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时秋池心情愉悦地回到了谢行叶的房间中。

    谢行叶端着茶杯轻抿,听闻她回来的动静,抬眸看向她:“你兄长走了?”

    时秋池毫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倒了杯水给自己:“嗯。你方才反应还挺快的,幸好你知晓向我兄长示弱,否则我兄长估计得训我许久,你能不能留在府中都不一定。”

    谢行叶收回看她的视线,往她一饮而尽的茶杯里又倒了点水。

    他已经不会惊讶于时秋池能看出他方才的示弱纯属伪装,只是敛了眸色,状似不经意地问:“不知我可否问一下,适才时姑娘兄长所说的诱拐良家妇男之事……?”

    “嗯?你不知么?”时秋池把玩着茶杯,神情自若,“我以前是京城里臭名昭著的那个什么,娇纵大小姐?应当可以这么形容,就喜欢诱拐你们这些长得好看又无依无靠的温良男子。”

    说到这里,时秋池眨了下眼,故意问:“你怕不怕?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反悔回家。”

    谢行叶神情和缓,从容应答:“我倒觉着姑娘不是那样的人,至少现下不是。”

    时秋池轻笑:“那你眼光真不错。”

    她又喝了口水,继续说:“以往的我或许就如传闻所言吧,不过前一阵子我落湖磕到头,醒来后记忆全失。至少现在我是定然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江公子你大可放心地住着。”

    谢行叶颔首:“姑娘救我一命,还收留我于此,我信你。”

    说话的同时,他为自己也倒了半杯水,将茶杯端起转了半圈,似是有话又不知能不能说。

    时秋池见状,主动问:“江公子是还有什么事情想问吗?但问无妨,今日有缘相遇,也算交了朋友,有话直说便是。”

    “姑娘果真敏锐。”

    谢行叶放下茶杯,指尖仍搭在杯沿,修长指节被瓷白杯壁衬得更为苍白,若隐若现的淡青血管蜿蜒至手背、手腕,仿佛轻易就能被折断。

    时秋池忍不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这手又长又细的,放到现代肯定能驾驭很多乐器吧。

    古代没有手机相机这种造福全人类的科技,真是太遗憾太可惜了。

    时秋池在心底深深扼腕,直至眼前那只手的主人默默把手收了回去才反应过来,抬眸就对上谢行叶略显困惑与复杂的神情。

    ……好像是有点太变态了哈。

    她耳尖微红,轻咳一声:“抱歉,我并无他意,也并非想耍流氓,只是公子的手……嗯,很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时秋池也是标致的美人容貌,羞赧时更添几分灵动可爱。

    正所谓面由心生,褪却以往的娇纵放肆,如今性情温和活泼的时秋池就算论不上什么倾国倾城,也绝对是开朗生动类型中最为引人注目的。

    嗯……虽说这开朗得以北朝保守的民风来说,还是有些许变态了。

    谢行叶样貌出众,自小受到过无数或善意或恶意或别有它意的目光,很讨厌别人对他做出“好看”的评价。

    而眼前的时秋池已对他做出过不止一次这样的评价,不管以往时秋池的行径究竟是传言害人还是确有其事,但至少现下谢行叶可以肯定,那些不好的评价绝非空穴来风。

    谢行叶将手置于膝上,垂眸遮掩情绪,并未将自己的不喜表露出来:“姑娘谬赞。”

    但时秋池还是听出他话里更为生疏冷淡的意思。

    果然被冒犯到了。

    有错在先的时秋池只好遗憾收敛自己的颜狗属性,安安分分地把话题转回来:“所以江公子方才是有何事想问我?”

