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白是被噩梦惊醒的，这一觉她睡得并不踏实，惊醒时还有些恍惚。
呼呼的风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带着纸糊窗“嘎吱嘎吱”的上下摇晃着，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有点冷。
李清白没有盖被子，她下意识地蜷缩着身子，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稍微暖和一点。
“醒了？”
张临渊感受到了动静，半阖的眼微微睁开，看向李清白。
“嗯。”李清白眨了眨眼，缓过神来，“下雨了？”
“下雨了。”
张临渊听着窸窸窣窣的声响，知道是李清白从床上坐了起来。
“昂……”
李清白坐在床上，看着被风吹得嘎吱乱摇的窗户，“那明天是不是走不了了？”
“如果雨一直下的话。”
张临渊皱了皱眉，也看着摆动的窗户。
灌进来的风裹挟着丝丝雨点，带着些许凉气，倒是将人心中的烦躁压下来了几分。
“哦。”
李清白打了个哈欠，呆愣了会，“现在几点了？”
“大概……寅时了？”
张临渊起身，走到窗户边，望着外面的景色，天还蒙蒙黑。
“寅时？”
李清白愣了一下，子鼠丑牛寅虎卯兔？
她“嘶”了声，子时是23点至1点，丑时是1点至3点，那寅时就是3点至5点了。
这么早？
“那我睡了多久？”
李清白摸黑下床，凭着记忆找到了自己的鞋穿上，来到张临渊旁边。
“两个时辰左右。”
那就是四个小时左右。
李清白抬眼望向窗外，雨点和风呼呼地吹在她脸上、身上，有点凉，还有点惬意。
“那你要去睡觉吗？”
李清白歪头，看着张临渊，他的五官轮廓在暗淡的夜光下隐隐显现，流畅又好看。
“嗯，我先睡会。”
张临渊垂眸，见李清白正仰头看他，他点了点头，走到床边躺下了。
李清白在窗边听着雨声，发了会呆，感觉冷了，又退了回去，来到床边。
见张临渊没怎么盖被子，她轻轻将被子拿起来，准备往他身上盖，却被他猛地掐住手腕。
“睡觉不盖被子会冷的。”她刚刚睡醒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冷，因为她没盖被子。
“嗯。”张临渊低低地应了声，放开她的手，又没了动静。
李清白看不清张临渊的表情，只觉他好像过分谨慎了，见他没了动作，她又将被子往他身上盖，还贴心地拢了拢被角。
可能是守夜太困了吧。
李清白靠坐在床角，看着他发呆，毕竟他守了这么久的夜，守夜前也没睡多久。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而天也逐渐亮了，光洒进来了屋子，也照亮了守夜守着守着就没有知觉了的李清白。
张临渊一起身就看到靠坐在床上打瞌睡的李清白，脚放在地上，斜靠着墙，以一个较为别扭的姿势坐着，头向下垂着。
这样睡不会不舒服吗？
张临渊想着李清白之前给他盖被子的举动，也准备好心地将人平放在床上。
手才刚挨上她的脖子，她就猛然惊醒。
李清白猛地一抖，一转头便是张临渊锋利的眉眼，以及嘴上温热的触感。
张临渊跟被烫了似的，猛地缩手，与她拉开距离，并抬手摸了摸刚刚被她触碰到的脸颊，喉头滚动了一下。
李清白也愣了下，看着他轻颤的眼睫，她抿了抿嘴，摸着自己酸痛的后颈，打破了沉默：“几点了？”
“不知道。”
张临渊抬眼，看了下窗外，“天亮了，应该不早了。”
“哦。”
李清白揉了揉后颈，仍旧酸痛不已，她喃喃道，“我守夜守着守着睡着了。”
“后半夜没出什么事，无碍。”张临渊垂眸，右手捏了捏左手的食指指腹，然后站起身来，“起床洗漱吧。”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也没有再多看李清白一眼。
李清白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了生理性泪水，她抬手随意擦了一下，望着张临渊离去的背影。
所以他是害羞了？
这不就是巧合吗？无意中碰到罢了。
李清白摇了摇头，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凑过来，但她也没将这当一回事，起身跟着出去了。
外面飘着丝丝细雨，地上的硬泥土地也软化了几分，带着点泥泞。
雨势很小，跟没有似的，张临渊踩在湿润的土地上，准备找小翠她们借个盆接点水洗漱，李清白急匆匆地追上了他。
“慢点走，泥溅得到处都是。”张临渊有点嫌弃地看着自己裤脚上被溅到的泥点。
“哦。”
李清白放慢了脚步。
两人也不知道小翠起没起床，就打算随便转转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上小翠，结果路过一间砖房时，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十分激烈。
张临渊当即朝李清白使了个眼色，两人眼神对视，李清白瞬间明白，点头，噤声，两人默默地听着墙角。
“为什么？为什么只准你做不准我做？”
“康嘉燕，你太自私了！”
“我自私……咳咳，我自私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陈翡翠，你不看看你自己在做些什么？”
