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点

    01

    情绪是最好的灵感源泉,拜它所赐——A子,一个没有被文学细胞所偏爱的人也能诗兴大发,写出几行不三不四的现代诗。

    “暗恋是什么?

    是王母的金钗

    是不可跨越的银河

    是死板躯壳下翻滚跳动的岩浆

    是即将说出口却永远缩回的言语

    是单方面想要接触的两颗心

    在秋天的枫叶中出生

    在盛夏的蝉鸣中死去”

    02

    “唉——”想完这两句,A子长叹一声,有些垂头丧气了。她从未得知这世上竟还有这样一种滋味,既甜蜜又酸涩,既昂扬又落寞,空闲的时候会蛮不讲理的占据大脑所有的空间,将整个人都塞得满满当当,乱七八糟的情绪混合杂糅成一团在她的血液中横冲直撞,又好像要将心脏撕裂成两半。

    但她也只敢通过文字的方式排解一下自己的小心思。你问她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告诉五条悟自己的心情——

    “怎么可能?”她一定会毫无犹豫的拒绝。在A子的认知中,自己是一个已经死去却承蒙恩惠徘徊在人间的亡灵,不能带给五条悟任何的利益和好处。纵然五条悟只需要她的陪伴,她仍然觉得自己的收获和付出是不等价的。而且以五条悟的身份和地位,怎么能遇不到比她更好的女孩?她用什么和别人竞争?说了以后要是五条悟拒绝了呢?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才不能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孤注一掷。

    说她敏感多疑也好,瞻前顾后也罢,仅仅是“暧昧”并不足以让她迈出那一步——纵然她的一颗心已经被白发蓝眼的神子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03

    “她一定喜欢我。”

    另一边,五条悟如此肯定着。

    “???你好大的口气,吃韭菜了吗?”这是又一次被骚扰的家入硝子,理由是“你们女孩子比较懂女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快帮我想想怎么给她告白。”

    五条悟摆摆手指:“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我就是知道。”他好像一只骄傲的波斯猫,尾巴笔直的翘到天上。

    家入硝子看见他这个样子就头疼:“既然你这么自信就直接去说啊,还来找我干什么。”

    “那不行,”五条悟可听不得这句话,“五条大人的表白也要是最好的!这样才能创造美好的回忆——A子小姐感动到哭泣的脸也一定很可爱吧。哦当然,订婚仪式也是要最好的,结婚仪式更一定要是最好的……”

    “停停停停停,你想的也太多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家入硝子受不了了,急忙打断他。

    “多么?”五条悟摸了摸下巴,他不觉得,“我这还有十种方案得让你帮我参考一下。”

    反转术式让你的大脑时刻保持新鲜原来是让你思考这些事情的吗?家入硝子大为震惊,认命般的接过了一沓厚厚的写满字迹的纸和宣传折页。

    认真浏览一遍以后,家入硝子发现了一些华点:“为什么这里面还有我和夏油杰的戏份?”

    “哦,那个,”五条悟换了个坐姿,“我倒是考虑过让惠和津美纪帮我这个忙啦,可是惠最近防我和防狼一样,可能不太好办啊。”

    “啧,”家入硝子咋舌,“五条悟之心,路人皆知。”

    “我喜欢她有错吗?”

    “……你没错,是我有错,错在不该这么早认识你。”

    04

    同日,羂索终于在一堆无用的情报里挑出了五条家那个短暂的借助客。

    “艾萍?”他念出这个名字,在齿缝间缓缓研磨。

    身份太可疑了——一看就有破绽的程度,时间也对的上,还有她和五条悟共同成为伏黑甚尔的儿子的监护人的信息。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了一件特殊的事情。

    “东京第一游乐园的那个实验品,她也在现场?有趣。”他饶有兴味的看着眼线的回报,五条家的六眼对此人的回护之心跃然于纸上。羂索活了上千年,对于人类的情情爱爱可谓是阅尽千帆。虽然失去了两面宿傩的一根手指和一个能力十分有趣的特级咒灵,但能换来这份情报,也不算太亏。

