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机场,咖啡店。

    项悠悠坐在位置上,看着对面陌生又熟悉的女生,长久说不出一句话。

    不看脸的话,她的声音和整个人都那么熟悉,就是这两三年来同学兼好朋友的苏婷。

    可如果看脸,她就和原来的苏婷毫不相关了。

    咖啡店内外坐满了人,热热闹闹,偶尔有人朝她们投来目光,但听不到她们说话。

    “你看这是什么。”

    换了张脸的苏婷满面笑容,是曾经从没有过的全然的自信。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放在圆木桌上。

    项悠悠恍恍惚惚地伸手拿起来看,“身份证也换了新的?你还改名了?”

    “嗯。以后我叫苏汀,不许叫错了哦。”苏婷,不,苏汀将微卷的长发拨到耳后,开扇形双眼皮恢复得如同天生的眼睛笑意盈盈,“照片是不是很好看?”

    “……嗯。”

    项悠悠看看手里身份证上的照片,又看看面前女生和上面一模一样的脸,缓缓消化着内心的惊诧。

    苏婷是她在梧城大学的同学,海城本地人,家境似乎还不错,从认识起就穿着打扮无不精致。

    发照片的时候用小贴纸遮住脸的话,整个人就美好漂亮得像个艺人。对此,苏婷应该是有不甘心的,尽管她之前从不聊这点,也一样总是笑。

    “不看脸的话是个美人。”

    这是曾经苏婷好不容易挑出一张露脸的照片发在微博上后,收到的一条陌生人的评论。

    那时候项悠悠在她身边,看见她期待的眸光霎时黯了下去,嘴角的笑弧也忽然之间僵住。

    那种失落又想假装不在意的神情,在其他时候也出现过。比如,她夸项悠悠漂亮的时候。

    那时,项悠悠总会回她说:“你也很好看的。”

    她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张有些平凡的脸满是笑容道:“那不一样,悠悠你披个麻袋都是美人。”

    那样的笑容,看了让人感觉并不轻松。

    所以如果整容能让她真正轻松,项悠悠也释然了。

    现在的她,身份证素颜状态都那么好看。

    当下穿着街拍都很适合的裙子,化着淡妆,微卷的长发修饰脸型,附近的人一直在朝她看。

    比看白T牛仔裤扎马尾的项悠悠的人还要多。

    这是大学时从不曾有过的。

    “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好看。”

    项悠悠真心实意地夸道。

    苏婷变成的苏汀眨了下眼,用手背托着小尖下巴,饱满红唇勾起,“但是有点网红脸,对吗?”

    “……”项悠悠没能否认。

    “没事啦,这就是我的审美。”苏汀笑着自我解嘲,“自拍完美无缺,心里总算舒服了。”

    在手术台上忐忑,术后期待又不安,恢复好之后看镜子的欣喜满意,四处旅行时别人惊艳欣赏的目光,以及改掉了身份证……苏汀这辈子从没这样快乐过。本来要见项悠悠还是有些惯性的自卑,但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并不逊色了,她是真的快乐。

    苏汀行李不多,就一个中号拉杆箱,虽然家在本地,但不打算立即回去,听项悠悠说要搬家,就决定去帮她忙,一整天都和她待在一起。

    “你今天真的不回家?”

    去租房的计程车上,项悠悠问苏汀。

    “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也没多想我,我什么时候回去都没差啦。”计程车里空调冷,苏汀挽着项悠悠的胳膊,靠在她肩头看车窗外的街景。

    项悠悠一米七,她一六五,这个姿态还挺合适。

    闻言,项悠悠沉默了会儿。

    她也记起来苏汀不是独生女,家里还有个备受宠爱但对人不怎么礼貌的弟弟。

    车到了市中心一片老小区停下,两人下车。

    四周几乎没有人,项悠悠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情:“你做手术疼吗?现在还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以后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没事儿,一切都好。”

    苏汀语调轻松,笑眼中却带上了几分感动,“现在医学可发达了,我这种程度算不了什么。”

    她拉着行李箱在路边停下,“整容手术现在真的很简单了,我跟你说,当时医院里还有变性的呢。”

    “嗯。”

    项悠悠勉强点了下头,看着面前女生高挺了许多的鼻梁道,“我就是感觉动了骨头有点可怕。”

    她几乎素颜,即使穿着最简单的白T牛仔裤站在老小区绿化带旁边,五官依旧漂亮得带有攻击性。

    山猫似的又凶又漂亮的大眼睛,天生的精致小高鼻,棱角分明的菱形嘴唇。但此刻看向朋友的眼神里全是真诚柔软的担忧和关心。

    苏汀是真感动了,用空着的手牵住她宽慰道:“真的没事儿,自己的脂肪和骨头,简直浑然天成。”

