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校长带着舟舟的班主任钟老师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楼梯走了上来，前进校带队的李主任和毓秀街带队的肖校长心里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
毕竟祝舟现在还是南辉子弟校的学生，挖墙角被人家校长逮住了也不怎么光彩，饶是李主任肖校长都练就了一副厚脸皮面对许校长时也有些心虚。
许校长来是为了宣示主权的：“谢谢你们特意来恭喜我们学校的祝舟同学获得了全县第一名的好成绩，只是二位都到我地盘上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出门来迎接啊。”
许校长特意在“全县第一名”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明摆着实在炫耀。
“岂敢劳烦许校长大驾。”李主任和肖校长此时统一了战线，笑呵呵地说道。
反正都是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谁不会说啊？
周云瑛和祝思来趁着在厨房准备水果和茶水的那几分钟里也进行了一番推测，看到眼前的情形很容易猜到了三所学校的来意。
前进校和毓秀街想把舟舟挖过去，南辉子弟校则是来阻拦的。现在演变为了三方混战，你来我往地给对方挖坑。
“三国演义”重新在小小的筒子楼上演，祝昭都忍不住叹一声，真是何德何能。
看到九位客人又演变为了十一位客人，周云瑛和祝思来头疼欲裂，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是好。
他们家只有两间屋，并没有专门用于待客的客厅，平时吃饭待客都是在周云瑛和祝思来居住的大屋。
只有十来平方的大屋此时容纳了十一个人，别说坐了，站都快站不下了，就连他们这两位主人家都被堵在门口进不去。
如果只有一所学校的老师上门倒也罢了，稍微挤点想必他们都是自己人也不会太在意。
现在足足有三所学校的老师在家里，怠慢了哪一方都不好。闹哄哄乱糟糟的，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小庙容不下大佛，何况是十一尊大佛，周云瑛和祝思来对视一眼，果断决定转移阵战场，爱去哪儿打去哪儿打，别在让战火波及我家里就行。
身在战场最中央的舟舟大声说道：“各位校长各位老师，我家里地方太小招待不周。这里也不是可以谈事情的地方，不如我们找个宽敞清净点儿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谈。”
舟舟身为今天事件的主角，说话还是有点作用。祝思来也跟着附和到：“不如我请各位去饭店吃饭吧，这边的饭店有包厢，各位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到时候再说。”
肖校长和李主任看着舟舟落落大方地安排，对她的评价更是高了一个台阶。肖校长和李主任都笑道：“客随主便，我们听主人家安排。”
许校长心里真是老大不痛快，明明学生父母都看出前进校和毓秀街的来意了，就该拿棍子把他们轰出去，还请他们吃饭做什么？
但明面上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假意教训了舟舟一回：“祝舟同学，在外人面前要讲礼貌，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家的别插嘴。”
舟舟这是头一回见许校长，跟他不熟。听了这话也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许校长自以为自己这话说得巧妙，既在学生和家长面前显示了自己的权威，又不动声色地把前进校和毓秀街的人划到了外人的范围。
肖校长和李主任却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刚刚那小姑娘抢在大人前头安排，家长没有任何意见，见微知著就能看出小姑娘在家里也是有很大的话语权。
而且天才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家给学校争取了荣誉，许校长还莫名其妙把人家教训一顿。即使小姑娘面上不说什么，心里铁定对许校长有想法。
许校长此举，实在是给他们这些竞争对手送温暖啊。
*
饭店离三号家属区不算远，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舟舟一家不愿意坐任何一方的车，决定走着去。
本来想要坐车去的几位校长主任为了跟舟舟他们套近乎，也瞬间改口：“坐车好啊，锻炼身体。三好学生也包括一项身体好，二位家长可真会培养孩子。”
