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有点重了，话音刚落，阿尘的脸上就露出一丝愧疚。但说出口的话却也无法收回，祝昭全都听到了，她怅然一笑，喃喃自语般说道：“我如今也算是活着吗？”

    祝昭时常觉得，她就像是一个被禁锢的囚徒，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被关在这小小的房间里透过屏幕观察世界。

    外界春夏秋冬的流转影响不了意识空间里恒定的气温，阳光、雨水也无法透过屏幕穿透进来。

    祝昭在重生之前就喜静不喜动，暑假的时候就算一个月不出门也能待得住。但在意识空间里待了那么多年，即使她并没有那么喜欢出门，却也按捺不住想要再度出去走一走的心。

    孤独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只会累积得越来越深。

    祝昭说这话并不是想指责谁，但阿尘总是把他自己当作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祝昭在意识空间里也待了七年了，阿尘还是没能与自己和解。

    他抿了抿唇，伸出手把祝昭的手握在手中，陈垦地看着她的眼睛：“请你相信我一次，把积分都用来升级，升到十级对你来说非常重要。”

    可是系统内的一切效果不都是作用于舟舟吗？为什么对祝昭来说非常重要？

    名师课堂相当于给舟舟提供的金牌课外补习班，天赋盲盒的效果也是反应在舟舟身上，配方也是为了帮舟舟发家致富而出现的，也就【商城】里的食物祝昭能跟着蹭点儿。

    “对我来说很重要？那对舟舟呢？”祝昭敏锐地问道。

    阿尘这时却又默不做声了，他无法诚实地告诉祝昭，升到十级仅仅是对她有益，对舟舟来说一点帮助都没有。

    如果要最符合舟舟的利益，把积分用来兑换成【人物属性】的点数就是最有利而且最简单直接的做法，但这一行为跟升级又是二者只能择其一，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总之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阿尘撂下这句话落荒而逃般消失在了意识空间，直到身处空间乱流中，阿尘才舒了一口气。

    明明阿尘是为了送舟舟去初中才来的意识空间，但在祝昭的追问下，他也不得不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他也不确定自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跟舟舟也是很有感情的，可是当二者的利益相悖，阿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祝昭，但这话他无法跟祝昭和舟舟明说，他只能减少来意识空间的次数以免说漏嘴。

    只盼着祝昭能听进去他今天的话，早日把系统升到十级，阿尘又回望了一眼意识空间，默默地想着。

    *

    第二日清晨。

    现在正处于八月的尾声，早起比冬日里要容易得多，至少对舟舟来说是这样。

    不到八点舟舟就打着呵欠睡眼朦胧地站在卫生间里刷牙，挤牙膏的时候她抽空通过意识跟祝昭和阿尘道了一声早安，这才得知阿尘昨晚上就已经离开的消息。

    不过舟舟如今也算是大孩子了，知道大人们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也没有对阿尘提前离开有什么不满。

    看起来还没舟舟高的阿尘应该也算是个大人吧……

    舟舟要带去学校的行李不少，等到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周云理派来帮她拿行李的人早就等在门口了。

    舟舟只背着一个双肩包，挽着周云瑛和祝思来轻松地下了楼，而此刻，周云理也在楼下等候多时了。

    周云理跟舟舟一家一直是邻居，在舟舟家待着的时间比在他自己家里还多。

    虽说这些年里因为云舟凉糕店开遍了川省，舟舟他们家在川省也买了不少房子，川省的省会蓉城、舟舟小时候去看过灯会的荣城，总之为了方便落脚，大部分城市几乎都买了。

    但是舟舟一直在毓秀街小学就读，没有再转过学。为了方便上学，易清县仍然是舟舟他们家的大本营。

    按理说周云理是没有这些顾虑的，即使他已经三十出头，但时至今日都还未曾结婚，外婆赵青兰明里暗里催了他无数回他都权当耳旁风。

    没有家人需要顾及，他这么个孤家寡人大可以搬到位于蓉城的豪宅去住，但是他却非像牛皮糖似的住在舟舟家附近，赶都赶不走。

    “来啦。”周云理倚在汽车上，摘下墨镜一甩头发，对舟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舅舅今天帅不帅？等去了学校在你同学面前肯定不会给你丢脸。”

