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奶奶嚷道。她脸上的肌肉僵硬紧绷，仿佛戴了一张假面具。
    黄峰焦躁地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多了，外面路灯亮起来。他有点不耐烦，皱了皱眉头，这得陪她到几点啊？要是田奶奶真在办公室住下，可麻烦了。一会儿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夜不归宿，老妈会生气。
    济琳朝着黄峰扬了扬下颌，黄峰明白了济琳的用意，舒展了一下眉头，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哎哟！奶奶！我饿啦！我中午加班，没好好吃饭，我的血糖有点低，这会儿心慌呢！”
    郑梅瞧了瞧他们俩，瞬间明白了咋回事儿，便夸张地嚷道：“低血糖很危险啊！上次你晕倒，是不是因为这个？”
    田奶奶脸色一变，有点紧张，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黄峰。
    黄峰用手抚着额头，假装头晕。
    “哎呀！这可咋办呢？”郑梅急得跺脚。
    “有糖吗？给我找块糖来。”黄峰有气无力地说。
    “正好昨天他们送的喜糖还在我桌子上呢！我就拿。”郑梅匆忙跑出去。
    济琳递给黄峰一条毛巾，又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郑梅冲进来，塞到黄峰手里一把糖，黄峰找了一块水果糖，扒开糖纸，放嘴里，嚼了起来。然后，端起杯子，喝了点水。
    “好点了吗？”郑梅问。
    黄峰点了点头。
    济琳站起来：“奶奶！咱们走吧！您要是不吃饭，怕会闹出人命呢！”
    郑梅伸手拉田奶奶，甜甜地撒娇说：“奶奶！我也饿啦！您咋能忍心让我们饿肚子呢？”
    黄峰忙站起来，搀扶着田奶奶，田奶奶被他们俩架着往外走。
    “我的包！”田奶奶回头嚷道。
    “我帮您拿着！”济琳拎起田奶奶的包，跟着他们出门。
    “郑梅！你让小秦把车开过来，咱们找个最好的店，请田奶奶吃饭。”济琳说。
    郑梅明白济琳的意思，想找个离公司远点的地方，这样，田奶奶想回公司，不容易了。她松开田奶奶，小跑着下楼。
    小秦把车开到楼下，济琳扶着田奶奶坐进车里，黄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郑梅从另一边上车，和济琳把田奶奶挤到中间。
    “去哪里？”小秦问。
    郑梅说：“在舜井街上新开了一家馅饼店，可好吃啦！一想到他们的馅饼，我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济琳说：“田奶奶！您喜欢吃馅饼吗？”
    “你们爱吃啥就吃啥吧！别管我，我也不饿。”田奶奶不太高兴地说道。
    “好！咱们就去吃馅饼。对了，馅饼软吧？奶奶牙不太好，要吃软点的东西。”济琳说道。
    “又香又软，皮薄得很，几乎透明，像纸一样薄。我就喜欢他们的馅饼皮儿薄馅大。”郑梅说。
    车子开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才到馅饼店。郑梅先下车，快步走到店里，找了一个五个人的座位，倒了五杯茶，服务员拿过菜单来。
    济琳他们四个人进来，郑梅向他们招手。他们走过来，济琳搀扶着田奶奶坐下。
    “奶奶！您想吃啥馅的？有牛肉萝卜、猪肉大葱、韭菜肉、韭菜鸡蛋、茴香鸡蛋。”郑梅抬头问田奶奶。
    “我来点！饿坏我啦！”黄峰从郑梅手里抢过菜单。
    “茴香鸡蛋。”田奶奶说。
    “一个不够！馅饼很小。再点一个肉的吧！”郑梅说。
    “那就要一个牛肉的吧。”田奶奶说。
    黄峰又点了几样，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快点上吧！我们都饿了。”
    “我们这儿还有各种粥，要几碗？”服务员问道。
    郑梅说：“每人一碗吧。我要一碗小米绿豆粥，你们要啥粥？”
    “我要地瓜粥。”济琳说。
    “我不吃地瓜，年轻时吃伤了，看见地瓜就反胃。我要一碗小米粥吧。”田奶奶说，脸色和缓了一些。
    济琳和郑梅相视一笑。
    “奶奶！您有几个孙子孙女呀？都多大啦？”济琳问道。
    田奶奶想到孙子孙女，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大孙子十五岁啦！念书很用功，成绩可好啦！总得奖状。最小的孙女才三岁，刚上幼儿园。”
    “那谁接送呀？”济琳问。
    “我接送。小儿子儿媳工作忙。又攀着，说我给老大老二看孩子了，老小也得看。哎！也真累人。”田奶奶说。
    “哟！今天耽误您接孙女啦！”郑梅说。
    “可不是嘛！我孙女又漂亮又乖巧，一天见不着我就不行。”田奶奶十分陶醉地说。
    “您要是不回家，您孙女儿肯定睡不着觉了呢！”济琳说。
    “是呀！从小就是我带，跟她妈都不亲呢！就跟我亲。”田奶奶笑着说。
    济琳拿起茶壶给田奶奶的杯子里续上水。
    郑梅说：“就是这样，我小时候，是奶奶看着我，我一直跟奶奶亲，看见您，就像看到了我奶奶一样。”
    服务员端上馅饼和粥，黄峰端过一碗粥放田奶奶面前。又用筷子夹了一个馅饼放到田奶奶的碟子里。
    “你奶奶多大年纪了？”田奶奶喝了一口粥问道。
    郑梅说：“七十多了，比您年纪大。牙掉得差不多了，刚镶了满口牙，现在啥都能吃了。我看您的牙齿还挺好呢！”
    “也掉了几颗，估计等我到七十岁了，也得镶满口牙了。”田奶奶说。
    “镶假牙出没啥坏处，我奶奶镶上牙后，人都变得漂亮了，我奶奶原来的牙齿不整齐，还发黑，假牙又白又整齐。”郑梅说。
    田奶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闺女，可是不太懂，假牙再好看，也没有自己的牙好啊！”
    郑梅故意露出一脸天真烂漫，指了指自己的嘴道：“我们家遗传的牙齿不好，您看看我这虎牙，多难看呀！”
    田奶奶说：“你这么招人喜欢，就是因为有这两颗虎牙。不信，你照镜子看看？”
    郑梅果然从包里拿出小镜子来，照了照：“田奶奶！您哄我呢！我咋不觉得有虎牙好看呢？”
    黄峰笑道：“你要是没虎牙更难看了。”
    郑梅举起手，吓得黄峰一缩脖子。
    济琳见田奶奶的气消了不少，试探着问道：“奶奶！吃完饭，我送您回家，您孙女见不到您，晚上会哭闹，您肯定心疼。再说了，您儿子儿媳肯定都得上班，明天早晨您还得送孙女去幼儿园呢。”
    田奶奶摇头：“你们不赔钱，我就不回家了。我不是难为你们，是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