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百叶窗被拉开，田梓昕无论是工作还是摸鱼，任何行为都会被谭文收进眼底。

    “不是吧......”

    田梓昕以为自己看错了，忙拿出工位表核对，可翻来覆去看过三遍，事实依旧是事实，有些绝望地抬头，却正巧看见谭文冲自己招手。

    对方唇角带着笑，似乎在说：“加油，好好干。”

    ‘好好干个鬼呀，这样我还怎么摸鱼。’

    田梓昕这般想，仍僵持地挤出笑，唇角都开始发酸。

    幸好，总裁办公室内响起手机铃声。

    谭文转身去接电话，缓而走至办公桌边，随及收回望向田梓昕的视线。

    田梓昕极快地舒一口气，朝右边凑去，小声与刘璐说：“璐姐，咱两能换个座位吗。”

    “为什么呀？”

    刘璐莞尔打趣道，“难道是感觉进出不太方便吗？”

    “这倒还好。”

    田梓昕回头望向身后，见谭文仍在沟通工作，忙朝玻璃落地窗努下巴，“主要就是这窗户，我实在不想被领导看着工作。”

    刘璐明白她的意思，但只能抱歉地说：“现在的工位是由谭总安排，施行后就不可更改。”见她神情沮丧，又安慰道，“谭总平常都比较忙，不会时刻盯着你的。放松些，就当他不存在。”

    田梓昕讪笑两声，用力地擦拭桌面，湿巾与木板强力摩擦，发出‘滋’的声音。她边整理着内务，边朝玻璃窗内谭文的背影投以幽怨的目光，心道：“我也没有在你面前为张炳生求情啊，竟然听信旁人的话而不相信我......行，这事我算是记住了！”

    田梓昕哼哼着，掌心的力道愈发加重，仿佛要将桌面擦出火花。

    午休时，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回头望一眼，那扇玻璃落地窗依旧敞亮。

    田梓昕捶桌，忍不住说：“搞什么呀大哥。”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起落，“老板。”打完又删掉，改为，“谭文，请你关上百叶窗。”为凸显出自己的愤怒，又添上三个感叹号。

    “嗡嗡—”

    手机传来震鸣声。

    谭文看见田梓昕发来的消息，眉梢微挑：“你这是在命令我？”点击发送，抬眸时果真看见对方抓狂的模样。他缓而笑出声，指节抵在鼻尖，以握拳的姿势遮挡唇边笑意。

    田梓昕深呼吸，耐下性子解释：“1.我没有答应张炳生的请求。2.你开着百叶窗我睡不着，严重影响我的工作效率。”反复读过两遍，才发出信息。

    谭文的视线凝结在第一句话，片刻稍许垂眼。他从未想过田梓昕会向自己解释，这是否也能说明，她依旧在乎着自己。

    谭文心中充满雀跃，十分爽快地回答。

    “好。”

    田梓昕刚读完他的回信，就隐约听见‘啪’的声响，转身看去时，那扇百叶窗已经被关闭。

    “呼......总算是安心啦。”

    田梓昕抱紧枕头，安然阖眸而眠。

    下午时，唐一出奇地来找她：“小田，明天校招准备的如何？”习惯性地撑住桌沿，张开的双手全然遮挡住她。

    田梓昕听见他的声音，立马就想起对方邀请宋晓晓作测试搭档的事，悄然皱眉道：“唐总，都准备好了。”

    总裁办公室内，谭文摘下眼镜，疲惫地按揉着太阳穴。阅读过量的文件，让他的脑袋都隐隐胀痛，只想稍微休息片刻。

    谭文起身，走向落地窗前，抬手将百叶窗拉开缝隙，想看一眼田梓昕现在正做些什么。

    可缝隙逐渐展露时，唐一的背影却乍然跳入视线。

    谭文皱眉，脚步稍微向左偏移。可对方仿佛知晓他的想法，竟也朝同样的方向迈开半步。

    两人你先我后的共同进退，尝试三四遍后，谭文依旧没有看见田梓昕的身影。

    他气恼地垂手，转而给唐一发信息：“到我办公室来。”

    外面，唐一仍在与田梓昕交谈：“我们软件正好要进行内部测试，校招的人员要严格把关哦。”

    田梓昕说：“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你再怎么精选，还不是会招来张炳生这样的人。”

    正想着，唐一就提及：“至于张炳生之流，咱们最好就将他拒之门外。”

    田梓昕扯动唇角，干笑道：“知道了，唐总。”

    刘璐连忙缓和，说：“放心吧领导，我和小田一起去，两人可以互相把关。”

    唐一本来想说些什么，裤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不止，只好点头：“嗯，我相信你们。”看一眼微信，足尖转向总裁办公室，“你们先忙啊，有不懂的问题尽管来问我。”

