的是真的？”
孔槐序站姿端正，一板一眼，“回阿爹话，我在家有乖乖听阿娘的话，不敢调皮惹麻烦，阿娘很辛苦，槐序不敢造次。”
小孩儿语气谦卑，表情天真无邪，跟话语中描述的样子天差地别。
“哼，装，你就装。”
顾清晨听着了外面的动静，发现又来人了，看清院子中间站着的人，心下就是一喜，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