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听到祠堂中的惨叫声消失,祠堂外后面几排的人开始骚动了。

    而祠堂外前面几排的人,只是在一开始因老者凌厉的杀意变了脸色。在看到后面几排中的一人被触手卷起后,前面几排的人反倒放松下来。

    因为在前面几排的人看来,后面站着的一群人,跟祭品的区别其实并不大,死了也就死了。如果硬是要说后面的人与祭品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祭品在地牢中待着,而后面的这些人不在地牢中。

    站在前面几排的人上人,称后面几排的人为“下人”。这些“下人”是人上人专门从祭品中精心挑选出的,在经过驯化之后,便可以更好地为他们这些人上人服务了。

    为了彰显他们作为人上人的宽容,他们会给予这些下人部分“人权”,比如:他们会找一个错误惩罚下人,而不是如同对待地牢中的祭品一样,不给出任何“正当”的理由,便对其任意发泄自己的欲望。

    祠堂外,下人们听见了同为下人的同类,在祠堂中的凄厉惨叫。这惨叫,让下人们回想起在地牢时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这让他们本能地想要逃跑,所以引发了一阵骚乱。

    但是,想要逃跑的他们很快发现,周围被不透明的东西罩住了,他们根本无法逃脱。

    随着越来越多的下人被触手卷进祠堂,惊恐迅速在他们之中蔓延。

    他们意识到,如果无法逃出去,他们都得死在这里。但是他们不想死,不然也不会为了苟延残喘而成为“下人”。

    “下人”的“人权”中,有一个重要的潜规则——即便人上人想要找些理由惩罚下人,即便下人受到非人的对待,下人终究不会被祭品一样折磨致死。

    而这样一个理由,足以让他们忽视那些非人的对待,从而任劳任怨地成为“下人”。

    但是如今,他们这些下人要死了,他们要和祭品一样走向死亡,这让他们无法忍受。

    他们想要逃离,唯独不敢反抗。因为,被人上人欺压多年的他们,早已被磨灭了反抗的心思。

    他们只敢用身体撞击那无形的罩子,纵使撞得皮开肉绽也不敢停下来,因为他们知道若是不离开,下一个死得便可能是自己。

    同时,他们依旧怀有一种隐秘的侥幸心思。他们希望那些人上人可以想起他们平日里的忠诚和乖顺,希望他们的狼狈可以唤起人上人的怜悯,从而让人上人放过自己。

    而他们却不知道,屠夫不会去同情一头待宰的肉猪。下人所做的一切努力,在人上人看来,与一头猪在临死前的挣扎并无区别。

    而在兄弟中最具有”仁义“之名的大哥,也只冷冷地看着后方的那群下人,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在一根触手捕食成功而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后,越来越多的触手加入了这场“盛宴”。

    随着触手的疯狂的捕食,后方的下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位下人也没有了。唯有他们撞击无色罩子留下的血迹,昭示着他们曾经的存在。

    然而,疯狂的触手并未停下捕食,反而继续朝着后面伸去。

    等等!那是他儿子的位置!

    注视这一切的大哥心中一惊。

    不等大哥做出反应,那触手便越过他的儿子,转而卷起一位妇人的腰身。

    “娘!”孩童惊恐地呼喊那妇人,并试图用手指去牵扯他母亲的衣摆。

    不等那孩子触碰到他母亲的衣摆,在妇人的惊叫声出,她被那恐怖的触手高高卷起。

    而这一幕,伴随着多只触手的袭击,还在许多位置上演。

    如果将祭品视为最底层的人,那么“下人”便是稍微高一级的层次,而妇人所在的层次则比下人更高一些。

    从距离祠堂的远近,便可划分为几等人。

    距离祠堂最近的,便是与老者有血缘关系的男性后辈分,这些全都是上等人。而上等人中,成年男性距离祠堂更近,未成年男性则站在成年男性之后。

    而排在上等人之后的,是一条巨大的空地。空地之后才是妇人,最后面的便是“下人”。

    妇人是从“下人”中被选出来的,是为了让上等人得以延续家族血脉的生育工具,也是被驯化后更加温顺的存在。

    因为一些妇人需要照顾年幼的男童,所以这些妇人沾了男童的光,位置紧挨着那些“人上人”。原本,妇人的位置应该排在男童之后,“下人”之前。

    那些人上人生下来的女子,和妇人们站在同样的位置。她们跟妇人一样,也是被触手袭击的对象。

    对此,作为她们父亲的人上人显得无动于衷,在他们看来,女子生来便是下等人。虽然那些人上人生下的女子因为血脉的缘故,在生存待遇方面,会比从祭品挑选来的“下人”会好很多,但依旧会被视为在危机关头可以被祭献的祭品。

    当那粗壮的触手将妇人举过大哥的头顶,妇人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大哥。

    大哥与自己名义上妻子隔空对视,目光中有一闪而过的惋惜,之后便是令人心寒的漠然。

    妇人动了动嘴什么也没有说,与其他女子一起被卷入了祠堂之中。

    失去母亲的孩童一边跌跌撞撞地祠堂跑来,一边呼喊着母亲的名字。

    大哥将儿子抱进怀里,安慰道:“你的母亲为家族大义牺牲了,你身为男子汉应当理解这种行为。”

    “可是我没有母亲了,”男孩有些伤心,“那样就没有人服侍我了。”

