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繁华富丽的马车踏风而至,随着一双玉手撩起帐幔,马儿扬长急呼,发出‘嘶鸣’,而后马蹄‘踏踏’地敲了两下地面,沈卿竹一时没坐稳,人往一侧倒去,手磕到一旁的硬物,她轻‘嘶’一声,垂撩起袖子看去。

    光滑细腻的手臂转瞬间出现力道红痕,她蹙着眉揉了下。

    “小姐,到了。”门外月见掀起车幔,回身看来。

    她瞬间放下衣袖,掩去淤痕。

    公主府就连牌匾都是金灿灿的,更别提府内景色了。

    她还未进去,远远的便瞧见纯宁公主被一人拦在门内,她听着那人道:“公主竟到府外迎接臣女,真是甚感荣幸啊。”

    纯宁公主性子跳脱,心里藏不住事儿,随意的瞥了眼她们,摆摆手道:“你们误会了,没来接你们,我是来接我嫂嫂的。”

    她堵着嘴伸长了脖子往府外看去,接着眸子一亮,挥着手原地跳了两下:“皇嫂……”

    “………”

    沈卿竹观望了全程,人还没入府,便被人记恨上了,她也不知该不该说公主缺心眼儿呢。

    经过那二位姑娘时,她颔首便是打过招呼了。

    谁知那二人竟‘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走开了。

    “走吧嫂嫂,我带你到处逛逛。”纯宁牵着她,眼中似乎没了旁人:“长离哥哥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

    沈卿竹顿步,见她不解回眸,她也不明所以的问道:“我方才从王府出来,王爷何时说过?”

    纯宁眸子弯了弯:“长离哥哥嘴上虽然没说,但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啊。”

    “………”对上那双深意满满的眸子,她低眉不语,可脸颊却有些红了。

    府里人来人往,只她一人跟在纯宁身侧,因此有不少目光往她身上瞟,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纯宁却一点儿不关心,一会儿指指这座假山,一会儿又将她拉到一旁:“嫂嫂,看我这公主府也不比王府差吧,你就该多出来走走,别老闷在府里。”

    沈卿竹低低的‘嗯’了声,表示回应她的话,接着却道:“可我自在惯了,人多了反而不舒服。”

    “那还不容易。”纯宁说着就要往人群而去:“我让她们都回去不就好了。”

    她一点不似玩笑,竟真要这么做。

    沈卿竹微惊,众贵女此番应约前来,京中无人不晓,若是因为她随口一句话,纯宁便任性而为,还不知要闹出怎样一番大事。

    她急急的拉住她:“公主莫要开玩笑了,我方才不过随口一说,偶尔热闹一下,也无妨。”

    “真的?”纯宁怀疑的看向她。

    沈卿竹重重的点了两下头:“真的。”

    见对方终于不揪着这件事不放,她才勉强松了口气。

    早已来到公主府还要哄公主,她便不来了。

    “对了殿下,方才那二位姑娘是何人啊?”沈卿竹侧目轻语:“我见她二人谈吐不凡,身份也不简单吧?”

    什么‘谈吐不凡’,实在是恭维了。

    纯宁随意笑了笑:“嫂嫂说笑了,那姐妹二人原是商户的女儿,叫什么秋风还是秋水的,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啊,她们也算运气好,被安平王认作干女儿,因而在这京中勉强有了身份。”

    “……竟是如此。”沈卿竹低声喃喃。

    要不怎么说是有缘分呢。

    安平王才从王府离开,她便于这公主府里碰见了他的干女儿,貌似还结下了梁子。

    不怨她过于敏感,只因那二人眼高于顶的模样便知不是个好相与的。

    “走吧,嫂嫂,时候也差不多了。”

    纯宁拉着她往花园里去,众人早已候在那儿了,她随便找了个空位,正想坐下,便被人挤开。

    “阿姐,我觉得这位置更好,不如我们就坐这吧?”

    稍微年长一些的姑娘眼眸含笑的看了她一眼,嘴里虽是怨怪,神情却没有一丝不快:“阿语,不可胡来。”

    沈卿竹抿唇笑笑,按住一旁想为她出头的月见,未执一言,自发的坐到另一边去了。

    “小姐,你怎可任由她们欺负,王爷明明说了,无论您做了什么,都有他兜着,若是叫他知道,您受了欺负……”

    沈卿竹默默摇头,轻声细语道:“王爷虽是那么说,可我也不能仗着王爷便胡来,不过无关紧要之人,又何必放在心上。王爷既待我好,我也不能给他惹事不是?”

    月见低头,喃喃了一句:“小姐便是太心善了。”

    ‘心善’?

