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姩姩。”谢玟屏退了身边的高盛，试探性喊了一声。

    看见那抹身影抖动了一下，才往前走了两步，“夜里微凉，可别着了寒气。”

    伤身体，更是因为她之前小产伤了根基，所以更加得小心注意，但是谢玟没这样说。

    问冬回身向谢玟行礼，眸中的关切在夜色中闪烁，“还请皇上劝劝小主吧，小主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了。”

    谢玟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让问冬先下去，问冬犹豫了一下，又看了含灼两眼，才离开。

    谢玟走到含灼身后，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含灼没有回头，她不喜这样，这样看着谢玟，需得仰视。

    可是她此刻没有反抗，只是稍往后仰了仰，依偎在谢玟身上，“您最近不是很忙？怎么今日得空来了这里？”

    谢玟一噎，愈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有多么错误。

    大约是因为含灼好不容易示好，他想着欲拒还迎好叫含灼更上心一些，却没想到自己亲手将台阶挪走了。

    他抬手摸了下鼻子，“前两日忙，这两日不忙了，只是你怎得没过来了？”

    含灼握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您说忙，但是照旧去了陈妃娘娘那里，嫔妾以为您不想看到嫔妾了。”

    “朕绝无此意。”谢玟立即为自己辩解，可是那两日他确实将她拒之门外，甚至只是为了那样的小心思。

    当时心中的舒爽已经转化为了无尽的愧疚，可却怎么也不好说出来。

    “你能来养心殿，朕心中很是高兴。”

    含灼并没有在意这话，只是拉着谢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柔嫩的触感之外，谢玟感受到一丝湿润，低头看过去，含灼眼中细碎的泪光微闪，这样受惊似地看着他，他只觉得无限可怜。

    “您上次问我，想不想您去别人那里，嫔妾当时说不在意，可是嫔妾错了。”

    含灼眨了一下眼，两行清泪如珍珠一样落下来，“您不过来，也不见我，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说着蹭了一下谢玟的手，她今日没有着妆，素白的小脸却更加惹人怜惜。

    谢玟半蹲下来，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心中只觉得细密密地如同被针扎了一样疼，“姩姩，朕不想你心里永远装着已经没有的孩子，朕还在这里，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朕只想你不要因此恨朕，好不好？”

    含灼泪落得更加凶狠，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将眼泪全部蹭在了他的衣服上，不甚清晰地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说话。

    谢玟等了一会儿，只觉得怀中的人平静了下来，呼吸都变得缓慢。

    “姩姩？”他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喊了一声。

    却没有得到回答，只是感觉怀中的人转了一下脑袋，又依偎似地蹭了蹭。

    谢玟意识到什么，提了下嘴角，将含灼往怀里紧着搂了下，才抱着她撑着石头站起来。

    高盛虽然被屏退，但是离得并不远，此刻看到皇上抱着宸贵嫔，立即上去极有眼色的将本来带给皇上的披风披在了宸贵嫔的身上。

    两人说了什么他虽然没听清，但是他只晓得宸小主风光的日子又快回来了。

    虽然白日里天气炎热，但是到了晚上温度却是更低些，谢玟怕含灼受凉，所以走的格外快一些。

    夜晚人少，但并不是没有宫女太监在各处值班，这下子可算是传遍了整个皇宫。

    大抵因为颠簸，含灼迷迷糊糊清醒了一刻，可是就着月光看了眼谢玟，却是出口喊了一句“殿下。”

    谢玟抱着她的手一愣，再看向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又闭上了。

    谢玟只觉得心中软了一下，想她或许是睡得迷糊，想起了从前的日子。

    含灼今夜宿在了养心殿。

    次日一早，含灼看着明黄的床帐，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日的事情。

    “醒了？”谢玟刚更好衣，看见她挣了眼便坐在了床边摸了一下她的脸。

    “我派人去贵妃那里说了，今日请安你就别去了，昨日抱着你可觉得你瘦了许多。”

    含灼没有说话，看看他，又看看床帐，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谢玟看她神不思蜀就问道。

    含灼于是又看向他，“我进宫后只在最初留宿过养心殿，方才只是觉得想到了曾经。”

    “喜欢？”谢玟笑了一声，“你若是喜欢，日后都宿在这里。”

    含灼蹙了一下眉，坐起身来，“皇上您又胡乱说话。”

    看着她娇蛮的样子，谢玟心中畅快许多，“待会儿就在养心殿，等着朕下朝过来用早膳。”

    含灼点点头，主动往他身边挨了一下，抱着他的腰吻了下他的嘴角，眨着闪亮的眼睛看着他，“我会等你的。”

    谢玟心中只觉得无限满足，托着含灼的后脑勺将她的嘴唇亲的泛了血色才起身离开。

    含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伸手蹭了一下嘴唇。

    谢玟既然已经说过了，她自然可以心安理得地不用去请安了，毕竟昨日的事情应当已经传开了，她不想过去应付别人。

    只是见母亲的事情还得斟酌着开口，不能被谢玟发现自己别有所图。

    否则……含灼想了想，按照他那个脾气，不知道又会生怎样的气，在这样的档口，自己可不想得罪他。

    或许是想到不久能见到母亲，含灼今日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用早膳的时候多吃了两口米饭，这倒是震惊了一下谢玟。

    “今日瞧着心情不错？”他问道。

    含灼想也没想就点点头，“那当然，因为……”

    “因为什么？”

    含灼一顿，将凳子稍稍拉过去一些，笑容娇羞，“因为瞧着您。”

    谢玟失笑，“你在哄朕？”

    含灼的头摇得好似拨浪鼓，然后抓起谢玟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嫔妾不敢欺君，全是肺腑之言。”

    谢玟只觉得好笑，将手收了回来，“贫嘴。”

    这几日两人走得近，谢玟想起来之前想告诉她许含霄的事情，于是便提了一下。

    含灼没对自家兄长觊觎厚望，听到消息之后，更多的却是担心。

    “哥哥他还好？”含灼有些迫切地问。

    “一切都好。”谢玟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背，“待到含霄回来，朕便升一升他的官职，连带着你的位分。”

    听了这话，含灼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

    谢玟见她安静，便问道，“还是担心？”

    含灼摇摇头，抬起头来眼中又蓄起了泪，“从前我进宫的时候，不在意什么位分，只是如今您这样说，我却不能像从前一样回绝。”

    “嗯？”

    谢玟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

    “宫中四品以上的嫔妃，亲眷才有入宫的殊荣，嫔妾的母亲不能入宫，可是嫔妾想她了。”含灼说着，环住了谢玟的腰。

    继续说道，“若是嫔妾自己是一个人，那怎么样都行，什么位分都行，只要陪着您，一切都好，只是……”

    含灼顿了顿，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谢玟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含灼是家里娇宠长大的，自然也对家人有更多的依恋。

    “过两日朕叫尚书夫人进宫看看你。”谢玟随口道。

    心中对含灼更加怜惜起来，“你的位分朕迟早都要升的，你不用担心。”

    含灼提出这样的要求，谢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初她入宫来的仓促，这个位分，本就是委屈了她的。

    含灼得偿所愿，最近的日子心情大好，也不在承乾宫待着，和叶轻白满宫里到处乱跑。

    陈妃有孕之后，便很少再找叶轻白，叶轻白也落得清闲，两人倒是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