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蹊跷。”
裴知直接给尹归月他们递过检测报告，脸色带着几分疑惑与凝重。
“在正常情况下，人体内能检测出多种信息素成分的情况，唯有在AO标记结束时一小时内才可出现，且不说国王应该不会在此重大宴会前行标记之事，而且就算是标记，怎么会是尹归月与国王的信息素出现混杂？”
尹归月瞬间觉得毛骨悚然，连忙摆手道:“我可是alpha啊！怎么说也不可能跟国王进行标记吧？！”
裴知听见尹归月的说辞，无奈地抿了抿嘴道：“这我自然知道。国王经常来尹家吗？”
“没有吧……”尹归月回忆了一下，“除了我刚回尹家以及婚礼时，国王没有召见过我。而之前国王召见是要给我控制成秉玉的药水，不会是因为他知道我的信息素能解开信息素锁，而特意给我幻梦？！”
成秉玉被尹归月的猜测所点醒，沉声道：“当初国王同意这门亲事，便是看中尹世荣对其忠心耿耿且手握重权，从而可以更好监控我的行踪。如今从这个角度来看，国王很可能是知道尹归月的信息素能解开信息素锁。”
“但他更加相信强大的外部力量，即使锁解开了，我也不可能逃出阿不勒斯帝国。”
暮泽倒是仍皱着眉看着检测仪上的数据，说出心中疑惑：“阿知都说，信息素混杂唯有在标记完成的一小时内出现，而尹归月从医院回家见我父皇已经是四个多月前的事，如果给幻梦真是父皇针对信息素锁的对策，那证明我父皇从四个多月前甚至更早，便知信息素成分里混有尹归月的信息素，并且还让成分维持混合至今？”
暮泽不知其中发生什么差错，只是觉得按照国王的性格，若他一早便知信息素混合这件事，而这件事对其没有好处的话，尹归月不可能存活至今。
“我从六岁带上这个信息素锁，至今已十四年，在最初五年，国王会每年对信息素锁进行加固，直到服用幻梦开始才没有进行加固，之前我与裴知试过许多不同信息素，确信唯有国王的信息素才能解开。”成秉玉将指节处的戒圈亮给众人，“而发现尹归月的信息素有用的时间点，是半年前尹归月在暗城受伤后对我进行挑衅，而挑衅后不久，尹归月就发生了精神力溃散。”
“所以我觉得半年前是个关键点，但彼时我还没利用尹归月，因此无从考究。”成秉玉看了尹归月一眼，又偏过头问裴知，“有没有记录信息素锁的进度变化与日期？既然是最近进度出现问题，通过进度变化与日期间隔的比率，应该能发现问题出现的时间。”
裴知拿出光板，翻看曾经的记录，沉吟道：“精密的检测仪难寻，之前只记录过四次，数据太少，很难进行分析。”
“裴知姐，信息素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吗？”
尹归月问裴知。
尹归月觉得像国王这样的一国之君，身体问题乃头等大事，一定是自己的信息素对其有利可图，才会容许信息素混杂这样的事发生。
裴知从医学的角度进行解释：“信息素是alpha和omega与生俱来的气味与泌素，与生殖息息有关，易感期和发情期都依赖信息素的安抚，其内也蕴含精神力，alpha信息素内蕴含的精神力往往更强大，这也是为什么社会中alpha占主导地位。”
“生殖，与生殖相关？！”
尹归月重复着裴知的话。
裴知古怪地看着尹归月说道：“对啊，你不是已经见过易感期和发情期吗？有什么可震惊的？”
成秉玉冷笑了下，冷峻的脸上出现了然的表情，说出的话带着几分嘲弄：“我猜尹归月想说的是，国王可能是因为生育难题，而想出将他人信息素混合于体内，从而修复自身精神力和生殖能力。”
“尹归月在精神力没溃散之前，可是3s级精神力的天才机甲兵，其信息素的强大可想而知。”
成秉玉平静陈述着，忽而觉得之前的疑云变得索然无味，剖开疑团后不过是低劣龌龊的诡计，尽管还没得到证实，成秉玉却莫名觉得已经大差不差。
暮泽听见成秉玉的猜测，微微瞪大眼睛，而后忽然感到几分羞愤，咬着牙冷笑道：“原来这便是时隔十余年，新皇子得以顺利诞生的原因吗？真是可笑！”
话音刚落，暮泽已不愿再待在治疗室讨论这件事，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尹归月不明所以地看着愤然离席的暮泽，正想出声唤住，就被成秉玉轻轻碰了碰肩膀，示意不必挽留。
“这只是我的猜测，裴知，能不能有进一步的证实方法？”成秉玉问裴知，又提出另一个可能，“我怀疑尹归月精神力溃散，也很可能与这件事有关。”
裴知思考了下这个猜测的可能性，点点头道：“这个猜测目前与许多发生的巧合都契合，极有可能是真的，我会想办法证实。不过既然国王能解决腺体破坏、无法生育的问题，必定是长期提取信息素才有可能，尹归月与国王交集甚少，哪来的机会？”
尹归月怯怯开口：“其实我精神力溃散是因为越级驾驶机甲来着……难道是因为长期提取信息素，我精神力才骤然减少，无法支撑驾驶机甲？！”
“这可能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成秉玉看着尹归月震惊的双眼，却仿佛透过那清澈的双眸，遥望着另外一个灵魂，那个带着愤恨与不甘倒在学院楼梯底的灵魂。
