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二条与夏油杰

    “让开。”

    眼见对方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家入硝子忍不住皱眉:“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伏黑同学。”

    尽管对自己的职责十分清楚,乍一被点名,伏黑惠还是眼皮跳了跳。

    熊猫前辈他们总说,家入小姐现在的爱好仅限于解剖咒灵,解剖人体是很多年前的事……

    伏黑惠偷偷看向她右手的手术刀,对这一保证产生巨大的怀疑。

    “夜蛾校长说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重复许多遍的解释果然除了让她更生气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于是他慢吞吞补充:

    “……这也是五条老师的意思。”

    硝子已经触到门的手应声顿住。

    伏黑惠无声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算是还上伊澄奈也的人情了吧。

    ——毕竟帮你拦住了一只杀人魔呢!

    杀人魔正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片刻后仿佛相信了这番说辞,收起手术刀,守在门的另一边闭目养神。

    ——这样好像也不能算是完全拦住。

    伏黑惠陷入迟疑。

    昨晚虎杖从领域出来后几分钟,五条老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除却衣服上极其醒目的大片血迹,看起来毫无异常,甚至还会没心没肺蹭过来地要贴贴。

    有异常的,是那位从头到脚都打扮得很有魔女气息的伊澄奈也小姐。

    回程的电车变成了四个人。

    虎杖和五条老师挤作一团呼呼大睡,剩下他清醒无比,冷汗直冒,假装在看车窗外的夜景,实则在偷偷观察伊澄。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有了困意,突然听到身边的人问:“……难受?”

    他诧异回头,对上一双同样充满诧异的眼睛。

    “我把大部分咒力都留在领域里,只带了一点出来,”她说得认真,甚至有一丝懊恼:“这样还是会不舒服吗?”

    伏黑惠:……

    完蛋,被鄙视了。

    被一本正经的鄙视,更痛苦了。

    见他连连摇头,伊澄看起来才终于放心了些,重新靠了回去。

    “那个……你说,禅院家从前有一位家主,掌握十种影法术?”

    伏黑惠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

    “是个怎样的人?”

    伊澄睁开眼,却并没有看他,睫毛低垂,仿佛沉浸在回忆里,许久没有回答。

    突然:“咦。”

    转向他:“你家的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伊澄小姐,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姓伏黑呢。”

    “……哦。”

    “可是我承诺过,不会把她的事告诉别人。”

    她看起来很困扰。

    没关系,他原本也没有寄希望于这么简单就探问到术式的奥秘。正想安慰,就听她紧接着道:

    “所以这算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她语气平平,但伏黑惠很确定看到了她心中打得噼啪作响的小算盘。

    算盘愉悦地看着他:“不还的话,就杀掉你。”

    ——比五条老师还要不讲理的人出现了!

    想到一直以来调伏式神遇到的阻碍,伏黑惠按捺下讲道理的冲动,拿出给虎杖和野蔷薇拉架的耐心,示意她继续。

    “你问是什么样的人……时间过去太久,记不太清了啊。”

    “鵺?它以前确实有点怕生,很可爱不是吗?”

    “……将魔虚罗?”

    她的表情变了几变。

    伏黑惠没有错过这个破绽,更加确定她知道些什么,追问道:“那位家主,成功调伏了将魔虚罗吗?”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没有。

    伊澄奈也一口咬定:“战乱年代,活跃着不少特级咒灵。没到你这个年纪,她就不在了。”

    凌晨的电车上并没有多少乘客,他的外套搭在五条老师身上,用来遮住血迹。

    冷风从通道里吹过,他觉得有些冷。

    寒冷让他清醒。

    伏黑惠清醒地认为,伊澄奈也在撒谎。

    想让她说实话,也许应该先获取她的信任。

    伏黑惠从昨晚的回忆里脱离出来,再度看向旁边的硝子。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校长室内。

    “伊澄小姐,您要的档案都在这里,请您过目。”

    伊澄奈也拿起最上面的文件袋打开,一行行记录看下去,忽然意识到夜蛾正道一直盯着自己。

    “夜蛾校长,您没有其他事要做吗?”

