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澈猛地打了陈望笙一下，力道不大，但却足够让陈望笙呆愣。

    “你干嘛打我？”陈望笙的语气里难掩惊讶。

    “让你清醒清醒，小屁孩抽个什么烟，不学好。”易澈一脸悲痛，好像陈望笙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哦，谢谢不良少年教诲。”

    易澈龇着牙朝陈望笙扑去，让他此刻紧张的心有些许的放松。

    ……

    顾念飞奔到楼上，看着眼前紧闭着的红木大门，忍不住心生畏怯。

    埋藏许久的秘密终于要被揭开了，可是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顾念也不清楚，但她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缓缓按下门把手。

    顾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利索了很多，此时正在阳台上逗鸟，看见顾念来了，眉宇溢出喜悦：“哦呦，念念回来了。”

    顾念关上房门，后背紧贴着门，红着眼框，不说话。

    顾老爷子察觉到不对，拄着杖从阳台走进房里：“怎么了，谁欺负我孙女了？”

    顾老爷子看到了顾念有些红肿的眼睛，有些担心。

    顾念喉咙干涩，嗓音止不住的沙哑：“顾承在外面还有私生子？”

    顾关山和蔼的面容僵硬起来，似乎从未想过顾念会知道这件事。

    半晌，这个曾经在商战里杀伐果断的老人弯了他的背脊，长长地叹了口气。但他还是慈祥地朝着他心爱的孙女招手，让她到自己的身边。

    顾念跟着顾关山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顾老抬头看着天，碧蓝的，着实是有蓬勃之力。

    “念念有喜欢的男孩子吧。”顾老用的是肯定句。

    顾念微微一愣，没想到爷爷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顾老爷子并不需要顾念的答案，他继续说着，醇厚的嗓音在空气中蔓延。

    “你父亲小时候性格乖张，他是我和你奶奶唯一的儿子，顾家的长子，我们给了他很多宠爱，甚至溺爱。也就是在我们的放纵下，他遇见了一个女孩，并且爱上了她。因为我们对他的感情方面缺乏教导，所以才产生了现在的局面……”

    顾念看向爷爷，岁月早已在他的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而此刻爷爷脸上的表情是她从前从未见过的—悔恨。

    顾承作为顾家长子，自然有骄傲的资本。在高中时，他也是万人瞩目的对象。一个人在众星捧月之后，往往喜欢对他来说具有挑战性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在他当时利益网交织的私立高中里，是找寻不到的。

    但在一次和朋友的聚会中，他找到了。

    灰姑娘和王子的相遇有时很狗血，顾承也是这样遇见了叶母。

    灯红酒绿下，只有叶佩兰身着白裙，一脸清冷，与这地方格格不入。

    也就是这一眼，顾承便把这个“新鲜”的女孩儿当成了猎物。她越是越是拒绝自己，就越能激发他的胜负欲。

    叶佩兰一开始也很厌烦这个纨绔子弟，可她也只是个女孩儿，很快也沦陷在他强硬的攻势里。

    有的事情一旦有了苗头，就会疯狂滋长。当叶佩兰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顾承的时候，有一个人比顾承更快地知道了这件事。

    顾念的奶奶也是家境优渥的长女，手段自然高明，可对待这种感情上的问题，她只能用最狗血的方法。

    顾家长子怎么可能和一个穷酸的服务员在一起。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的儿子只是玩玩，根本不可能和她一直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他们两玩过火了。

    按正常的套路应该是给叶佩兰一大笔钱，然后留下这个孩子。

    不过，顾家又怎会允许自己的子孙的血脉里流淌着穷酸的味道。

    叶佩兰也清楚这一点，她欣然地接受了顾老太太给的钱，也答应她会把孩子打掉。

    不过顾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她帮叶佩兰办理转学去其他城市，叶佩兰父母双故，这件事办起来并不困难。

    叶佩兰全部接受了这些要求，平静的过分。但也只有她心里清楚，早在这段恋情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这是她循规蹈矩的人生中第一次的反叛。

    不过到了另一个城市之后，叶佩兰并没有把孩子打掉，她退学了。

    叶佩兰也没有想未来再用这个孩子去要求什么，只是因为这个孩子诞生下来就是她的亲人了，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

