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

    第2章

    褒国公府,褒国公正坐于书房与美妾嬉闹,忽听外面小厮敲门传报。

    “公爷,十三公主殿下前来拜见夫人,现在夫人叫小人喊公爷过去呢,说是有事需要公爷共同商议。”

    褒国公听闻,没反应过来似的,想了一会儿。

    他怀中的美妾见此,不满自己被冷落,揽上他的脖子,娇滴滴地问道:

    “十三公主?妾没有听说过这位公主,不知道是宫中哪位娘娘所出?”

    褒国公想起来到底是哪位后,轻蔑地笑了一声。

    怀中美妾是他新收来的,正是豆蔻年纪,现些日子正得着他的宠爱。

    见她如此问,褒国公便低下头耐心给新宠解释。

    “你年岁尚小,未曾听闻也是正常。其母郭昭仪不过是个没家世的江南女子,进宫靠着容貌倒是得了圣上一些恩宠,只是生这个公主的时候被克死了,圣上对其极不喜。自小养在皇后娘娘膝下。我进宫见过几次,行为胆怯低微、容貌猥琐、无一点天家子弟该有的样子!”

    他想到什么,冷哼一声。

    “当年郭昭仪还是靠着夫人才得到进宫自荐的机会,但得了势后竟然一点都不念及我家的恩情,真是忘恩负义之徒。有其母必有其女,不知道她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美妾听闻抚上他胸前,咯咯笑道:“公爷休动气,这样不得势的公主今日登府想来就是为了寻求公爷庇护,公爷不喜,找个理由随便打发了便是。”

    褒国公眼神一动,他点了点美妾的额头:“还是你聪明,夫人怕是过于心软,念及旧情开不了口,竟还要我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我且去看上一眼。”

    ……

    “相韵,你是……真的不愿?”

    褒国公夫人李氏,此时拿着帕子,哀哀地看着裴相韵。

    言辞切切,连称谓都变了。

    裴相韵看着李氏,这位保养得当、即使岁月流逝也未在脸上留下痕迹的美妇人,此时却因为哀伤显露出细纹明显见老,心中暗叹一口气。

    她这个娃娃亲来源是因为她的生母,郭昭仪,与李氏曾是闺中至交好友。即使后来郭昭仪进宫也并未影响两人感情。后来李氏先生下褒国公嫡子,便与郭昭仪约定好来日若是生下女孩,便结为娃娃亲,待两个孩子长大后她亲自向圣上求赐婚。

    褒国公府世代荫袭,与公主相配自是门当户对。

    郭昭仪自然答应,与她交换了信物,这亲便结下了。

    只是没想到郭昭仪生她时难产,来不及见她长大就离去。

    李氏夫人是信守诺言之人,即使郭昭仪撒手人世,她被皇后养去,自此十多年鲜少有过见面,但上辈子仍然在嫡子登科及第的第二日就向圣上求了赐婚。

    裴相韵接触到李夫人伤心悲痛的眼神,心中忽然像被针刺,泛起阵痛。

    上辈子,李夫人在为她和常无双求来婚事一年后,就因为久病缠绵难愈离世。

    在她弥留之际,裴相韵被请了去。

    床榻上骨瘦如柴的妇人,拉着裴相韵的手说了许多年轻时期她和她母亲的事情,还有求圣上赐婚的目的。

    “相韵,宫闱之中举步艰险,你受苦了。嫁过来就好了,褒国公府好歹能护住你,给你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就像……当年你母亲给我说的那样……”

    弥留之际的人似乎看到什么,面色突然变得红润,她微笑着和蔼地对裴相韵说道:“她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着。无论怎么样,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这句话,是上辈子裴相韵决定嫁过来的关键原因。

    李夫人的临终遗言自然是满心为了她做打算。她一个无母族庇护的公主,最终多是被送去和亲或者成为拉拢的工具下嫁,万般由不得她。

    而褒国公府虽无实权,但是荣华富贵足可以保她一世无忧。

    只是她或许不会想到,在她走后,褒国公飞快娶了续弦,刻薄尖酸,将公府后院弄得一团糟;而迫于母亲压力而答应的儿子根本不喜她这个平淡无长处的公主,自婚后就未归家。

    她更不会想到,相伴半生的夫君竟然有了吞天的胆子,敢去勾连外族、窃国谋逆!

    若是知道这些,李夫人还会拖着病躯请圣旨赐婚吗?