    刘璐笑着说：“一定。”又去扯田梓昕的衣角。

    后者兴致缺缺地点头：“好的。”

    唐一这才放心，晃悠着手臂走到总裁室门口，左脚往右脚跟一靠，十分恭敬地抬手敲门。

    半晌，才听见一句：“直接进来。”

    唐一点头，随及推门而入：“领导，找我有什么事啊。”

    谭文用钢笔敲击桌面，笔帽与硬物碰撞发出‘哒哒’的响：“你今天很闲吗？”

    唐一眯起眼，手指磨搓着下颚，认真思考起上午的日程：“App正在进行最后的测试，相关数据也在整理。下午还要跑两家公司，我也已经给你打过外出申请了。”

    “既然你有事要做，为何不呆在自己的工位？”

    谭文皱眉，心头愈加烦躁，“我看见你两三次，都是在办公区乱绕。”

    唐一不懂他为何而生气，挠头解释道：“我就刚才起身了一趟，还是和小田在商讨校招的事。”

    “招聘有刘璐负责，并且田梓昕也有相关的校招经验。”

    谭文将钢笔放于旁侧，沉声说，“这些事情，现在都无需你参与。”缓而舒气，勉强压抑住烦躁的怒火，“测试版的软件发布后，我不希望出现任何问题。”

    唐一拧巴起脸，耷拉着脑袋点头：“知道了，领导。”话落，又轻搓着鼻尖劝他，“您也消消火，生气对身体不好。”眼见谭文的眉心又要蹙起，忙打断道，“那什么，我这就出去。”

    唐一说完，逃也似地推门离开，还未等松开把手，就忍不住开始嘀咕：“他这是咋啦，难得这样发脾气啊。”挠了挠头，垂眼展开搜索，“嘶......要不给他买些清心消火的茶算了。”一路嘟囔着，缓步走回工位。

    等再瞧不见他的身影，谭文才长舒一口气，伸手将百叶窗关闭。

    “唰”的声，办公室骤然亮堂许多，外面的场景尽数展露于面前，

    田梓昕正在整理好校招的资料，许是遇见困惑之处，稍许侧目同刘璐交谈。对方认真地指点着，不知两人谈及什么，忽而都展开笑颜。

    谭文看见田梓昕的笑脸，也跟着扬起唇角，充斥在心头的乌云忽而散开，似乎连空气都变得香甜许多。他几乎要沉溺于对方的笑颜，许久才舍得挪开视线，定了定神，转而继续投身于工作。

    下班的点已过，校招会的举办方仍在做最后的场地调整。

    田梓昕挂断电话，无奈地扶额：“璐姐，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儿继续等。”

    刘璐要赶着去接孩子放学，只能点头附和：“等对方确定好位置，你将具体的地点发给我。我明天早些去做准备。”

    田梓昕颔首：“嗯，你放心吧。”

    刘璐抱歉地笑，缓而轻拍她的肩膀：“梓昕，辛苦你啦。”

    田梓昕回以微笑，缓而摆手说：“快走吧，别让孩子等太久。”

    刘璐踩着暮色离开，办公区内的同事逐渐减少，顶灯大都被关闭，在黯淡之中，诺大的地方显得格外空荡。

    田梓昕环顾一眼周围，忍不住又打电话，得到的回复依旧说是很快会发邮件通知。

    很快是多久，谁也没能确定。

    田梓昕坐太久有些腰疼，起身伸懒腰，正扭动着腰做运动，回身一瞧，却见谭文的办公室依旧亮起灯。

    百叶窗照旧敞开，从外面能看见内里的情形。

    灯光映照下，谭文的侧颜格外俊朗。他的骨相十分好看，眼睛深邃，高挺的鼻梁架着金丝眼镜，上唇比下唇稍薄，为这副斯文的模样增添些许性感。

    田梓昕就这样看着，指尖无意识磨搓下颚，有一瞬恍然忘记时间的存在。

    小时候的谭文总是憨憨地跟在她后面，自己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简直是好到没脾气。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桌，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如果没有高一时的那场争吵，谭文或许也不会就这样不告而别地转校离开。

    田梓昕思之至此，长睫稍许低垂，喃喃道：“时间真的是能改变一切啊......”

    “叮铃铃—”

    正伤感着，收入邮件的提示音乍然响起。

    田梓昕一怔，大梦初醒般地回神：“老天，消息可总算来了。”赶紧坐回工位，确认好具体的位置，才将截图发送给刘璐，“璐姐，B区13号，进门后左拐，第三排中间的位置。”

    处理完消息，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

    田梓昕按揉着酸疼的肩膀，将校招所用的文档放于包中，尚未等起身离开，背后就传来谭文的声音。

    “你还没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