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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死了给他偿命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你头被门夹了?”

    部队这边,舅妈丁小红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儿子,怀疑他是当兵当傻了,要不然怎么能干出这样的蠢事。

    周德坤蹲坐在墙角,一脸颓废。

    “妈,我也不想伤害雨柔,但队长是为了给我们断后才牺牲的,他临走前托我照顾嫂子和毛毛,看着嫂子在村里被人欺负,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我想着雨柔还年轻,她那么好,我们又没结婚,没了我她还能嫁给其他人,但如果我不对嫂子负责,他们会被人欺负死的。”

    周德坤也很痛苦,雨柔是个非常好的姑娘,他们虽然不常见面,但她每月都会写信寄包裹过来。咸香酥脆的蚕豆豌豆、麻辣鲜香的小鱼干、还有各种山里的坚果,绣着山茶花的鞋垫.......

    部队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他也发过誓以后一定要对雨柔好。

    可他忘不了队长死前拿着照片交代他的样子,一开始他以为多寄些钱过去就可以。

    后来才发现,没了男人的女人日子过得那样艰难,若不是嫂子村里的干部打电话过来,他都不晓得,她一个寡妇怕人说闲话不敢请人来帮工,只能白天晚上干地里的活,还要照顾老人孩子,生生把自己累得晕倒在地里。

    那几天,他闭上眼睛都是队长问他,为什么不照顾好嫂子。

    丁小红被周德坤一番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回头就抄起墙角的扫把,劈头盖脸的朝着周德坤砸下去。

    “我让你不是人,我让你当畜生,雨柔什么情况你不晓得是不是?还负责,我让你负责,我让你负责。”

    旁边两个小战士站在那里,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周德坤自知理亏,受着母亲的打半点不敢动弹。

    丁小红打了一顿出了气,丢下扫把。

    “周德坤,你给我站好,我问你答。”

    周德坤条件反射站直了身子,被母亲的气势压得不敢说话。

    “去年你到底是没有休假,还是去看那个女人了?”

    家里东西都准备好了,连日子都将就着他的假期,就等着他回去结婚,结果说没假期回不去,先前丁小红没怀疑,如今却觉得不对劲。

    “去年毛毛落了水,我着急去看,就把探亲假用了。”

    丁小红闻言,扫帚又落下去:“你是神仙还是大夫?你去看了那孩子就能药到病除百病无灾是不是?你挺厉害啊周德坤,你爹屁股被牛顶个洞住了大半月也没见你回去看啊?”

    “那我也不知道我爹受伤啊。”

    周德坤觉得自己很冤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他爹都能下地干活了。

    “你为什么不知道,那是我们心疼你,我们舍不得用你的假期,想攒着给你结婚,可你心疼我们了吗周德坤,你转眼就去心疼了别人。”

    丁小红抬头闭上眼睛擦了一把眼泪,她上辈子一定是造孽造多了,才会嫁了不着四六的男人生下这样蠢的儿子。

    “你说你要报答你队长的恩情我同意,但凡你是个光棍汉,你别说娶回来,你就是去倒插门老娘都没意见,可是周德坤你告诉我你是光棍汉吗?

    你队长是烈士,人家是为国家牺牲的,你说他是为了你,怎么你的脸比国家还大是不是?我问问你周德坤,部队有没有管他的家属?政府有没有管他的家属?”

    "部队给了抚恤金,政府也去探望了,但村里的人——"

    周德坤话没说完就被丁小玲打断:“你想说村里的人欺负孤儿寡母是不是?人家说闲话是不是?周德坤,要不要我带着你村里找几个长舌妇问问,烈士遗孀和被夫家无故抛弃的女人,她们会更看不上谁,村里那些烂汉会更欺负谁?

