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萧雾回复的那一刻，景晴已经在思考，火星到底适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她不禁以头抢键盘，以表哀思。
景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能促使她完成刚才这惊人的壮举。
她这一系列的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精神状态。
景晴一边用拳头捶着额头，一边纠结地回复。
【冰激凌甜景：萧先生，这么晚了还没睡呀。】
萧雾几乎秒回。
【雾：你还在熬夜做我的功课，我怎么睡得着？】
她久久地注视着萧雾发来的这句话，甚至连呼吸都无法平复。
怎么可以，每次都精准无误地，在他面前出尽洋相？
景晴现在怀疑自己有特异功能。
虽然萧雾发来的只是文字，但她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奚落和嘲讽的语气。
【冰激凌甜景：萧先生客气了，呈现嘉宾最好的状态，是我们节目组的责任嘛。】
【雾：谢谢。】
【雾：那……我请景记者吃个饭吧，聊表谢意。】
景晴一怔，该聊表谢意的人，貌似是她吧？
【冰激凌甜景：我一直麻烦您，应该我请你的。】
【雾：也行。】
【雾：什么时候？】
景晴想了一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极限少年》的录制通告，下次萧雾的拍摄是在半个月后。
到那时候，他应该会忘了今天的尴尬吧。
【冰激凌甜景：下次见面？】
【雾：一言为定。】
*
第二天温曦听说上学期的绩点排名出了，赶紧拉着景晴去学校的通告栏看。
温曦骑着自行车，景晴坐在后座上双手环住温曦的腰，其实她从小到大坐车都很怕掉下去。
小时候她学自行车，无数次地摔到淤青流血，腿上也留下了许多疤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抓衣角根本就控制不了那种恐惧，只有这样环住，她才能稍微心安一点。
上次在萧雾的赛车上，她都快吓到灵魂出窍了。可是她跟萧雾又不是很熟，揽腰太没分寸感了。
天知道她怎么度过的。
不过那种依赖的感觉，倒让她有点怀念。
就像是心底种了一颗渺小的种子，它悄无声息地发了芽，风一吹就撩人心弦。
“好开心呀。”
温曦：“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贝多芬都直呼内行，景晴无奈，贴着温曦的耳侧大声喊道。
“我说我好开心，有人载着我。”
温曦抽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她感觉自己刚才好像被景晴给喊聋了。
“你该谈恋爱了，少女！”
景晴瞬间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垂着嘴角满脸失落。
“你以为我不想谈啊？只是没碰到合适的嘛。”
温曦回头：“这就是漂亮可爱的烦恼，那些喜欢你的男生都觉得你这么优秀，不可能是单身，所以都不来表白。”
两人终于到了告示栏，温曦把车子停好。这里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彻底水泄不通了。
“我告诉你啊小晴晴，”温曦牵着景晴往里挤：“但凡他们中有一个主动点打直球的，你说不定早就沦陷了。”
周围的几个男生看到景晴出现在视野里，目光都不自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她穿着一条水墨碎花裙，束了个高挑的马尾，无论走在哪里，都是最扎眼的存在。
景晴是播音学院的系花，这是公认的事实。
景晴任由温曦拉着，两人挤进了最前排。
“你又是第一名，没悬念。找找我……不会吧，我二十八？”
温曦捂脸哀嚎：“辛苦努力半年，归来仍是倒数！”
景晴却好似没听见，盯着面前的告示栏，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见她对自己的话没反应，温曦循着景晴的视线望去。
那是一张黎大东操场篮球赛的宣传单，时间就是今晚。
播音学院对打表演学院，别说，还真是势均力敌、不分伯仲呢。
不是温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他们艺术生不注重体能，平时去蹦个迪都能算剧烈运动了。
表演系的助阵嘉宾居然是徐扬，徐扬是比她们大一届的学长，去年毕业后听说进了省队。
有他指导，播音系输定了。
突然间，温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手指在宣传单上来回移动，定睛一看，播音系的助阵嘉宾……
萧雾？