“裴知姐说不出意外的话，唐铸宁明天会醒，那我们等唐铸宁醒后明天傍晚回去？”
尹归月在睡前来到成秉玉房间问。
尹归月与成秉玉两人住在南境军区的家属休息区，适才大家走出治疗室用晚饭时便不见暮泽，直到晚上暮泽也没有再出现在尹归月面前。
“好。这里也不宜久留，逗留久了尹世荣可能会生疑。”
成秉玉应了尹归月，目送尹归月回房间后，却没关上门回床，而是走出家属休息区，来到军区训练区西角的一幢小房子。
“暮泽上将说任何人不得入内。”
门口值夜的小士兵拦住成秉玉。
“麻烦能不能通传一声，说成秉玉来找他。”
小士兵犹豫了一会，还是进去通传，不一会便将成秉玉放行。
这一幢小房子是当初国王下令建造，专属于暮泽的军事技能练习室，只是暮泽待同僚极好，平时白天所有士兵都能进来练习，而只有晚上，才专属于暮泽。
成秉玉徐徐走在长廊上，两边的玻璃窗都映着房间里的训练器械，因为没有灯光的照耀而显得有些阴森，走廊尽头的房间仍亮着灯，里面时不时传来金属碰撞摩擦的滋滋声。
暮泽正坐在军用机甲里，对着一个训练用的模具使出组合拳，拳拳十分狠戾，经过连续不断地攻打，最后模具变得千疮百孔，在两只机甲手臂中碎裂成几份。
成秉玉举起手缓缓地拍起掌，训练室里的机甲在掌声中慢慢停下动作，一句闷闷的话从机甲驾驶舱里传来。
“你来了啊。”
暮泽从机甲舱下来，看着成秉玉时嘴角勾起一抹笑，可从那不自然的神情可看出，暮泽适才明显处于闷闷不乐的状态。
成秉玉夸道：“你的机甲战术行云流水，在战场上一定是所向披靡。”
“哪里的话。”暮泽拍了拍成秉玉的肩膀，有些遗憾道，“这里有国内最顶尖的军用机甲，可惜你无法驾驶，不然一定要让你试一试。”
“比试一下吗？”
成秉玉对暮泽说，浅笑里含着意气风发。
“好啊！”
暮泽即可拉着成秉玉到一旁的格斗训练室，两人往手上缠好胶带，即对立做好格斗姿态。
暮泽向来是主动进攻的打法，在对立面静默观察几秒后，即几步挪前冲拳而来，成秉玉知暮泽的打法，没有急着还手，先是往旁边撤了一步，又往后偏肩膀躲开攻击，只是暮泽实战经验丰富，那一拳无法完全躲开，剩余的冲力使成秉玉肩部往后一甩。
暮泽招与招之间没有停歇，一个转身撤步继续对准成秉玉躲闪的方向，一个扫腿袭来。而成秉玉依旧只是躲开攻击，一步步退让。
“今天不像你的打法啊，你可别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想来当我的靶子的。”
暮泽边说边继续进攻，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成秉玉身后，粗壮的手臂往成秉玉脖颈处一箍，继而往后一带，成秉玉立刻双脚离地悬在空中。
正当暮泽觉得自己快赢时，成秉玉一个空中蹬腿，两手抓住暮泽的手臂，以核心力量屈起身子，在双脚重新落地时将暮泽一个过肩摔，而后快速跨在暮泽身上，一个拳头在其鼻尖处将落未落。
“以柔克刚也是我的打法。”
成秉玉笑着回应道。
暮泽看着鼻尖上方的拳头，也笑了笑：“很好，每次都可以体会到不同于alpha传统打法的新招式。”
成秉玉将暮泽从地上拉起来，两人都能透过墙顶处透风窗，见到天穹上的一轮圆月。
暮泽遥望着月亮，恍恍地对成秉玉说：“你回去后，下一次还能和你切磋是什么时候呢？”
“应该是你离开阿不勒斯帝国的时候了吧。”暮泽接上了自己的询问，“离开之前，我猜你肯定会见我父王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了，你会做什么呢？”
暮泽又问。
“我会杀了他。”
成秉玉不带犹豫地回答暮泽。
暮泽大笑出声：“哈哈哈，我早就猜到这个回答。下次切磋，没准就是那个时候了吧。”
“你的意思，是你会阻拦我吗？”成秉玉也看向窗外那一轮月亮，“我知道，今晚你愤然离席，躲在这里练习，是因为国王。”
暮泽拍了拍成秉玉的脑袋，佯怒道：“这么久你还怀疑我？我比谁都希望你逃离这个牢笼。”
“可他终究是我父亲。”
两人一时沉默着，同时望向那一轮月亮，暮泽看着月亮那一圈柔影，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根本无法洒在身上的柔软月光。仿佛在渴求二十余载不曾得到的温情。
可再睁开眼，月亮被云层遮盖，暮泽收回目光，只剩下冷冰冰的金属墙壁。
第二天傍晚，唐铸宁如期醒来，按照裴知的医嘱现在南境军区观察情况两天再回帝都，而尹归月与成秉玉则乘坐飞行器赶回帝都。
而尹归月与成秉玉的踪迹全都被专员整理好，呈递给尹世荣。
“家主，按照成恩上校描述与具体踪迹对照，小姐与成秉玉的目的地确实是在南境军区的纪念馆，只是途中，小姐与成秉玉的踪迹信号曾消失在翡和沙漠。”
专员毕恭毕敬道。
“在下已联系南境那边的人，听说小姐与成秉玉在翡和沙漠带了个人出来，经调查，那人是异想曾经的工程师唐铸宁。”
专员把调查出来的资料递给尹世荣。
尹世荣只瞄了一眼资料便冷笑道：“唐铸宁？有趣。”
“成秉玉这么聪明，看来一场腥风血雨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