    她很确定自己只是在单纯地疑惑,但夜蛾立刻如梦方醒,站起身行了个礼,才走到一旁坐下,拿出一枚小小的针,开始自己的人偶大业。

    ——好像又看到了小时候的夜蛾。

    伊澄一页页看得仔细,逐渐将各个事件中的人都对上了号。

    先前不想和这边扯上太多关系,知道过多也是负担。现在既然打算拉拢五条,自然有必要加深了解。

    ——特别是加深对他软肋的了解。

    威胁软肋总比威胁他本人高效,得尽快想出破解他那个该死的术式的方法。

    就算破解了,只要契约存在一天,还是束手束脚。

    看完一大半,伊澄揉揉眉心,顺手端起放在一旁的红茶。

    茶水漾起圈圈波纹,像一个小小的池塘。

    “……伊澄姐姐,小叔叔说,你和我们之间是有契约的,那是怎么一回事啊?”

    很多很多年前的初春,一个小姑娘手提着和服下摆,踩在后院的小池塘里抓金鱼。伊澄听见声音跑出来看时,就见到她玩得满身是水的模样。

    “二条小姐……不,家主!”

    她故意板起脸:“您现在已经是家主了,怎么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

    小姑娘脸红红的,安抚式地笑起来,手脚并用爬出来,踩着木屐嗒嗒嗒不管不顾往她怀里一扑:

    “伊澄姐姐不要气气!”

    她就瞬间没了脾气。

    “我打你的话,”伊澄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那么我也会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说罢,她捂着头向后躺倒:“哎呀,好疼!”

    小姑娘愣在原地:“可是我不痛哎。”

    她们在禅院的一处房子里共度了将近两年。

    每天睁开眼,都能感受到一个圆滚滚热烘烘的小人在无意识地拼命挤过来。

    她们一起教玉犬接苹果,乘着满象逛遍附近的村庄,让蟾蜍把她们卷起来抛来抛去……

    “伊澄姐姐,我不想上战场。”

    夜深时,她缩在自己怀里,小小声地说。

    “我说不怕痛,是骗他们的。”

    “我怕死了。”

    不怕,伊澄想。

    就算她现在使用咒力有一些限制,但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她一定会保护她的。

    她们会尽快调伏所有式神,到那时,她就能当得起家主的名号,也不必再惧怕外面游荡的咒灵。

    以及那些,将她推举上位承受压力,却总让她处理危险任务的所谓叔伯。

    不怕,你会永远在我的羽翼之下。

    ——然而这样的她,却偷偷离开了。

    寻觅月余未果后,再度听到她的消息,便是遗言。

    来传话的是禅院家的下属,一脸悲戚,难辨真假。

    ——伊澄姐姐,我好像回不去了。

    原来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多坏人。

    你一直教导我,要打倒坏人,拯救好人的对不对?

    “禅院大人……强行召唤了将魔虚罗,暴走状态下虽然顺利击杀两只高阶咒灵,但已经失去控制……”

    “无奈之下,禅院大人与将魔虚罗,同归于尽了。”

    伊澄奈也一脸木然地听完,竟然没有流露太多情绪。

    只是后来总忍不住一次次回想,那个总喊着怕痛的小女孩,怎么会走上手刃自己的道路。

    山上的院落,从此只有她一个人。

    禅院二条。

    红茶升起袅袅白气。

    伊澄奈也抿了一口,默念着这个最近总出现在嘴边的名字。

    原本就是不受宠的女子生下的小孩,甚至不愿意多花心思取名,直接从一到七,下面的弟弟禅院五条,算是明目张胆占了五条家的便宜。

    归根到底,还是那个时候人命不值钱,一茬一茬生,一茬一茬死。

    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二条。

    你要是知道,我用你的名字调侃一个小你百岁的白毛,会生气吗?

    这样想着,嘴角竟然浮上一抹笑。

    ——是个和你一样不靠谱的家伙呢。

    “伊澄小姐,已经结束了吗?”

    见她起身离开,又不打算多说的样子,夜蛾正道没再追问,走过去准备将档案收好。

    一眼看见放在最上面的,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一份。

    ——夏油杰。

    目光黯了黯。

    看来伊澄小姐也为这个少年感到惋惜啊。

    伊澄将门打开又合上,仿佛一点没注意到守在门两边的人。

    “喂。”

    硝子声线冷淡:“不要再靠近五条。”

    “否则对你不客气。”

    伊澄并没有什么机会听到威胁,特别刚才翻看档案时,短时间内往脑子里塞了太多东西,因此刚一听到反应了一会,有些迷茫地回头看了她许久。

    ——靠近?靠多近?

    说起来家入硝子和五条悟好像是同期。

    意外发生后,剩下的两个人应该会更加相互依靠。

    根据档案里的描述,家入硝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博学多才,堪称是个五好咒术师。

    ——哦,好的,懂了。

    伊澄奈也平稳运行近千年的情商促使她作出了十分完美的回答:

    “请您放心,我们对彼此毫无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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