景晴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她昨晚才说下次见面要请萧雾吃饭的。
早知道今天他要来，她就换个说辞了！
“是我想的那个萧雾嘛？”
温曦疑惑。
看着宣传单上萧雾的剪影，景晴陷入了沉思。
温曦倒是对这个比赛很感兴趣，她上次谈恋爱还是在高中，再这样下去大学时光就彻底虚度了。
“景晴，你去不去？”
景晴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和萧雾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昨晚。
【冰激凌甜景：下次见面？】
【雾：一言为定。】
可是她昨晚才闹出了那么大的乌龙，现在要她怎么面对萧雾？
啊啊啊啊，景晴揉了揉头发，心里不由得犯别扭。
“我又看不懂篮球，”景晴拉着温曦从人群中挤出去：“就不去了吧。”
温曦嗤之以鼻。
“笨蛋，谁是去看球的？你不刚说想谈恋爱了么，正好趁这个机会，买瓶水给你中意的男生一递，说不定就成了。”
景晴心烦意乱，随意挥了挥手。
“算了。”
*
浮光撕裂碎云，星河照亮长夜。
此刻东操场上已是人满为患，虽说两个专业的篮球水平旗鼓相当，堪称卧龙凤雏。
但毕竟是黎大颜值最高的两个专业，这个比赛就是颜狗的天堂。
两系的队员都换了篮球赛服，宽大的背心慵懒地套在身上，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大家都开始有条不紊地热身。
观众席上坐满了来围观的女生，萧雾的目光迅速扫过，几乎没有空位，但熟悉的身影并不在其中。
他收回了视线，转头给播音系的队员打气，3号鲁任加和4号卢仁义并肩朝场内走去。
裁判哨声吹响，所有球员瞬间散开，众人追逐着篮球，场面异常热闹。
呐喊声和尖叫声一波高过一波，萧雾的视线却紧紧锁在入口处。
随着时间的推进，两队的比分来到了4：3，表演系暂时领先一分。
终于熬到了中场休息，球员都交头接耳地往观众席走，有家属的递水，没家属的蹭水。
“给我喝一口水。”
“自个儿买去。”
“老子一脚踹翻你们的狗粮。”
裁判吹了哨，头顶的几盏亮灯依次应声熄灭。学校为了省电，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吃得苦中苦，校长开路虎。
真不怪黎大的学生抱怨，东操场的砖都比他们大两轮不止。
场馆里的光亮瞬间黯淡，昏黄的氛围里，萧雾敛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周围开始变得嘈杂无比，鲁任加和卢仁义窃窃私语着，周围的男生也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诶，那不是咱们专业的景晴吗？”
鲁任加用手指了指入口处的方向：“有面子了啊兄弟们，校花都来给咱们加油。”
卢仁义幸灾乐祸地笑道：“不见得吧？怎么看出人家是来给咱们加油的。”
“她拿了瓶水，”鲁任加观察入微：“八成是来给男友送水的。”
卢仁义挑眉：“赌什么？”
萧雾听到景晴的名字，下意识地睁开轻阖的眸子。
只见景晴的水墨碎花裙迎风浮动，纤长笔直的双腿迈着轻盈的步伐。
即使是昏暗的灯光、模糊的轮廓，也依稀看得出她姣好的容颜。
鲁任加：“我要赢了，你叫我一个月爸爸。”
“超级加倍，再打一个月的午饭。”卢仁义双手环胸，一脸不信。
“来劲了是吧？”
鲁任加看着景晴走近，愈发有了底气：“再加一个月的洗脚水。”
此时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所有人都好奇着，景晴的神秘男友到底是谁。
平时也从不见她跟哪个男生来往过密，连多说上几句话的都没有。
那些赌注一字不落地进了萧雾的耳朵，他眸色一紧，不受控制地屏住呼吸，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
卢仁义：“小道消息，绝对保真。表演系系草之前就想追景晴，人家说不定早好上了。”
听闻此言，萧雾本就攥着的双拳更紧了一分。
指尖刺痛皮肤的感觉，已被突如其来的心酸覆盖。
众人议论纷纷，萧雾从没觉得几分钟如此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他突然起身，卢仁义和鲁任加齐刷刷看向他。
“萧教练，你去哪儿啊？”
他面无表情：“抽支烟。”
转眼间景晴已经走进了候场区，坐着喝水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活动筋骨的侧过头来，注视着她的举动。
心理素质不好的几个，已经开始深呼吸掰手指望天空了。
她不需做什么，单凭站在那里，就无端成了一道令人移不开眼的风景。
就在萧雾与她擦肩而过之际，昏暗橘调的灯光依次亮起，承载了初夏所有的浪漫与暧昧。
“萧教练，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