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远处的浓墨渐渐吞噬白昼,楚玉茹早早的洗漱干净身体,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赶在隔壁王翠开骂前去见周公。

    严丝合缝的窗户半点也无法挡住传来的声音,王翠嗓门大,加上心里头有火气,喊的声音更大了,震的人心肝跟着颤了颤。

    楚玉茹坐起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抱着被子换到了距离最远软席上,声音总算小了一些。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没像往常一样上山,选择在家休息一天。

    这几日带着王翠上山捕猎,不止是王翠觉得折磨,对楚玉茹也是。

    习惯在山上独来独往,王翠跟着让楚玉茹做许多事情都不方便。

    且楚玉茹觉得,这座大山似乎并不喜欢王翠。

    前几天便觉得家中院子荒废许久,不至于有生活气息,但也不能让杂草肆意生长。

    刚好趁着今天休息,里外打理一番。

    清晨的太阳柔和,楚玉茹身穿短打蹲在院里一株株拔着草。

    隔壁院子的灶房升起了烟火,香味顺着窗户飘到了楚玉茹家中。

    楚玉茹回头时,恰好撞上端着饭出来吹风的锦絮,视线相撞之际两人皆一愣,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

    长时间不处理杂草,忙活到日上三竿才直起腰来,楚玉茹额角冒着细密汗珠,打湿的头发黏在面颊上。

    指腹上满是青草的生涩气味和绿色的汁液,舀了水清洗干净,满意的看着整洁不少的院子,舒心一笑。

    这才发现水缸中水要见底了,楚玉茹利用剩下的水做了口吃的,又擦了身子,躺床上补觉。

    昨晚上没睡好,梦里都是王翠唾沫纷飞的口唇,睡的极其累。

    闭上眼睛没一会,楚玉茹便睡着了。

    隔壁传来砰的关门声,惊的楚玉茹从床上坐起,看向窗外橘黄色的太阳快落山了。

    楚玉茹连忙穿衣系鞋,拎起挑水的扁担和木桶向着村子旁边的小溪而去。

    溪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村里日常用水全靠这条小溪,按照村民的说法,这条小溪是大山的馈赠。

    傍晚溪边没几人,楚玉茹一眼看见了锦絮,他身上有村里人没有的气质,光是站在那里周围的人皆变成了虚无。

    楚玉茹放轻了脚步,隔了一小段距离卸下扁担,一手拎着一个木桶全浸到了溪水中,稍微攒劲提了上来。

    余光下意识的看向隔着没多远的男人,锦絮双手提着木桶用力的脸都憋红了,还是没能把木桶提上来。

    缓气时还要握着泡在溪水里的桶,免得被水流冲走了。

    忽然手上一轻,盛的满当当水的木桶被轻松提起,稳稳的放在草地上。

    锦絮顺着手臂向上看去,撞入了一双桃花眼,随着他的视线,眼睛的主人闪躲开眼神。

    楚玉茹一言不发的将另一个木桶也灌了水,转身要离开时,锦絮喊住了她。

    “流汗了。”

    锦絮的声音如山间的清泉,不低沉,也不清脆,但在闷热的夏日傍晚,堪比一阵清风。

    他从袖中掏出手帕,捏着一角就要给楚玉茹擦汗的,吓的楚玉茹后退绊在了扁担上,一屁股摔坐了下来。

    疼的肉发麻,脸上却憋着不露半分痛苦,其实红了的脖子早已暴露了她。

    “你没事吧。”锦絮手刚要碰到她胳膊,楚玉茹一股脑从地上弹了起来,拍拍衣摆上沾到的草屑,埋头直往自个木桶处走。

    锦絮愣了一下,敏锐的察觉到同来溪水边打水人的目光,眼神逐渐淡漠,帕子轻点唇瓣抹去唇角笑意。

    回去的路上楚玉茹刻意保持着距离,跟锦絮一前一后的走着。

    男人挑起担子来虽走的摇摇晃晃,但木桶内丝毫没有水洒落。

    望着锦絮笔直的背影,楚玉茹总觉得他不应该做这些粗活。

    有些人天生就该是居于锦绣华堆,而她觉得锦絮就是这样的人。

    楚玉茹放慢脚步,就那么保持着距离,回到了各自家中。

    到了要入睡的时间,隔壁响起熟悉的骂声,喝了点小酒的王翠又开始拿锦絮撒气。

    楚玉茹心中烦闷,满脑子都是锦絮提着沉重水桶摇摇晃晃的样子,干脆直接捂住了耳朵不愿意去听王翠骂了什么。

    可即便这样,尖锐的话还是顺着窗户缝隙,挤开指间,钻进了楚玉茹的耳朵里。

    楚玉茹无奈的抱着被子,打算再去软席上将就一夜,脚刚踩在地上,便听见一句刺耳的不守夫道直直敲在楚玉茹心头。

    手推开窗户一半,月光争先恐后的落下,隔壁传来的声音更大了。

    楚玉茹抱膝安静的坐在床上,听着王翠口无遮拦的辱骂,心一点点揪起。

    如果不是她带着王翠上山什么都没捕猎到......

    如果不是她今天傍晚帮锦絮拎水桶被旁人看见......

    或许锦絮便不用受这般苦楚......

    楚玉茹自责的低下头,颈骨随着动作而凸起,皎洁月色洒在少女白皙后颈。

    她长叹一口气,那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伤害了别人。

    隔壁灯都灭了,坐着的楚玉茹依旧没动静,如石化了一般,眼睛盯着地上的草鞋发呆。

    直到村里的狗叫唤,才拉回飘飞的思绪,揉了揉僵硬的面颊,关上了窗户。

    一整晚睡的不踏实,天边泛亮就爬起来,收拾东西准备上山。

    干饼和水带上,腰间依旧挂着小篓子,戴上斗笠便出门了。

    路过王翠家门时灶房已升起白烟,楚玉茹压低了斗笠,准备离开时灶房内跑出一人。

    锦絮腰上围着来不及解下的白色围裙,手里用油纸包着滚烫冒热气的囊,跑过来时脚步轻巧。

    “幸好我看着门口,不然就要错过了。”锦絮举了举手中的食物,示意道:“昨天还没好好感谢你,这你拿路上吃吧。”

    热腾腾的馕饼在锅里炕过,两侧炕的焦脆,里头夹着咸菜,香气侵略鼻腔,勾起口腹之欲。

    没人会拒绝早上吃一顿热乎的东西,犒劳空了一晚上的胃,楚玉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脑中闪过昨晚听见王翠骂的话,如冷水浇身,瞬间冷静下来。

    被妻主骂不守夫道是非常严重的事情,甚至于要被绑起来游街,任由烂菜叶子臭鸡蛋砸身。

    楚玉茹不敢去细想,连忙躲开,一手扶着帽沿遮住大半张脸,声音冷冷的道,“不需要。”

    加快脚步离开,像是要把什么念头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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