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爸。”骆柚夕上前打了个招呼，她看了看后面的老人，“怎么都出来了。”
“知道你们要来，大家都很高兴，想着出来欢迎一下。”李爸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真实，不仅笑得合不拢嘴，那牙龈都露出来了。
“那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骆柚夕侧过身，抬手一个一个介绍道，“苏南我就不介绍了，我俩一起来过很多次了。”
“李叔好。”苏南扬了扬手，语气间透着熟稔。
李爸点了点头，目光随之移向楚洲。
骆柚夕立马道：“他叫楚洲，是学校的体育老师。”
“还有呢？”李爸问。
骆柚夕会错了意，以为指的是楚洲身后的那群学生。
“他们都是马上高三的学生。”她解释道。
“叔叔好!爷爷奶奶们好！”田勇大大咧咧地举起手，自来熟道，“我叫田勇。”
“我骆姐的小弟。”说完，他咧着嘴，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特别开朗。
其他学生有样学样，一个个打招呼。
李爸和身后的老人脸上的笑容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合拢过，目光慈爱地看着这一群青春活力的年轻人。
“来来来。”李爸带头进去，“我先带你们进去参观参观。”
厂房里十年如一日，内屋装修简朴，可每一个角落都仿佛带着历史的沉淀，行走间又有一股饼干的香味飘散在周围。
“叔叔，这个是什么？”田勇跟在李爸后面，见什么都好奇，和他一起的男生也跟他一个样。
“这是制作饼干外形的。”李爸耐心解释道，笑得眼尾的皱纹都比平时多了好几根。
“哇。”田勇拿着手机问，“我可以拍照吗？”
他这话显然也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一帮人眨巴着渴求的大眼睛，看得李爸直接摆手。
“拍吧，拍吧，想拍多少拍多少。”
骆柚夕在一边的老大爷边上帮忙，听见李爸略带宠溺的语气，忍不住发笑。
想当初骆柚夕和李爸认识没多久，自己提出类似的想法的时候，李爸的眉头皱得。
现在他的脸上依然有皱纹，只不过心情完全不一样了，皱纹也从眉间转移到了眼尾。
“厂里还是热闹一点好啊。”老大爷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道。
骆柚夕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
“我来帮忙吧。”楚洲见老大爷颤颤巍巍地抱着一根铁棍，生怕他砸自己身上。
“那你先看我怎么操作。”老大爷将铁棍捣在石缸里，那一下子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楚洲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睁大了，他以为老大爷没啥力气，可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一下要换自己来，砸得还不一定有老大爷瓷实。
“傻了吧。”骆柚夕抵着唇偷笑，她用手肘戳了戳楚洲，“你是不是以为人家砸不动。”
楚洲的表情说明了一切，骆柚夕继续解释道：“蔡大爷干这个干了将近五十年了，别看年纪摆在这里，手上的劲儿可大着呢。”
“我现在看出来了。”楚洲低着头，小声在骆柚夕耳边道，“大爷砸那会儿，手上的肌肉都绷起来了。”
“哈哈，小伙子。”蔡大爷一边砸一边道，“你是不是看我刚才那这个铁棍的时候一抖一抖的，以为我手上没劲儿呢。”
“要说我做其他的事没准真使不上力气，但是要砸这个，这几十年的经验早就形成了一种惯性。”他用力砸着道，“只要我手往上一抬，再接着往下砸，手上马上就有劲儿了。”
“蔡大爷，你说的这个可能是肌肉记忆。”骆柚夕听着挺像，“你手上的肌肉应该习惯了你的动作，所以只要你一抬，你的身体就调动起你的力量。”
“我孙子也这么说。”蔡大爷把铁棍往旁边一放，对楚洲道，“小伙子，来试一试吗？”
“好啊。”楚洲抬腿想上去。
骆柚夕勾住他挎包的带子，“包取下来，我帮你拿。”
楚洲低头看了眼，再抬头时嘴角勾着笑，两人之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点点小小的粉红泡泡。
骆柚夕把包挎在肩上，因为楚洲的举动，其他地方的学生纷纷涌过来，想要看他们的老师大显身手。
楚洲双手握住铁棍，轻轻挪动了一下，就已经感受到铁棍的份量，因此他心里更为惊讶蔡大爷手上的力量。
这简直比一般年轻人还要有劲儿啊。
“楚老师，加油。”
