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仁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萧雾发出了一声嗤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手下败将啊？”
萧雾置若罔闻。
见他无动于衷，樊仁又继续挑衅：“老子今年没参赛，总算让你捡了个冠军，不然你能有上这节目的机会吗？你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此时李部长姗姗来迟，看到两人气氛剑拔弩张，身后还有个受伤的景晴，皱了皱眉。
李部长：“这是怎么了？”
樊仁恶人先告状：“我在这儿坐得好好的，你们节目组的嘉宾无缘无故过来打人，我可没法和这么低素质的人参加同一档节目。”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景晴刚想开口辩解，就听李部长先发话了。
李部长笑意不减：“那你想怎么样呢，樊先生。”
樊仁：“这样吧，你们做个见证，让我跟萧雾比一场。我要是赢了，就让他滚蛋！”
李部长闻言脸色沉了下来，现在萧雾已经录了一半，如果让他中途退出，这算是单方面违约。
且不论赔偿的数额，一旦萧雾输了，那就意味着之前的带子都废了。
虽然他们很想请樊仁来做节目效果，把话题度炒起来，但是为此牺牲前面已经拍摄好的成片，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你要是输了呢？”李部长直截了当。
他吊儿郎当地往后一仰，满脸不屑：“我怎么会输给我的手下败将呢？”
樊仁把这四个字说得一字一顿，景晴都有些气不过，可萧雾却淡然自若，仿佛与他无关。
李部长保持着微笑，只是心里早有一万匹咆哮的马奔腾而过。
“我知道樊先生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但打赌本身就有输有赢，您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想萧先生也不会同意的。”
樊仁揉了揉鼻子，“好，我要是输了，我也当场走人，这总行了吧？”
正当李部长打算询问萧雾意见时，一直沉默的萧雾却开了口。
“你先道歉。”
樊仁错愕了两秒，随后看向萧雾身后的景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什么梦话呢？”
萧雾眼神淡漠，目光凝聚在樊仁身上，看得樊仁有点发怵。
“我说，道歉。”
樊仁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强装淡定，慢吞吞地回道：“我凭啥道歉？我又没错。”
景晴直视着樊仁的眼睛，直到他不再笑为止。
“你言语羞辱我在前，故意绊倒我在后，怎么就没错了呢？”
李部长听得黑了脸，这樊仁还真符合她对男人的刻板印象。论不要脸他是优越的，论猥琐他是拔尖的。
樊仁当然不承认，他笑眯眯地扫视了景晴一眼：“我跟你闹着玩而已，景小姐也太开不起玩笑了吧？”
景晴脸上全无笑意，她平静地阐述着事实。
“你刚才说‘我又没脱你衣服，又没上手摸你’，请问这句话的笑点在哪儿，请你解释给我听。”
此时外面围观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众人都开始指指点点。
“这男的谁呀，说话这么难听，早上没刷牙吧？”
“听说是下个单元的拟邀嘉宾吧，跟萧雾有仇，这回有好戏看了。”
樊仁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景晴不仅没有难为情，反而把他的话原封不动重复一遍，让他当众下不来台。
他蔑视了樊仁一眼：“我说景小姐，你也太不知羞耻了吧？这种话怎么能从你一个女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啊？”
景晴从萧雾的身后闪身走了出来，一脸坦荡地望向樊仁。
“只有说这种话的人才需要感到羞耻。”
顿了顿，景晴昂起头：“樊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错要道歉，挨打要立正，不是一句闹着玩、一句讲笑话就可以一笔带过的。”
“现在。”
“请你，向我道歉。”
此刻景晴的小圆脸气得鼓了起来，但她语气坚定声音平缓，一定要让樊仁低头。
樊仁看玻璃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脸上难堪得很，他缩着脖子，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像是嘴里含了一口水。
他态度极敷衍，连样子都不愿意装装。
景晴攥紧拳头，轻咳了一下嗓子：“樊先生，我想你还不太清楚问题的严重性。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一十条规定，违背他人意愿，以言语、文字、图像、肢体行为等方式对他人实施性骚扰的，受害人有权依法请求行为人承担民事责任。”