    谢行叶收好个人情绪,回答:“并无大事,只是好奇姑娘为何会忽然落湖。毕竟这天寒地冻之日,湖面应当都是冻着的。”

    听他这么一说,时秋池也终于注意到这个细节:“是哦,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

    她习惯了偏南方的冬日,没有冬日里湖面会结冰的概念,最近一阵又是卧床养病居多,完全没关注那个她曾落水的湖。

    时秋池自己想不通,起身道:“你等会儿啊,我去问问清露。”

    谢行叶看着她匆匆起身的动作,深邃黑眸间看不出情绪,只是跟着站起身,同她一道走到了门口。

    清露这时就守在门口,时秋池见到她,眼睛一亮:“清露你在这里呀,正好,我有点事情想找你问一下。”

    清露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忙补一个行礼,问:“小姐有何事要问奴婢?”

    时秋池:“就是我落湖一事,这大冬日的,按理说湖面应当结了冰才是,怎么还会失足落湖?”

    听到这个,清露回答:“是前一阵子小姐您自己吩咐的,说是想看游鱼,令孤十一与孤十二每日早晨要在您起身前把小湖的冰给凿碎。”

    时秋池沉默一瞬。

    行,这种任性的要求真像是原身能做得出来的。

    时秋池轻咳一声:“行,我知道了。那你先回房去歇着吧,外边这般冷,不用在门口等候的。”

    清露担忧地往时秋池身后谢行叶的方向看了一眼。

    时秋池看出她的意思,轻轻摇一下头:“没事,回去吧。别回头你也冻着了,那我身边可就连位能照顾我的人都没有了。”

    清露这才妥协,欠身行礼:“那奴婢先告退了。”

    时秋池摆摆手,目送清露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她也转身和谢行叶一起回到屋里,坐回方才的位置轻咳一声:“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吧。应当是失忆前的我比较任性,咎由自取了。也算……恶有恶报?”

    谢行叶重新落座,看她一眼:“我倒是第一次听闻,有人会这般评价自己。”

    时秋池笑着耸耸肩:“反正之前的我名声确实不太好。正好失忆了,就当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吧。”

    谢行叶一手挡袖,一手端起茶杯,又为自己并未见底的茶杯添置小半温水,不疾不徐地问:“可是姑娘身份尊贵,身边又有暗卫保护。落湖若要砸到脑袋,也得是往下坠了一段距离,你的暗卫们没有及时察觉么?”

    时秋池对此并不觉得奇怪:“哦这个啊,这个清露说我当时是特意屏退了所有人,估计原本想自己静静吧,结果差点就真的往后只能静着了。”

    她并没有亲历原身的“溺水死亡”,用的语气比较闲适,完全把这件事情当作了意外事件。

    谢行叶对上她的视线,很快又收回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姑娘果真乐观豁达。”

    时秋池笑笑:“还好,毕竟也算死过一回?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准后头还有很多福气等着我呢。”

    说到这,她也止住话头:“江公子才收拾完东西回来,辛苦你应付了一下我兄长,那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晚些时候我会挑一名小厮和几名下人过来,有何需要的公子直接与他们说便是。”

    谢行叶颔首应下:“有劳姑娘。”

    时秋池摆摆手:“无妨,我就先走了啊,你也不用送了,好好休息。”

    “姑娘慢走。”谢行叶坐在原处目送着时秋池离开。

    过会儿后,他才起身,走到正对院子的床边,打开窗户,看着时秋池快步走到出房门来迎接的清露身边,笑得单纯烂漫。

    许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时秋池扭头朝他的方向看来,莞尔一笑以示礼貌,随后才拉着清露心情愉快地回了自己房间。

    谢行叶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许久,直至眼前再次飘落雪花,才终于合窗回屋。

    这位时家大小姐失忆之事已可确认属实,只是一个蹊跷的落湖失忆,又真的会使人性情大变至此么?

    谢行叶想到昏迷初醒时时秋池对他说的那番话,又想起方才时秋池那毫不掩饰的轻浮目光与评价。

    还有幼年时,那位十一二岁的刁蛮大小姐对他的无礼之举。

    他眉心轻拢,乌黑深邃的瞳仁间掠过一瞬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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