“你有脸说我自私？”
李清白听着听着，不由得瞪大双眼，哇哦，感觉有很多秘密的样子。
“砰——”
门被打开，是刚刚争吵的主人公之一——小翠。
这门开得猝不及防，站在门边的李清白被吓了一跳，而气冲冲摔门的小翠看到门口的两人也是一惊，表情变了变，一言不发地跑开了。
李清白尴尬地与小翠对视了一眼，见她跑了还瞪了瞪眼，有点摸不着头脑。
“咳咳咳——”
这时屋内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张临渊扯着李清白的衣袖往屋里走，只见康嘉燕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李清白咽了咽口水，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咳昏过去。
两人慢慢地走到康嘉燕身前。
“你怎么……”
康嘉燕咳了会才缓过来，感受到有人进来，她头还没抬，话就已经说了出来，说到一半才发现来的不是小翠。
她顿了顿，看向两人，脸色有点惨白，又恢复了那般文静的模样，“两位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来借洗脸盆和杯子的。”李清白开口，“对了，小康姐姐，你和小翠姐姐……怎么了？我刚刚听到你们好像吵架了。”
“没事。”
康嘉燕摇了摇头，对这件事不肯多说，“洗脸盆……你们先用我房间里的这个吧，就放在那边的架子上，上面那个带花的杯子是没用过的，你们可以拿去用，架子旁边有个水缸，你们自己舀水吧。”
说着康嘉燕还指了指物品摆放的方向。
“哦，好的，谢谢小康姐姐。”
李清白扯了扯张临渊的衣角，示意他过去舀水。
*
简单的洗漱一番后，李清白和张临渊便去外边溜达了。
“你说她们为什么要争吵呢？”
李清白看了看脚下已经泥泞的土地，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像有点湿润了，“要不我们先去屋里吧。”
“嗯。”
来到了之前过夜的茅草屋里之后，李清白擦了擦脸上的丝丝雨渍，“我觉得在杀猫凶手、跟踪我的人以及半夜出现的刺客中，小翠绝对占了一席之地。”
“大胆点猜，说不定这三个都是同一人呢？”
张临渊嘴唇勾了勾，“雨不大，我们再等会，如果它停了我们就走吧。”
“不吃早餐吗？”
李清白下意识地问。
“……”
“得寸进尺。”
张临渊扶额，“你饿了？”
“昂，有点。”
李清白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好像是有点厚颜无耻了。
张临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等着，我去给你要点东西来吃。”
说着他便走了出去，留下李清白一个人坐在床边凌乱。
总感觉他们跟叫花子似的。
李清白嘴角抽了抽，随即摇了摇头，将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摇了出去。
“吱呀——”
茅草屋微微合上的门忽然被推开一点，一个脑袋伸了进来，是何二。
“哎呀，李四妹妹在呢。”
何二看到李清白，笑了笑，随即把门全部推开，走了进来。
“我刚刚看到你哥出去了，但没有看到你，就想着你应该还在屋里。”
“嗯……”李清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假笑，“何二姐姐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想问一下，你们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何二随意地扯了张凳子过来，坐了上去。
“昂？”李清白挑眉，眸中的光闪了一下，“何二姐姐晚上也听到了什么响动吗？”
“对啊，不知道是谁把我们关的窗户打开了，凉风灌进来冷死了。”
“没有盖被子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李清白有点纠结这些小问题，她感觉自己关注点好像错了。
何二闻言一愣，摆了摆手，“被子给宋五打地铺了。小翠不是说那床能睡三个人吗？但那三个人得挤在一起睡才能睡得下。”
“你说我多少也算个黄花大闺女吧，跟两大老爷们挤一张床上像什么话呢？而樊一他身子骨弱，宋五他热心肠，就打地铺了。”
“哦哦。”李清白点了点头。
这时，张临渊也回来了，空着手回来的，他见到何二在屋里，挑了下眉，也没有多管，只是对李清白说：“馒头还在蒸，你要是不急那就等一会。”
“要是急呢？”
虽然但是，李清白也不是故意找茬，她就是觉得这句话没有说完，应该还有下半句，就下意识地问了句。
“那就饿着吧。”
张临渊无语，又看向何二，“有什么事吗？”
“……”
这兄妹俩可真像，第一句话都是问她有什么事吗？
“何二姐姐来问我们，看我们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动。”李清白非常积极地替何二回答。
“哦。”张临渊点点头，看着何二，“看来你们也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