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时

    “你还好吧,我跑了好几个药店,才找到一家开门的。”徐灵姣气喘吁吁,额上的碎发都被打湿了,这毕竟是救人命的事,自然是十万火急的。

    “来,我先给你止血,其他的伤,等我们到了落脚的地方再处理。”徐灵姣将那布条解开,又轻轻解着他的衣服。

    她扭了几扭,还是解不开,便想让言景自己解,一抬头,却见他正低头瞧着她,眼睛里面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想什么呢,赶紧把衣服解开,一会血就要流干了。”徐灵姣本想拍他一下,但见是个伤员,还是按捺住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不必担心,我还算清醒,我自己来。”言景接过上药,自己解了衣服敷药。

    等敷好药,徐灵姣又帮他包上,言景此时瞧着着实虚弱,双唇惨白,额头还冒着细密的汗,让徐灵姣想起第一次见晏寄词的时候。

    那时他也是这么虚弱,一下子想到了晏寄词,徐灵姣有些心虚,晏寄词找不到她,应该就回去了吧。

    “姑娘在想什么?”言景又盯着她看了,徐灵姣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他是劫后余生,有些依赖也是正常。

    “没想什么,对了,不要再叫我姑娘了,我叫徐灵姣,叫我灵姣便好。”

    “灵姣,家里人应当会叫你姣姣吧,不过我定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徐姑娘似乎比我大些,不知我可否叫你徐姐姐。”言景小心翼翼道。

    怎么叫其实是他的事,徐灵姣也不好阻止,便也默认了。

    无论叫什么,现下最要紧的还是找个落脚之地,给言景上药疗伤。

    上次在紫霄楼的时候,言景帮过她,即便是作为回报,徐灵姣也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她将他扶了起来,虽然刚刚给他处理过伤口,但他前面失血过多,现下看着十分虚弱。

    徐灵姣尽量将他扶得稳当些,她扶着他出了竹林,言景也没有问她,要带他去哪里。

    “我小的时候,住在城东那边,可以暂时将你安置在那里,但那边有些荒僻。”言景越发虚弱了,徐灵姣扶得十分吃力。

    “我如今这幅样子,有人愿意收留我,便是莫大的恩赐了。”言景皱着眉,说一句话,便要喘一会儿气。

    今夜邺京热闹,徐灵姣不好扶着人走在正街上,只好抄了小路,小路曲折蜿蜒,言景又是男子,身体重量不是她可以承受的,路上还跌了一跤,徐灵姣都怕他过去了。

    终于两人在将近子时的时候才到了地方,城东的这处院子便是小时候阿爷带着她住的地方。

    虽然他们很少回来,但房间只是十分空旷,并不杂乱。

    桌面椅子上都落了一层灰尘,徐灵姣此时可没功夫收拾屋子,她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张床铺出来。

    又打了水来给言景熬药,言景赶了一晚上的路,又是病体,此刻已经陷入了昏睡。

    虽然环境不甚舒适,但言景沾床就睡,连被子也没得盖。

    见他睡得并不安稳,徐灵姣触了触他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看来今晚上只能在这儿凑活一下了。

    她至少要待到言景清醒过来,至于悬壶堂那边,阿爷这几日住在宫里,徐灵赋今天晚上还不知道到哪里去野了,他可不会放过这种日子。

    徐灵姣绞了帕子给言景擦了脸,又喂了些药,见他眉头渐渐舒展,才歪倒在一旁的椅子上睡了过去。

    或许是昨夜着实太过劳累,徐灵姣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直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嘎嘎作响。

    转头瞧了言景一眼,他似乎还睡得深沉,她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唇上也有了血色,总算不是一副风吹便倒的样子了。

    徐灵姣出门转了一圈,也没想好该做点什么当早饭,言景如今还受了伤,必然是要补一补。

    不过眼下,填饱肚子最为要紧,这里久不住人,徐灵姣找了许久也没找到能吃的东西,只有院子里的几棵果树。

    若是她一个人,她随便吃点就可以了,但屋子里毕竟躺着个伤员。

    徐灵姣进屋瞧了一下,言景还在熟睡,屋子简陋,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

    见他还没行,徐灵姣便打算去采买一些生活上需要的东西,看他暂时也没地方去,还是先留他在这里养伤吧。

    徐灵姣本想只帮他疗伤,也算是报答了他在紫霄楼的恩,但若是就看这么流落在外,东躲西藏,她也着实无法狠下心肠。

    将他安顿在这里,应当也不会连累到阿爷和兄长。

    不过徐灵姣最多也只留到他过年,等明年晏寄词回了大兖,再回来时,恐怕便是要改天换地。

    那时的紫霄楼,应该也不会有空找一个逃跑的小侍。

    而徐灵姣到时候也不一定再有精力照看他了。

    徐灵姣置办了一些衣物和米粮,又抓了几副药,昨日他伤的着实严重。

    不过这紫霄楼的人也是狠毒,将人打成那副样子,她之前倒是很少听说紫霄楼的阴私之事,想必大多是在暗地里进行的吧。

    因采买的东西多,徐灵姣耽搁了好些时间才回去,刚一进门,便见言景挣扎着扶了门框出来。

    徐灵姣忙过去扶他,“怎么出来了,今日风大,穿的还这么单薄。”