    本以为夏油杰没有叛变,他就失去了封印五条悟的砝码。现在看来,是上天给他准备了一份更好的礼物。

    “是时候换一个容器了。”他抚摸着虎杖香织头上的缝合线,将五官都挤在一起,露出牙齿,尽量将脸上的空间让位给阴暗的笑容。

    以防万一,他决定等到“那个”到手了以后再规划艾萍的死法。

    “放心,”他盯着照片上女人的面容,“这一定是一场盛大的葬礼。”

    05

    十五天。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十五个昼夜轮转。

    对于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来说是学识和身高的增长。

    对于五条悟来说是他的表白计划终于走向了实施阶段。

    对于A子来说,是她在暗恋的鼓动下想要远离又想要贴近五条悟的究极左右手互博。

    对于羂索来说,是他为艾萍划下的命运的终点。

    06

    “就杀这么个女人?”受他雇佣的诅咒师轻蔑一笑,“至于这么大阵仗吗。”他指的是丰厚的酬金和暂借给他的咒具,以及在旁边负责兜底的特级咒灵。

    “你知道我的风格,斩草除根,不留隐患。”羂索犹嫌不足,“别小瞧她,他可是差点毁了我的大业,更何况还是五条悟心尖上的人。杀了她,一定会招来五条悟的怒火。”

    听到羂索状似威胁的话语,诅咒师并没有心生退意,反而更兴奋了。他舔了舔嘴角:“啊,让五条悟发怒,高高在上的六眼竟然也会发怒!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每一个从他口中蹦出的字眼都毫不掩饰他对五条悟的恨意。多年之前神明毫无怜悯的不经意的一瞥以及云泥之别的实力差距至今仍在搅动他的心神。“那她一定得死——她该死,他该死,他们都该死!”他向过去的幻影咆哮,却显得这么无能为力。

    “你这么有斗志,我很欣慰啊。”羂索如同没有听见男子的恨意一般说到。“等我放下帐,你就可以动手了。尽量一击毙命,少给我点工作量。”

    诅咒师也终于从失控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又恢复了工作时的态度:“明白,开始吧。”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随着羂索的咒语,黑色的屏障遮蔽了天日,自空中如液体般缓缓滑落。羂索是一等一的结界术高手,此刻他用毕生所学为目标编织了华丽的牢笼。

    “算是对你的一点敬意,我从未谋面的对手。”

    07

    A子走在街上,突然被强烈的不安袭击。

    她抬头看向天空,看到了正缓缓成型的黑色帷幕。

    纵使她并不是真正的咒术师,也能确信这就是“帐”。

    “什么情况?这边有人在出任务?没听说啊?”在不安的驱使下,她掏出手机,准备给通讯录里任何一个可能知道此事的人打个电话。可她刚翻开手机,就注意到了消失的信号格。

    于是她立刻放弃,转而尝试通过束缚呼叫五条悟。

    传递被阻碍了,只能模糊的知道对方的位置。

    这是和鬼屋的特级一样的情况?A子皱眉。寻常的“帐”并不会有这种效果,难道说……

    还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风声已呼啸而至。

    “嗬,还真有防御型咒具,”诅咒师看着A子身上的光一闪而过又无力的破碎,“幸亏有这个东西,否则杀你还真的难办了。”

    他甩动咒具,又是一击划破空气直奔要害。

    “什么?”A子心中大惊,这是五条悟送给她的咒具,一定程度以下的咒力攻击完全造不成伤害。但为什么只起了一次作用?

