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餐厅内人头攒动，因春节之故，能回来过年的自是一个不落，而这顿年夜饭，早已准备齐全。

    就差林阳睿过来。

    林至姗坐在一旁问：“煦煦，去看看，你表哥怎么还不过来，是不是还在房间，这去叫他的人也不见回来。”

    林煦煦原本低头看着桌上的碗筷，有些心不在焉，却突然被点，还好常年的习惯没让她反应过激：“哦，二姑，表哥今日见了不少人，年前又一直在忙，许是累了，我去看看。”

    “去吧！”林至姗听语气有些不悦，“这毕竟是年夜饭，他不来，总归是不合适。”

    话虽如此，但林至姗心底定然还是盼着林阳睿不再出现。

    “好。”林煦煦起身出门。

    一大家子人都不曾动筷，林祁坐着更是沉默寡言，林池时不时将手机拿出来，又一次又一次被林至姗盯上。

    也只有林珩坐得端正，在他身旁的，是多年妻子，却不是个陵州人，然长相大气，就是不怎么爱笑。

    林煦煦从餐厅出去，一路向林阳睿住的地方走去。

    此时，林阳睿正在楼下打一通电话。

    “你是说二叔已将所有心血投注到这个项目上？”

    “是的，”对面正是身在国外的韩鸣，“原本有几个教授都不同意，但毕竟是你开出的条件让人很难拒绝，不过有一个教授，却是让我刮目相看。”

    林阳睿疑惑：“谁？他有没有可能回国？”

    “林阳睿，你太过分了，这时候还想着挖人，不过他应该不会，首先他的专业并不是这个，只是这一次正好能一起合作，我听说很多年前他就和他在国内的妻子离婚了，”韩鸣在对面说道，顿了一下，“对了，我上次提议回国寻求帮助的时候，也是他提起的，他好像对陵州很熟悉，知道林氏，所以，我原本有想过，让我哥独立承担这个项目，我在外多年，也没能帮到他什么，但那位教授却说，只有林氏有足够的资金承担，现在想想，他不会是认识你吧？”

    “在国外的教授？我是有认识，但也不在你们那里。”林阳睿想了想说，他和韩鸣出去的地方，并不是同一国家。

    对面沉默了下：“那可真是奇怪，那位教授叫布鲁斯，在国外有些名气，你可以查查，但让他回国的是你还是别想了，他平时还是很严肃的。”

    “好，”林阳睿忽然转过头，在远处看到了林煦煦的声音，于是说，“你放心，我有分寸，明天我们这一家子人便会回祖宅，接下来有一周的时间，皆是你我最好的时机。”

    韩鸣回应：“我明白。”

    “有你，我放心，”林阳睿眼看林煦煦越靠越近，“好了，我得去吃饭了，不然今夜怕是不会让我睡下。”

    韩鸣在对面“嘶”了声：“加油！”

    随后挂掉电话。

    这时林煦煦已然靠近：“表哥，这么晚了，不会是嫂嫂吧？”

    “不是，是韩鸣，我们在说项目的事，”语罢，林阳睿又反问道，“他们让你来找我。”

    “对，”林煦煦点头，随后正郑重问，“情况如何？”

    林阳睿向前走了两步：“一切顺利。”

    他这步子终归是要迈出去，如果有一天，能在这个家里少费些心思，他便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花在陈知舟身上。

    林煦煦浅笑：“那就好，自我认识表哥起，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林阳睿紧接着便说：“自我认识你起，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林煦煦没接话，而是笑了笑，抬头仰望空中明月，然而并不明亮，反倒是这庭院中的大红灯笼将路照了个清楚。

    “我的确有很多想法，可这天空中的月亮，在我们看来，会黯淡，连这些普通的灯笼都能盖住锋芒，何况是我。”

    林阳睿倒是低头看向林煦煦，从小到大，整个林家，除了韩鸣，便是林煦煦与他最是亲近，韩鸣走后，林至姗对林煦煦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是林煦煦的父亲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还不知林至姗会做出什么。

    他缓缓道：“可你不是月亮，你只是你。”

    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想他那么大的时候，心思更是不少。

    下一秒，林煦煦低下头：“那嫂嫂也只是她喽！”

    林阳睿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不甘，但有些话，一旦捅破，便再也无法挽回，何况林煦煦还这么小的年纪，有些人有些事，不过是加了年少的滤镜。

    “她是她，你是你。”

    “我就知道表哥会这么说，”林煦煦叹出口气，仿佛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出来，不想听的话听到，但终究不是她想要的，然而却无能为力，停顿过后，她又笑着恢复如初，“不过倒是奇怪，这些天，林祁似乎经常不在家中，有些地方毕竟太隐蔽，我总不好为了盯他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来。”