    言景盯了她一会儿,才转开视线,“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徐灵姣将买来的东西放到地上,先搀他进了屋子。

    “还以为,你走了……”言景低声说道。

    徐灵姣有些失笑,“我出去给你买了些东西,你就先住在这里吧,这里周围都没人住,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找来。”

    言景似乎有些过于不安了,他方才出来时,只着了中衣,鞋子也没穿,不过徐灵姣也能理解,刚刚才死里逃生,有些惊魂不定也是正常。

    不过她毕竟不能留在这里太久,“我一会儿将这屋子收拾一下,便要离开了。”

    空气沉默了下来,言景笑容也淡了,眼眸似乎有些湿漉漉的。

    徐灵姣也没想到他会露出这样的申请,“我得回家一趟,你也不必担心,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言景这才又真心地笑了笑,“没事,徐姐姐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我在这里,会照顾好自己的。”

    徐灵姣将屋子布置一番,又拿了吃食给他,言景吃相优雅,看着赏心悦目,徐灵姣一时多看了会儿。

    “徐姐姐,你怎么会找到一处这样的院子,四处也没有人烟。”

    徐灵姣终于收回目光,“哦……无意间发现的,我以前会来这里采药,偶然发现的。”

    言景也没有追问,徐灵姣便要赶回家了,若是再耽搁一会儿,怕是要摸黑回去了。

    言景听她要回去,虽面上不显,但徐灵姣也看出他有些强颜欢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此刻也定是担心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可徐灵姣一时半会也无法让他安心下来在,只能靠他自己慢慢习惯了。

    她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悬壶堂,悬壶堂的牌匾就在前面,徐灵姣终于能歇一口气了。

    暮色暗沉,一弯弦乐嵌在天边,四下寂静无声,徐灵姣倒觉得十分闲适。

    她拖着步子往前走,却突然瞧见前面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僵在了原地。

    那人身形看着有些眼熟,离得远,只能看见穿得是浅色衣衫。

    那身影向徐灵姣走了过来,她正在考虑要不要转身就跑,或者是冲到悬壶堂门口呼救。

    徐灵姣往墙边靠近了些,手摸上了墙边放放的棍子。

    身影越来越近,徐灵姣终于认出了面前之人,“晏寄词,你在这里作什么。”

    她有些震惊,一时都忘了行礼,这个时辰,他不应该在吟月小榭吗,来悬壶堂做什么。

    “昨晚,你去做什么了?”晏寄词的神情似乎有些阴沉,瞧着让人心惊。

    “我走得有些累了,便会家了,怕你扫兴,便没有告诉你。”徐灵姣嗓音有些许颤巍。

    她对晏寄词来说,最多只是半个下属吧,她的下落应该没那么重要吧。

    晏寄词又靠近了些,徐灵姣更紧张了,他到底信没信啊。

    “既然没事就好,往后要是提前离开,还是要说一声的。”晏寄词似乎是信了,也没有方才那种阴恻恻的神情。

    徐灵姣点了点头,原来他还会在乎这个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公子来这里是作什么,不会是专门来找我的吧。”

    话一出,徐灵姣就撇了撇嘴,怎么可能,晏寄词不像是有闲心来找她的,这下又出了个丑,不过她早已习惯了。

    谁知晏寄词似乎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反而略微有些慌乱,徐灵姣只当自己看错了。

    “我只是饭后散步,走到这里,顺便来看看你有没有回来,免得你又不知道去哪里野。”

    徐灵姣指了指自己,“我野,我是这样的人吗?”她无语了一瞬,“不过,若是和公子您比起来的话,那我确实是有些野了。”

    晏寄词也没有反驳,徐灵姣怕他又说道自己,忙找个借口溜走了。

    悬壶堂就在眼前,她一个闪身就进去了,她总觉得晏寄词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答案来,不过他今日居然还穿着那见霁青色的锦袍,往日都是每天都换的,看来确实是喜欢。

    徐灵姣甩了甩脑袋,不再想他到底哪里不对劲,去专心照顾她的千幻雪蝉了。

    晏寄词站在巷口,长身玉立,身后飘落下一个着玄衣的暗卫。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