    她的眼睛终于在几次勉强的躲闪后看清了对方用来攻击的道具。那是几根黑色的,绕在一起的状似麻绳一样的细长物体,每一缕都散发出浓烈的诅咒气息。

    “‘黑绳’,能够对咒具和术式都造成干扰的珍惜咒具,”羂索站在高楼之上的绝好地点旁观这一场大戏,“为了你,我真的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搞到它啊。”

    “漏瑚,你也盯着点,小心他失手了。”

    “最多一分钟,这女人一定会死。”形似富士山,自人类对大地的恐惧中诞生的智慧咒灵语气平淡的断言。

    08

    这个绳子十分不妙,得想办法避开它才行。A子的想法十分清晰,可她的动作完全跟不上思维。虽然她还跟着学过一点防身的招式,可量子幽灵的形态早就被死去的那一刻所刻印,不能更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放在职/业/杀/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黑绳的每一次抽击都让她身上的束缚更加紊乱,这样下去,束缚一定会断!可A子只能苦苦支撑,并期望五条悟赶紧发现她的异样。但她明白自己今天恐怕逃不过这一劫了。命运的深渊已向无力的她张开了巨口,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尽量多的情报。

    这一定是一场有预谋的伏击,但是为什么会针对她?若想勒索,绑架伏黑姐弟明明才是性价比更高的选择,杀掉她只能平白无故和五条悟结仇——有什么好处是暗藏在背后,躲在她注意力死角的呢?

    09

    又来了。

    五条悟此刻正在飞奔。和上次在游乐园的情况一样,这帮人,到底从哪里得知了A子小姐的信息然后对她下手的?现在看来,鬼屋的特级说不定也是一场阴谋。他此刻有些后悔当初编的略有些草率的理由,今天过后一定要把它写的固若金汤,挑不出一点破绽——住址也要换,最好还是搬回五条家吧,在他身边一定是最安全的。

    “可恶,太远了!”路上障碍物太多,五条悟的瞬移完全发挥不出来。而且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他感到束缚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恨不得抓住风来当自己的交通工具,又嫌弃六眼为什么做不到加速,在越发提高的速度中分心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打个电话通知硝子赶紧出来,又发现A子的状态反转术式无能为力。

    艾萍能依靠的只有五条悟——这一事实驱使他化身疾驰的利剑,直奔感应的终点。

    010

    随着身上最后一件防御咒具的崩碎,A子被诅咒师一刀捅穿了心脏,钉死在龟裂的水泥地上。其实对于她来讲,这并不是什么致命伤,一点咒力就能补回来。但是与此同时,她的束缚已然化作了虚无。

    能量在急速的流失,但A子努力抵抗着,希望能找到哪怕一点线索。

    “你怎么这么奇怪,捅穿了心脏还不流/血?”诅咒师还在疑惑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转头看见羂索从楼顶上下来了,“哟,你来了啊。看看,神奇不?人还有没有血的,长见识了。”

    羂索置若罔闻,缓缓蹲下,看着A子虚弱又强撑的双眸:“你是咒灵?”

    “不是吧,”诅咒师将黑绳在空中甩了几圈,收在手里绕成一个结,“御三家的家主豢养了一个咒灵,还和她谈恋爱,闹呢?”

    A子此刻完全听不到诅咒师的劲暴发言,只是死死盯着羂索:“是你要杀我,为什么?”

    羂索轻轻一笑:“你是我大业的供奉品,死在这里是对你最大的仁慈,无需知道理由。新人类的血脉将从你的尸体上诞生。不过,既然不是人,我可能要换一种方法来去除你的意志了。”

    “喂,快点,你的帐破裂了。”诅咒师没好气的催促。

    “哈,”笑声从A子嘴角倾泻出来,她的心上人终于还是赶到了。但可惜,她已无力再见他最后一面,“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利用我。”

    “这可由不得你。”羂索刚想伸手抓住她,就看见女子的形体凭空消失。

    他还来不及惊讶,就被诅咒师带着飞速撤离。

    011

    五条悟站在坑洞的边缘,留给他的只有诉说着惨烈斗争的咒具碎片、蛛网般肆意挣扎的水泥地面,以及不复存在的契约。

    他所期待、所要拯救、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如同从未来过他的生命中一样,再次变得不可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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