“展现你男人魅力的时候到了，骆姐可看着呢！”
“是啊是啊，楚老师，关键时刻不要掉链子啊！”
骆柚夕忍不住捂脸，她好想逃可又逃不掉，左右两边都是人，她的路根本被堵死了。
楚洲话不多说，直接抱着铁棍开始往下砸，铁棍砸到底的闷响可以明显地反应出人所使用的力气。
除此之外，更为直观的是楚洲手臂上绷紧的肌肉，流畅的肌肉线条无处不彰显着主人的荷尔蒙。
带了手机的学生，全都举着手机，咔嚓咔嚓拍着照。
骆柚夕看得入神，没想到拍照这回事。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拍照已经结束了。
“回去发我一份。”骆柚夕悄悄抓住田勇，小声道。
“没问题，骆姐。”田勇翻着相册，“都发给你行不。”
“好弟弟。”骆柚夕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活该你英语一百三。”
“呜呜，这真是对我最珍贵的祝福。”田勇的表现略显夸张，当初过于阳光的田勇现在阳光得已经出油了，但已经习惯了的骆柚夕早已见怪不怪。
毕竟人到青春期，加上中二病，情绪起伏不定是正常的。
有了楚洲的带头，所有学生兴致勃勃地尝试着厂里的各个饼干制作环节。
负责各个环节的老人笑呵呵地给他们做示范，一时间，厂里热闹非凡。
“谢谢你。”李爸忙活完，把骆柚夕叫到一边，“让这厂里热闹了很多。”
“别这么说，李爸。”骆柚夕看着跑来跑去的学生，无奈道，“他们太活跃了。”
李爸笑了笑，这会儿一点顾虑都没有了，“年轻人嘛，就是要有活力。”
“说实在的，一直到你们来之前，我的心里都是很忐忑的。”他对骆柚夕道，“你应该明白，我很害怕我们得传统手艺遭到破坏。”
“我担心你带来的这群孩子会不会没有耐心，会不会惹麻烦，各种各样的。”李爸看着前面那群学生，发自内心微笑，“但是今天你们一来，在看到他们好奇而单纯的目光时，我心里那块石头突然落下了。”
目光所及之处，这群学生好像见什么都新鲜，看着一副捣蛋样的居然在制作饼干时表现出了比学习还更多的耐心。
李爸和骆柚夕聊了一会儿，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就甩甩手准备去做午饭了。
有两个实在对手工活儿没什么天赋的学生，左右看看，听到要做饭，小跑着跟上李爸，嚷嚷着要帮忙。
骆柚夕和楚洲加入到制作饼干的流程里，别的流程都有一个老人在一旁指导，唯独楚洲和骆柚夕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骆柚夕也并不需要指导，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在李爸的帮助下，熟练掌握了饼干的每个制作步骤。
“来，我教你画样。”骆柚夕用专门的工具沾了些可食用的颜料，“这是最后一个步骤，看着很简单，不过要检验你的艺术天分了。”
骆柚夕下手很稳，不到一分钟就画好一个，“我还会画别的，我画给你看看。”
她放下刚刚画好的饼干，拿起另外一个，很快又画好。
“怎么样，好看吧！”骆柚夕得意地显示给楚洲看，“想当初我练习的时候，画废了好多。”
她顿了顿，觉得这么说不太好，强行挽尊，“也不能说画废，就是画得没那么好看。”
“画得不好看的不能拿出去卖，也不能用来祭祀。”骆柚夕绘声绘色道，“最后都分来吃了。”
“多亏了李爸他们，还有苏苏。”骆柚夕细数当初遭受她魔爪的人，“还有我爸我妈。”
“对了，田勇也吃了不少。”骆柚夕想起什么，突然看向楚洲，“其实我当时有想起你的，如果我们还在联系的话，我肯定给你寄过来了。”
“对不起。”楚洲遗憾又歉疚道，“要是当时我主动联系你就好了。”
“没事，都过去了。”骆柚夕啧了一声，“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如果你不是没意思，为什么在知道我删了你以后，一点反应也没有。”
要不是因为楚洲在她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后，还没有一点反应，骆柚夕至于认为这是体面拒绝的意思嘛，
“我这不以为你对我没意思。”楚洲面对骆柚夕的质问，心虚解释道，“想着只是网络的接触，你不一定能发现我的优点，所以才在所有事情解决以后，跑来这里当体育老师。”
“要是能经常见面。”他说着，笑了一下，“我应该还有追求你的机会。”
“你真行。”骆柚夕撇了撇嘴，“半年呢，我结婚可怎么办？”
一根筋的大直男当然想不到那里去，甚至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告白成功。
不过这事儿，有一半责任是骆柚夕的。
她要不点头答应，告白成功这两字，楚洲只做得到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