    后来，顾念的母亲和她的父亲就相遇了。

    俊朗帅气的少年，英雄救美的情节，让顾母不可避免地爱上了他。

    爱到了痴狂的地步。

    在顾母大学期间，母家发展的越来越好，在商界也终于小露头角。

    在顾母的穷追不舍下，在他们大学毕业后的第三年，两家联姻。两年后，有了顾念。

    原本，他们也许可以很幸福美满地过完这一生，可是顾父越来越敷衍的态度，让顾母患得患失起来。

    顾母开始调查，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调查到的竟然就是叶母，还有那一个孩子。

    顾母知道这件事之后疯狂地质问顾父，可顾承本就情感淡薄，自然不会在意这个孩子，也不会在意一个早就只停留在记忆中的女人。

    顾家老爷子也是知道已故顾老太太的所作所为的，也没有接回那个孩子的打算，只让顾母放心。

    可顾母哪能放心得下啊，她害怕，她害怕那个女人会靠她的孩子来夺走顾承。

    她疯魔了，她瞒着所有人去了那个城市，找到了叶桉，也找到了叶母。

    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她只是哀求让叶母带着叶桉离开，越远越好。

    叶母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沉思。

    叶母的平静让顾母更加癫狂，她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刀以死相逼。

    爱情本就是一个让人疯，让人痴，让人哭的玩意儿。

    叶母看着对面妆容精致却面目狰狞的女人，叹了一口气，答应了这个可怜人的请求。

    顾母给了她三天时间让她离开。

    虽然叶佩兰答应的爽快，可离开一座城市谈何容易。从前她孑然一身，自是来去自如。

    可如今，她有丈夫，有孩子，又怎可能说走就走。

    也正是在叶佩兰恍惚之际，意外发生了。一场车祸让叶佩兰的小家彻底破碎了。

    ……

    顾念浑身颤抖，脑子糊成一片。她第一次有些恨自己的母亲，恨她那么得患得患失、不堪一击。

    顾关山的大掌和缓地抚着顾念的头，开口安慰：“你也别怪你的母亲，她只是太爱你父亲了。说到底，都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犯下的错事。”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所以叶桉就想这样一命换一命吗？

    顾念浑浑噩噩地出门，下楼。好巧不巧，又遇见了秦丽带着顾从。

    “哟，我们顾大小姐怎么哭了啊，不会被老爷子骂了吧？”说完，还捂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同于以往的针锋相对，顾念只抛下一个怜悯的眼神就略过了他们母子。

    可怜，可笑，可悲。

    为了一个没有心的男人以死相逼，为了一个没有心的男人争风吃醋。

    太可悲了，不管是秦丽还是她的母亲，都太可悲了，可悲得让她想笑。

    而顾念也真的笑出来了，笑声参杂着眼泪揉成了世间的酸涩与释然。

    顾念突然谁也不恨，谁也不怪了。人间一趟，谁都不容易。有人为爱，有人为恨，有人为追求那触不可及，有人为那财富名利。

    可是兜兜转转，最后离开时不也还是孤身一人。所以又何必把精力放在仇恨上，人生苦短，尽兴，尽欢最重要。

    顾念是想开了，但在她身后听见她诡异笑声的秦丽倒是吓坏了。

    她蹲下对一脸懵懂的顾从说：“她疯了，你更得争气啊。”

    可年幼的顾从又怎能理解大人对利益的渴望，他仍是用天真的眼神柔视这个世界。

    一步一步，顾念走到了地下车库，印入眼帘的是两个高大俊朗的男子。

    她飞扑到其中一人怀里，用力地抱紧他。对方只愣了一秒，随后紧紧环住她。

    粉色的泡泡在升腾，不过很快就被震碎。

    “怎么地，合着我就是一小丑，爱情保安呗？害我这么担心，结果就是看你俩秀恩爱？！”易澈没好气地打断身边这俩人的温情时刻。

    他刚刚真的是被顾念吓到了，担心得要死，结果给他整这出呢。

    顾念闷在陈望笙的怀里：“你去找叶林欣抱去。”

    “她难道在这儿嘛！！”易澈这次可以用河东狮吼来形容了。

    顾念从陈望笙怀里退出来，揉揉耳朵：“那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我还有话想对叶桉说。”

    易澈哼笑一声：“得，我懂了。我就是你俩的司机，随叫随到的那种。”

    易澈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身体还是很利索地上了车。

    车上，他怜惜地抚摸着方向盘：“可怜了我的大GG，原本应该在路上炸街，结果只能跟着我在这儿跑网约车，辛苦你了。”

    “你够了，待会儿赏你的爱车一点零嘴钱。”久不说话的陈望笙终于开口，但他的视线仍在顾念身上。

    易澈自然也在后视镜中看见了，一撇嘴：“没诚意！”说完，一脚油门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