    怎么,你队长的命是命,我雨柔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吧?一定要赔一条命的话,你这条命是我生的,我不要了,你一头撞死在这里把命赔给他够不够?你今天死在这里老娘就当没你这个儿子,雨柔顶着寡妇的身份都活得比现在好。”

    伤心、不可置信、震惊种种表情浮现在周德坤脸上,他不敢置信母亲竟然说出让他去死这种话。

    周围的几个战士也纷纷不解,周德坤这个老娘,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丁小红发了火,抹抹眼泪不再管儿子,进屋收拾行李就要离开:“周德坤我告诉你,你最好祈祷雨柔没事,她要是想不开给你逼死了,我就背着雨柔的尸体来部队问问,是不是你们当兵的,凡是战友死了都得抛妻弃子去照顾。到时候你别怪我当泼妇。”

    没人理解丁小红为什么把林雨柔看得这么重,为什么呢?因为雨柔值得啊。

    丁小红嫁进周家那几年的日子有多苦只有她知道,整个周家,除了小姑子外,全是重男轻女的混蛋。

    新婚夜她被折腾一晚上,天麻麻亮才得睡下,没半小时就被婆婆喊醒扯下床,给她立各种规矩。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说出去都能吓死现在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

    从那个时候丁小红就想,她以后如果当了婆婆,一定要做个好婆婆。看着跟公婆一起欺负自己的丈夫,丁小红明白一个道理,别人永远靠不住。

    后来她开始反抗,她没有经历过流言蜚语吗?他的公公都叫嚣着要把她沉塘了!她靠着自己立起来,生产队干活她比男人厉害,最艰难的时候,她睡觉都拿着刀子。

    她的儿女们记事的时候,她的公婆丈夫已经收敛很多了,他们没有见过爷奶爸爸最恶毒的时候,只看得见她丁小红在家里说一不二脾气暴躁。

    他们不是不爱她,但是她们爱她的同时也会抱怨,会顶撞她,他们开始同情老去的爷爷奶奶和沉默的父亲。

    她不委屈吗?她没有解释过吗?可是他们都觉得她在造谣。

    唯一相信她的,会温柔听她说话,会心疼她的人,除了小姑子外,是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雨柔。也是雨柔,她用闲聊的方式,慢慢的让老头老太太亲口说出那些年的旧事,她的一双儿女才理解了她以前的日子有多难。

    从雨柔到这个家以后,家里家外的活计有人帮忙,两个孩子也越来越听话懂事,三年的时间,她早就把雨柔当成亲生孩子来对待。

    丁小红想到这孩子留下张纸条一声不吭的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举目无亲,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流。

    周德坤这边闹成这样,早就有小战士去通知了政委,陈波过来正好听见丁小红这番话,觉得真是冤枉死了。

    赵路生牺牲他们都很痛心,但就像丁小红说的,赵路生是为国牺牲,当时的情况下,必须有一个人主动断后,才能把任务品带回来。

    不管当时出任务的队长是谁,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周德坤确实是因此活下来,但赵路生的命是为国家丢的,不是为他,国家部队也没说不管烈属。

    除了抚恤金外,他们内部还进行了一轮捐款。一等功的勋章审批下来后,和慰问金一起由部队一位文职干部与周德坤两人送到了赵路生家乡,又通知了当地政府的同志,敲锣打鼓送过去挂到门牌上的。

    这是国家和部队为牺牲的有功战士做的最基本的补偿,这块牌匾不仅仅是荣誉,也是靠山。

    如今又不是旧社会战乱时期,国家没法度部队没能力,烈士遗孀要靠嫁给其他战士才能不被欺负。

    烈属如果被欺负了,当地村干部是会被问责的。且赵家老太太也不是不开明的人,赵路生听回来的干部说过,那老太太一听抚恤金要分成三份半点意见都没有,甚至直言只要儿媳妇给赵路生守一年,不管另嫁还是招个女婿回来,她都让儿媳妇把自己那份带走。

    陈波和王宝珍,丁小红一样,觉得周德坤这蠢蛋真是脑子进水了。同时也在自责,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竟然今天才知道。

    “大娘,大娘你消消气,我们部队可真没这个规定,我们也不晓得周德坤同志有这个想法啊。”

    丁小红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见领导一来就表明了立场,擦擦眼泪站直身体:“领导,我晓得这事儿不怪部队,都是我生的这儿子太蠢了。只是领导,我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您能不能给这个蠢蛋批几天假,让他和我一起找找我那可怜的儿媳妇,孩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出门,这是要急死我啊。”

    陈波不仅给周德坤请了假,还派了一队小战士一起去找人,王宝珍这边也派人去火车站、汽车站守着。

    而所有人都想不到,林雨柔的这次出走,竟然干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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