    “会有的,你以后会有很多新的母亲。”大哥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妻子的死亡只是路边的一根杂草被碾碎了。

    男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既然父亲说他会有新的母亲,那他就不伤心了。只要有人服侍他,问题也不是很大。

    男孩儿如是想到。

    最终,在最后一位女人被卷走后,祠堂外只剩下了人上人以及他们的男性后代。

    大哥将男孩儿带到距离祠堂最近的第一排,牵着他的手站好,便听见老者的叹息:“儿郎们啊,人数还不够啊……”

    老者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耳畔炸响。同时,一股威压尽数而下,他们几乎无法动弹。

    一时间,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了每个人身上。

    蓦地,一道黑影迅速从余光中闪过,接着祠堂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哥,救——”

    接着,话音戛然而止。

    大哥用余光往身侧的位置看去,方才九弟所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瞬间,大哥的心凉了半截。

    就这刚刚,他的九弟还在和他讲话,不过一刻钟,他的亲弟弟便成了活祭品。父亲他,就不心疼吗?

    他费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站在台阶上的老者,却并未在父亲脸上看到丝毫动容。

    蓦地,触手带着腥臭的味划过自己的鼻尖,大哥瞬间浑身紧绷,这次是他自己?

    “爹!”孩童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艰难运转体内滞涩灵力的大哥机械地转过脑袋,却见触手不知何时卷起了自己的儿子。

    “不!”大哥撕心裂肺的叫喊并未阻止一切,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触手卷入祠堂。

    而这一幕,还在许多上等人之中发生。

    孩童因惊吓落下的泪水砸在了他的手背上,眼眶都红了的大哥开口道:“父亲,求你放过他,他可是你的亲孙子啊!”

    父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

    大哥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要想活命,就要抛弃所谓的感情。

    他用尽全力喊道:“兄弟们,父亲不仁,莫要怪我们不义。将灵力传到我身上,待我杀了这老贼!”

    生死关头,平日兄弟之间的所有龌龊都要暂且放在一边,他们必须团结起来,否则必定会被老者逐个击破。

    为了保命,他们开始艰难运转地自己滞涩的灵力,开启阵法。这阵法是以血缘为根基实展开的,故而灵力的传输在于心念,可以无视外界的阻隔。但有一个前提,阵法的参与者必须时刻保持灵力的运转。

    在阵法构建所需要的短暂时间里,那些未成年的人上人基本全被触手卷走,甚至少部分人上人也被卷走。而这,也为反抗的人争取了时间。

    无穷的灵力传到身上,大哥瞬间挣脱桎梏。节节攀升的力量充满全身,他觉得站在台阶上的父亲是如此渺小,仿佛他只要动一动手指,他那满头白发的父亲便能被自己拍散架。

    他大喝一声,握拳朝站在台阶上的父亲砸去。

    处理完祭品的触手从祠堂中再次袭来,并尽收朝着身为进攻者的大哥涌去。

    大哥刚猛的铁拳,砸断了朝自己袭来的触手。带着黑色粘液的触手纷纷断裂,在地方弹了几下便不动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向大哥,眼中的神色就像是看见小孩子无理取闹的宠溺。

    同时,那未保留分毫力道的拳头到老者面前,竟然无法往前在近一寸。

    大哥心中大骇,正当他想收回拳头时,却发现自己的拳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牢牢吸附,浑身竟然也不能再动弹分毫。

    怎么可能?!

    这可是他集齐所有兄弟全部力量的致命一击!

    更何况,方才祠堂中的父亲明明伤得不轻!

    父亲,怎么可能还这么强?

    不仅如此,众人的灵力也无法自行收回来,他们只觉得自动灵力正被一个黑洞快速吞噬,因而如此,跪在地上的众人接连不断地趴在了地上。

    在自家大儿子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老者伸出右手,轻轻抚上了大儿子的脸颊,他的目光如同第一次见到大儿子出生那般温柔。

    老者温柔地说道:“真是个傻孩子,这么多年了,你依旧不明白父亲这两个字的分量。”

    “今日,为父便为你上最后一课。”

    说着,老者的手摸到了大儿子的脖颈上。

    在大儿子惊恐的目光中,老者缓缓开口:“为父一日不死,尔等,皆要匍匐在地。”

    话音落下,只听“咔嚓”一声骨裂的声音,大儿子的脖颈断了。

    随着大儿子的死亡,老者收回那方才慈父一般的目光,将他大儿子的头颅往后一抛。

    头颅还未落地,便被那争先恐后的黑色触手卷回祠堂之内,同时,还未等血喷射,那触手便秉持着勤俭节约的美德,将那无头尸体的断裂处一堵,迅速拖进了祠堂之内。

    老者随意甩了甩手上的鲜血,看向地上趴着的血亲,淡淡开口:“加快速度,一个不留。”

    瞬间,老者身后出现巨大的声响。

    无数的触手从老者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众人头顶,黏腻的触手将众人卷起。

    众人看到了那东西的全貌,恐惧的面容定格在他们的脸上。

    巨大的黑洞从那东西的身上长大,如同砧板上待宰鱼的众人,被尽数投入。

    单方面的碾压战,结束了。

    老者握拳,那东西骤然缩水,吞了那么多人的东西,竟然成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球。

    接着,老者一口将那东西吞下。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