    沈卿竹笑笑,她只是什么都不想在意罢了,若是一点琐事便要争个高下,那般活着,实在辛苦。

    “今日本公主邀诸位贵女前来,也是想向诸位好好介绍一下我的皇嫂。”她走过来,将沈卿竹拉到前边:“或许大家都听闻了吧?沈氏望舒,是我的皇嫂。”

    沈卿竹惊讶的回眸望去。

    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

    “姓沈的?那不就只有嫁给端王殿下的那一位?”

    “沈望舒?她不是叫沈卿竹吗?”

    “我居然忘了端王殿下和公主的关系是最为亲近的。”

    有些人便是如此,只记得纯宁公主待端王殿下是极好的,却忘了端王殿下于公主来说,是最为亲近之人。

    许是他常年在外,那些往事皆随风而逝。

    纯宁抬了抬手:“今后诸位也可多来公主府走动,左右本公主也只是一个人,实在无聊,人多热闹点。”

    众人齐言:“是,谢公主。”

    雅致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

    沈卿竹迟迟不动筷,纯宁将她身侧之人遣走,自己坐在她身边:“嫂嫂,怎么不吃啊?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沈卿竹摇头:“不是。”

    “不是?”纯宁盯着面前的菜肴,顿时茅塞顿开,拉长了语调,‘哦’了一声,戏谑道:“那便是长离哥哥不在,让你食不下咽?”

    沈卿竹无奈的偏过头:“不是的,饭菜很好,只是我若是回去晚了,王爷该担心了。”

    纯宁小鸡啄米般快速的点头,面带揶揄,笑的眼眸弯弯,一点‘我懂、我懂’的神情。

    “放心吧,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包你丢不了。”

    在这间隙,大多都是纯宁在说话,沈卿竹认真倾听,偶尔回应几次,有旁人过来想趁此机会同公主拉进关系,都被她敷衍的应付过去,仿佛变脸似的转头又跟沈卿竹聊些奇闻趣事。

    那些人走时总是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沈卿竹,那种嫉妒又怨怪的眼神,她太过熟悉了。

    她见过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见过所谓同袍之间的明枪暗斗,见过好友之间的反目成仇,她已不再轻易相信那些所谓的交情。

    太过虚幻、太过缥缈。

    比起那些久处朝堂,心思缜密的官员,这些甚少走出过宅院的贵女们还算得上是坦诚。

    她们赤裸裸的表达不喜,明晃晃的表现厌恶。

    “嫂嫂,还有还有……我前些日子不是去了……”

    “太子殿下到——”一名内侍用尖锐的音调高喊道。

    “皇兄?”纯宁公主惊讶的回眸,小声嘀咕:“莫不是我要说他坏话,被他知道了?”

    沈卿竹不动声色的随着人群起身,行礼,一板一眼道:“见过太子殿下。”

    她将自己隐入人群,就像她和众贵女一样,对着太子威仪又惊又惧。

    可她背对着众人的雪白手腕已被自己掐出了道血痕,刺目显眼。

    她低眉垂眸,眼中翻涌着滔天恨意,令她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指尖将皮肤划破,她蓦然攥紧了手指,胸膛起伏不定,缓缓地吸气吐气,告诫自己冷静。

    若她情绪外露,极易引来祸端,那她重生一次便毫无意义。

    如此一般说服自己,她身子渐渐松懈下来,毫无准备的抬眸,却见太子殿下正越过众人,灼灼的盯着她。

    她面不改色的垂眸,本想就这般躲过去,实在是他厌恶此人到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谁知在她前边有一人好似一脸单纯的开口道:“不是说沈望舒曾在殿下身侧服侍过吗?怎么殿下看都不看她一眼?”

    “………”

    服侍……

    真是传言传久了,都变味儿了。

    她无法评判她们是何用意,因为她此刻正面临着一个更糟糕的局面。

    忽地,眼前出现一双云履,伴随而来的是一只手拦在她身前:“皇兄今日怎有闲情光临我这公主府?”

    顾衍之并未回应,反而死死的盯着沈卿竹,接下来他的一个举动令在场之人都未反应过来。

    只见他一点不避讳的拉起沈卿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前走去。

    众人哗然,纷纷往门外挤。

    顾衍之踏出门槛后,一字一句扬声道:“没我的允许,在场的任何一人都不许离开。”

    “这……我们回不去了吗?”

    “会不会牵连我们啊?什么时候才能放我们出去?”

    “这又不关我的事,我要回去!”

    众人互相推搡着,却被一群侍卫靠在门口。

    纯宁慌忙地拨开人群,想去追他,却被内侍拦住,她双目圆睁,怒瞪道:“你竟敢拦本公主?!”

    内侍俯身,面上挂着虚假的笑容:“殿下恕罪,老奴也是奉命行事,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纯宁着急的跺了跺脚:“谁为难你了,快给我让开,出了事我负责。”她又觉得这般说辞一点也不骇人,便接着道:“我嫂嫂要是出了什么事,别说是你了,就是我整个公主府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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