    “嗯。”项悠悠顶着一张没表情就有点凶的漂亮脸乖巧点头,任好友牵着走进了小区单元楼。

    这一片都是老旧小区,但因为在海城市中心不错的地段,不便宜,房子里面布置得还是很舒服。

    租住了近一年的一居室里,经过少量多次的蚂蚁式搬家,已经只剩下一次就能带走的生活用品。

    项悠悠把行李箱打开放在地上,开始把各处的东西往里收拾,有些欣慰地感叹道:“我终于可以搬进自己的家了。”

    苏汀在阳台上晃悠,看看外面再回头对她说:“新家第一晚,要不要来点仪式感,吃顿大餐?”

    “钟燃应该会陪你吧?”她笑着,促狭地眨了眨眼,“你们晚上会不会一起睡?”

    “胡说什么?”项悠悠面红耳赤地抬起头,“我家里才不让他留宿。”顿了顿,认真解释说,“他今晚演出结束应该有聚餐,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苏汀站在阳台上,身后是小区里的绿树,长发衣裙精致漂亮,笑容中却有着很轻微的一丝小心翼翼。

    听到的回答让她心中暗喜,但没有表现出来,尽量随意自然地答道:“好啊。”顿了会儿后又补充道,“那结束了,他回他家你回你家?”

    “对啊。”项悠悠把沙发上的平板收进行李箱侧袋,一脸理所当然。

    苏汀一点点笑开,“那我晚上和你睡,好不好?”

    当然是好。

    项悠悠对于和女孩子的贴贴毫无抵触。

    因为长相没有亲和力的原因,她工作近一年都没有能亲密到一起睡觉、在黑暗的夜里谈心的好朋友。

    苏汀回来她很开心,都不想去看钟燃的演出了。

    但苏汀要去,说不能因为她影响他们原本的安排。

    两个女生各自拉着一只行李箱离开老小区,去搭地铁到一站之外的市中心新公寓。

    租住了八个月的房子也刚好到期,项悠悠离开的时候回头望了好一会儿,对苏汀道:“……有点舍不得,感觉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边了。”

    门卫亭顶上的使君子开得绚烂,深红花朵和绿色枝叶瀑布般垂落下来,美得像是记忆里的胶片。

    苏汀看着阳光透过花叶照在墙上的光影,也有些不舍地说:“不一定,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呢?”

    初夏午后的风吹着,送来一段悠扬的乐声。

    “小提琴?”苏汀停步回头,望向老旧楼房后方,“真好听,是《那些年》。”

    旋律流淌,与她的说话声在风里交融,“完全是专业级的水准。”

    项悠悠有些闲懒的声音也加入,“嗯,那边有一些小院,住着些做新媒体UP主的人。”

    方向相反,也不便冒昧去寻,即使两人都很欣赏,也只能在越来越远的乐声中走向地铁站。

    隔着一小片居民楼的一楼院子里。

    复古怀旧的白色木门上挂着块小牌子。

    牌子上写着:摄影工作室。

    敞开的木门外,有一棵枫树。

    绿色的树叶中,偶尔飘下一两片橙红。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正在树下拉小提琴,衣着像是八九十年代的学生,面容柔婉秀丽。

    在她面前不远处有个高高的三脚架,三脚架上的单反正对着她,操作着单反的一双手白皙美丽至极。

    风吹叶落,弓停弦止。

    新一期的视频拍摄完毕,秦晚抱着琴走到摄影师面前很有礼貌地微欠身,“谢谢陈宁老师。”

    “不用客气。”

    高挑清冷的长发美女取下相机,对她浅淡一笑。

    “那个,我……”

    秦晚把小提琴放回来包里,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在枫树下整理拍摄现场的摄影师陈宁。

    对方身高估计有一七五,像模特一样的高挑身材,长发随意披散,穿着工作方便的白T和蓝牛仔裙,毫不费力就要比为上镜精心打扮过的自己还要好看。

    她……有点想拍她,不敢偷拍,想得到许可。

    陈宁把三脚架收起拿到了屋檐下,问:“什么?”

    礼貌疏离的视线隔着一段距离投来,秦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没了,“没什么没什么,我走了。”

    “下次见!”

    “下次见。”

    繁华的城市里,人流匆匆,彼此擦肩都无心回看。

    老旧小区和崭新公寓明明邻近,却像是两个世界,宁静与热闹,不会有交集。

    项悠悠和苏汀布置好新入住的复式小公寓后,打车去海城郊区的绿城公园找钟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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