    她这一生，已然注定与年少的一切断尽。

    “无妨，”林阳睿对林祁这个收养的表弟，着实是没有投去太多目光，但陈知舟和林煦煦却接二连三不自觉关注，这一点，他深信不疑，然而当年的事都是林至姗一手操办，他也无法得知太多，但林至姗对林祁的疏离，甚至眼睁睁看着与林池兄弟二人感情不和，定然也是有缘由，毕竟林至姗最初收养林祁的样子他还是历历在目，“林祁想要做的，无非是针对林家和不针对林家，只要不是针对林家，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林煦煦沉默须臾：“怕只怕，真的是件大事。”

    林阳睿走着走着转过头，看着林煦煦思考的样子，如此一想，倒也绝不是不可能，林至姗因此不满，亦是合情合理。

    “那这段时间，你别在盯着他了。”

    林煦煦疑惑：“为什么？放任不管，只会更不安全。”

    林阳睿摇头：“不是不管，而是你可能会被他察觉到，此事我再让别人盯着，过年，你便好好过。”

    若真是针对林家，那对林煦煦而言，却是有些不安全。

    然林煦煦定是不愿什么都不做：“可是……”

    “没有可是，你已经很棒了，你年纪小，很多事都无法全面，等你能独自一人掌管一个项目的时候，我绝不会再干涉。”

    林阳睿对林煦煦无心是真，对其关心亦是真，对他而言，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林煦煦这一个妹妹，一个兄弟姊妹。

    林煦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好，我听表哥的。”

    林阳睿这才放心：“走吧，再不进去，恐怕又要有人出来了。”

    林煦煦在一旁点了点头。

    随后，林阳睿开始放快脚步，很快便抵达餐厅，直到他完全坐下，在场的人在露出一些笑意。

    “阳睿，怎么这么慢？”林至姗自然而然开口问了句。

    林阳睿拿起筷子：“不过是朋友打电话，耽误了各位长辈。”

    林至姗面上笑着，心里却早已是咬牙切齿：“既是朋友，自该多说几句，毕竟是春节，有好几日要见不上的。”

    说着，林阳睿已将菜夹进了自己嘴里，这才让在场的人开吃起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说话：“对了，嫂嫂今夜怎么没回来？是回自己家了？”

    林至姗顿时将目光投在林池身上，却已是明面上不悦。

    看着自己的亲儿子问出这种话，恨不得将其嘴堵上，对她来说，陈知舟可万万不能来，难得见韩鸣与林阳睿关系紧密起来，却不想在紧要关头韩鸣出国，但终究是为了已经到林珩手中的项目，但这种时刻，她也绝不想陈知舟出现。

    林阳睿平淡回答：“是，明天和我们一起回祖宅。”

    自己吃着菜，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回祖宅？”这下，林至姗更是坐不住。

    不过想想，也的确如此，林阳睿结婚，不就是为了祖宅里的东西，春节是个不错的时机。

    “是吗？”却不想，林池再次开口，“我怎么记得，嫂嫂父母早就离婚了，甚至人都不在陵州，难不成这大晚上的，嫂嫂独自一人出去见哪个去了不成。”

    林阳睿依旧不曾抬头，只是吃菜的离岛明显重了几分。

    “表哥，你和嫂嫂结婚这么长时间，双方父母都不曾见面，是不是不太合适，还是嫂嫂那边……”林池显然是话里有话。

    林煦煦在一旁可是捏了一把汗，她知道林池在查陈知舟家里人，林阳睿也说不用她费心，而如今，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也幸好，陈知舟本人不在。

    坐在后桌的人自是竖起耳朵听着，这样的故事情节可不是哪里都能看到的，当然，也无人敢多话。

    林阳睿吞下嘴里的东西说：“我父母都不在，没什么好见的，至于她父母，也就是我岳父岳母，你既说人不在陵州，我又如何能去叨扰，至于舟舟她自己，除夕之夜，也不会是一个人过。”

    林至姗捏着手心，终于看向林珩。

    然而林珩给她的只有一个摇头。

    “不去叨扰……”林池喃喃了下说，“真的是这样吗？”

    他这句话，可是能理解成无数个意思，所有的人都在等待林阳睿的答案。

    林池很明显就是在为难陈知舟，不过是本人不在场，但说出的话却是给他们听的。

    谁都知道林阳睿自结婚以后，便夫妻恩爱，媒体报道层出不穷，然而那些，哪有看现场来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