    舟舟歪着头仔细看了看他，周云理平日不喜欢束缚，更喜欢舒适的运动服，但今天他难得地穿了一身合身的西装，头发看起来也是精心打理过。

    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事业又大获成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笔挺的西装衬得周云理眉目间都带着一种洒脱和自信，光看外表倒是很能糊弄人。

    舟舟冲着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奖：“舅舅今天可真有大老板的派头。”

    “那当然！大小姐，上车吧。”周云理替舟舟拉开车门，跟她一起坐在后座。

    不用周云理吩咐，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司机就极有眼力见地帮着把舟舟带下来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周云瑛和祝思来也上了另一辆车。

    到了学校，舟舟他们走在前头，帮着拿行李的人跟在后头，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比别的学生家里全家齐上阵的派头还大。

    舟舟来崇礼中学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时候周云瑛和祝思来也跟着来了，他们当时趁着等舟舟的时间就把整个学校逛了一圈，现在自是不陌生。

    而周云理却是头一回来，他看着漂亮大气的学校，活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瞧。

    崇礼中学是叙城最为出名的私立学校，涵盖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占地面积极大。

    里头的建筑仿照了英式建筑的风格，单就是走过林荫大道转角处出现的钟楼就让周云理看得挪不开眼。

    他们上学那会儿哪有这么好的条件啊，周云理感慨之余心中只有一个非常简单质朴的感想：“这学校看起来真有钱！”

    依照班主任发来的信息，舟舟径直去了女生寝室放行李，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所以不管是男女生宿舍对异性家长都没有限制，都可以进寝室帮着学生收拾。

    但是周云理看着身后帮忙拎着行李的下属，要是都把他们带去寝室恐怕得把一间寝室占得满满当当，他跟祝思来就接过行李，挥了挥手让几人去校门口的车里等着。

    宿舍是四人间，十分宽敞一点也不显得拥挤，只要学生们不心血来潮想着在宿舍里打羽毛球，想来地盘是够用的。

    舟舟他们到达宿舍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个女孩子在里头了，她们先是介绍了各自的名字。比舟舟略矮的、笑起来十分甜美的叫王玥，瘦瘦高高皮肤雪白的叫张雨欣。

    她们热情地冲舟舟打招呼：“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呀？”

    舟舟落落大方地说道：“我叫祝舟，你们如果愿意叫我舟舟就行。”

    那两个女孩子捂嘴轻笑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祝舟啊！你家的凉糕挺好吃的。”

    舟舟有一丝尴尬，嘟着嘴瞪了周云理一眼，又笑着跟同学们说道：“既然你们喜欢吃，那今后咱们寝室的凉糕我都包了。”

    “那真是太好了！”王玥不见外地拉着舟舟的手，“我夏天的时候恨不得每天连饭都不吃了，一天三顿就吃你家的凉糕。”

    张雨欣也跟着凑趣：“我特喜欢凉糕味的。”

    舟舟像是看见了知音：“我也是！柠檬味的凉糕最好吃啦！”

    小女孩间的友谊来得极快，不过三两句话三人就亲亲热热地聊起天来，还约好了一会儿一起去教室报到。

    小女孩们在聊天，大人们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干活的重任。

    宿舍的床位是分好的，在床的一侧挂了一个木质名牌，倒也省去了选床位的功夫。周云瑛跟祝思来用自带的毛巾沾湿了水，把舟舟的床位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周云理原也想帮忙，周云瑛却嫌弃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让他去一边玩去别来添乱。

    周云理看着寝室里家长们都在忙，担心自己在这里会妨碍到他们，就推开寝室另一侧的门，到阳台上透气去了。

    每间寝室都附带了一个颇为宽敞的阳台，供学生们晾衣服。即使舟舟他们住的地方是一楼，但没有其他建筑物遮挡，舟舟他们寝室的光线也很好。

    阳台的一侧是洗手台，一侧是卫生间，周云理看了看，热水器什么的都齐全，洗澡在自家寝室就能解决，很是方便。

    周云理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跟周云瑛说道：“姐，这宿舍环境还真不错，住宿费没白交啊！”

    说罢他又想起，舟舟因为在招生考试里考了第一名，压根就没交住宿费，学校还反过来给她生活费。

    过了一会儿，舟舟隔壁床的沈熙也来报到了，舟舟寝室的四个女孩子尽数到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