去饭店的路上会经过坐厂车的地方，周云理远远地就看见他姐他姐夫他外甥女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他满脸疑惑地迎上去：“这是闹哪出啊？”
舟舟拉着小舅舅的袖子，悄悄跟他把前情提要简略地说了说。
到了饭店，为时尚早，还不到九点呢，别说吃午饭了，就是现在吃早饭都正是时候。得亏这段时间南辉厂组织团年的单位比较多需要早点开始准备，不然这个点饭店还没开门。
饭店老板给他们安排了一间足以容纳二十个人的大包厢，周云理擅长交际，拉着祝思来这个请客的主人家去敲定菜单去了，只有舟舟和周云瑛留在包厢里招待客人。
三所学校的老师们在大圆桌边坐下，同学校的人坐在一起跟其他学校的人简直隔了一条楚河汉界。周云瑛就像没看到似的，笑意盈盈亲自提着水壶为他们斟茶倒水。
肖校长想着先发制人，等到周云瑛倒了茶回到座位上时，便率先说道：“祝舟同学的妈妈，我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今天我们来是想邀请祝舟同学到我们毓秀街小学就读。”
黄主任也帮着自家校长说话：“祝舟妈妈，您对我们毓秀街也是有一定了解，我们这边可以承诺，如果祝舟同学到我们学校来就读，我们会为她提供最好的资源。”
“这……”周云瑛一时有些为难。
虽然她跟祝思来早就猜到了老师们的来意，但也没想到肖校长会在众人面前说得那么直白。在前进校的李主任和南辉子弟校的许校长面前她也不好意思跟肖校长细聊下去。
舟舟却冷不丁地说道：“肖校长，我可以和您单独聊聊吗？”
这是她跟祝昭商量之后定下的策略，趁三所学校还没把条件摆出来就先把他们分开单独跟他们聊。
这三所学校互相之间都有防备，应该不会把自家的条件对竞争对手和盘托出。
如果分开聊的话他们就没机会得知别的学校给出的条件，心慌之下为了稳妥就会把自家能给出的条件拔高。
许校长却有点惶恐，现在就不把他这个校长放在眼里了是打定主意要转学了？他脸色不太好看地看着周云瑛：“不经过大人同意自作主张，祝舟妈妈，这就是你们家的家教？”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俱是一变。
祝昭在意识空间里眉头微蹙，而舟舟则是对他怒目而视。
钟老师还是维护自家学生的，不赞同地看着许校长：“校长，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许校长也开始后悔，要是把自家的小天才气走了可就不好了。
他打了个哈哈：“舟舟妈妈别介意哈，我刚刚是口不择言了。祝舟这个学生我实在是舍不得，情急之下就说了不该说的话，见谅见谅。”
“没事，我相信许校长没有坏心，只是我们家的孩子一贯有主见，我们做父母的都很尊重她的意见。”周云瑛淡淡地笑着，态度却很疏离。
许校长和钟老师都暗道不好，肖校长和李主任却高兴得恨不得仰天大笑。
周云瑛转过身对许校长说到：“许校长，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舟舟谈一谈，这件事上我跟她爸爸都听她的。”
许校长喜上眉梢，连说三声好，跟在舟舟后头去了包厢外头的走廊。
走廊是开放的，从走廊向外看过去五米外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农田，冬天有些寒冷的风吹过来，但并不觉得冷，反倒是把脑子吹得更加清醒了。
舟舟也不拐弯抹角，干脆利落地问到：“肖校长，如果我去了毓秀街小学，学校会为我提供哪方面的帮助呢？”
注视着舟舟黑白分明宛如一汪清泉般清澈的双眼，肖校长也不会把她当作普普通通的小孩，没有任何一点糊弄的意思，认真地跟她说了毓秀街能够给出的条件。
舟舟到毓秀街小学就读，学校会把她安排进成绩最好的二年级三班。
二年级三班的班主任和语文数学两位科任老师今天也来了，舟舟如果愿意，可以跟他们聊一聊，要是观念上有冲突，学校也可以把她安排到其他班去。
学校会专门为她设立一个奖学金，只要她能在每学期期末考到年级第一，学校就会奖励她两千元。如果又遇到全县统考，考了全县第一的话，学校在两千元的基础上还另有奖励。
肖校长诚恳地说道：“这是我们毓秀街能够给出的最好的条件，祝舟同学，相信你可以感受到我们对你的重视。”
跟肖校长谈完之后，就轮到前进小学的李主任。
比起毓秀街丰厚的条件，前进小学就比较敷衍了，只给出了学校组织的每天课后的补习班费用全免和一个月给舟舟两百块生活费的承诺，并且放寒假暑假期间是没有生活费的。
就连李主任都觉得这样的条件有些拿不出手，说话的时候他自己语气中都带着点儿心虚。
等到两方说完之后，舟舟劝李主任先回包厢里，她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的农田发呆，她还想要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