樊仁有点不耐烦了，他嘶吼着：“你有什么证据说我骚扰你？就你这姿色，大街上一抓一把。”
萧雾身形动了动，景晴从身后不着痕迹地抓了抓他的衣角。
她指了指天花板的角落：“这个房间是360度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的。如果把监控录像给警察看，他们会告诉你，什么叫证据。”
樊仁嚣张的气焰弱了下来，他咬着牙放低姿态，不服不忿地说。
“对不起！”
景晴点了点头，心平气和地说道：“对于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樊仁差点被气得脑溢血，他的愤怒被瞬间点燃，指着景晴的鼻子怒目圆睁。
“你逼着我道歉，还敢说不接受，你他妈——”
景晴毫不留情，直接打断樊仁的脏话。
“樊先生，积点口德。你说错话做错事理应道歉，但我不需要因为你道歉，就一定原谅你的作为。”
这话把樊仁气得够呛，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都恨不得直接抡拳头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小姑娘，算你有种！”
顿了顿，樊仁又指着萧雾的鼻子问：“还敢不敢比？”
萧雾没回应他，径直走了出去。樊仁又瞪了景晴一眼，也紧随其后离开了休息室。
见两人出去，其他工作人员都围了上来，拉着景晴转了好几圈，查看她的伤势。
“你没事吧？小景。”
“就得正面跟这种人渣刚，支持你！”
景晴无意识地点头，视线却穿过拥挤的人群，落在萧雾的背影上。
那晚电影散场以后，他明明说跟樊仁同框无所谓的。
可是今天一来，他就不由分说踹了樊仁一脚，那一脚她看得真切，萧雾分明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也许在外人看来，萧雾是在报私仇，但景晴却觉得他像是在帮自己出头。
如果在后台两人动手互呛的监控，被节目组剪辑以后发到网上，恶评一定会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景晴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她咬着唇，看向李部长。
“跟我来一下。”李部长说。
景晴跟着李部长来到了道具间，她翻了翻抽屉，掏出了一瓶碘酒和棉签。
“过来，景晴。”
景晴坐在了椅子上，李部长用棉签蘸了沾碘酒，在她手心的伤口上擦了擦。
那感觉叫一个酸爽，景晴眼眶发酸，差点淌了眼泪。
“李部长，”景晴有些忐忑不安：“对不起。”
李部长放下棉签，扯了一块棉布，“你有什么错？”
她把棉布包扎在景晴的虎口处，景晴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坚持要樊仁道歉，把事情闹大了，给节目组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停一下，”李部长系好结，抬眼瞄了景晴一眼：“你这是做检讨呢？”
景晴抿唇：“我很喜欢记者这个行业，也很珍惜草莓视频这个平台，请您不要因此对我抱有成见。”
李部长忍不住笑出了声：“听你这意思，怎么像我要开除你似的？”
景晴挠了挠头，她平时兢兢业业，尚且得不到李部长的好脸色。今天捅了个大娄子，难道还能留下？
李部长正色道：“我平时对你们是严苛了一点，但那是工作需要。如果我整天跟你们打成一片，你们还能用心工作吗？”
景晴点头。
李部长拍了拍景晴的肩：“今天的事你没错，硬要说错——”
“你光是让他道歉，太便宜他了。我刚进社会那会儿，遇见这种人渣，都是用高跟鞋踢的。”
景晴如释重负，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又浮现出了担忧的神色。
“李部长，还有一件事情。萧雾动手也是有原因的，不清楚缘由的人，可能会网暴他。”
李部长看向窗外：“你好像很关心萧雾，是不是喜欢他？”
景晴闻言赶紧摇头，耳环轻轻摇动，像一只可爱的拨浪鼓。
“我们是校友，他又帮我完成了这么大的KPI，我只是不想让他受伤害而已。”
李部长挑了挑眉：“我瞧着他对你，我还以为……放心吧，监控我不会放出去的。萧雾毕竟是节目组官宣过的嘉宾，就算为了节目着想，也要维护他的形象。”
听到这儿，景晴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她走出道具间，外面日头炎热，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一丝暖意，初夏像一个无形的蒸笼，令人汗流浃背。
阳光折射到萧雾银灰色的头盔上，形成一道锋利的光芒。
工作人员正打响发令枪。
随着“砰”的一声，景晴眼前只剩两道角逐的残影。
他在用最极致的速度，追求最彻底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