    然裴相韵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些。

    她闭了闭眼,一咬牙,起身跪向李夫人:

    “相韵知晓夫人苦心,只是如今听闻世子才高八斗,在科举中屡夺头筹,再过一月只等殿试再夺第一,日后入朝拜相指日可待,万万不可因为相韵连累了。”

    大黎尚公主之人不像前朝完全限制官职,但也默认不能任中枢以上官职。

    上辈子,或许常无双厌弃她也有这个原因,他以状元及第,最终却只在一个侍郎上磋磨,对于他这种清高自负的人来说,不可谓不是一种折磨。

    李夫人愣了一瞬,恍然急道:“原是因为这个么?你不必担心,快起来……”

    她起身去,动作急了些,牵连到内伤,剧烈地咳嗽起来,踉跄着又跌坐到座上。

    听闻这般撕心的咳,裴相韵心下也痛。

    她不忍看,双手捧出一枚玉佩:“这是母亲留给我的信物,如今奉还夫人,还望夫人成全。”

    她将玉佩放置桌上,委身朝着李夫人行了大礼。

    “望夫人念及母亲往日情分,解了这桩亲事。”

    褒国公大步走入室内,未看见人就听到内室传来自家夫人撕心裂肺的咳嗽,顿时怒上心头。

    想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公主但敢出言不逊,气到了夫人。

    但他怒气冲冲地掀开帘子,便见公主跪在夫人面前一幕,不禁惊骇:“这、这是?”

    就算他是的累世荫袭的国公,对方不过是个不受待见的公主,但是公主就是公主,是当今圣上的血脉。

    给臣子下跪行礼,那是万万受不起的。

    裴相韵听到熟悉的声音,知晓是褒国公到了。

    她算了一下时间,李夫人在她刚进来说明来意时便遣了小厮去喊褒国公,但是快半个时辰才到。

    褒国公此人极好色,府内稍有姿色的丫鬟都不会放过。

    上辈子,国公夫人在世时他尚且装一装,府内除了正室夫人只有两妾。李夫人刚走就原形毕露,迫不及待地续弦,接着短短三四年时间,府内多了十五个小妾,有的比她的年岁还要小。

    现在如此耽搁,怕不是和美妾又温存了一番才来。

    裴相韵转念一想,依照那个续弦的主母的年岁,恐现在已经进府,怕不是已经勾搭在一起,

    李夫人拿帕子掩着嘴,瞧见褒国公来了,急忙示意他上前,将地上的裴相韵拉起。

    褒国公来了,这桩婚事退掉的机会大大增加。

    裴相韵已将信物送出,褒国公做了个请起的动作后就顺势起来了。

    褒国公落座,对裴相韵问道:“公主这是为何?可是折煞臣一家。”

    他话虽说的恭敬,态度却是轻慢极了,连看都没有看裴相韵一眼。

    裴相韵仔细观察着,此时的褒国公尚在壮年,却已经因为整日醉于饮食美色,大腹便便,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一座肉山。

    他穿着现下最时兴也是最昂贵的江南丝绸做的袍服,腰间玉环玉佩叮当作响,常年插着一把折扇,怎么看都是一副纵情玩乐的公子哥模样。

    时代荫袭的爵位,可保几世的荣华富贵。

    裴相韵暂时想不到,他通敌谋逆的动机是为了什么。

    不过,能通敌多年策划谋反,定不会简单,表面看起来的浪荡子形象估计只是伪装罢了。

    裴相韵揣度者语气,恳切道:“请国公与夫人解除我与世子的婚约。”

    “婚约?”褒国公惊讶了一瞬,然后大概想起了那桩算不上正式的娃娃婚约。

    他看了一眼悲戚的李夫人,抽出扇子摇着:“公主可知夫人和昭仪姐妹情深,昭仪先去,夫人总是想着多多照顾公主,但是碍于宫规森严,多年来未能如愿,一直愧疚于心。公主现在要求主动退婚,夫人心中难过啊。”

    裴相韵不听他的鬼话。

    说的冠冕堂皇,此人心里可是巴不得退婚,她刚嫁过去后,就常常被褒国公以各种理由罚跪祠堂。

    后来一次偶然,她才得知此人也是因为她的公主身份限制了他儿子常无双的大好仕途,对她不满,因此才借各种由头罚她。

    而这一切,常无双都是知道的。

    裴相韵思及往事,不由得恨从中来。

    自己前世竟然糊涂之极,任人拿捏,这一世,且看她如何将他们这一家心黑的父子送入地狱。

    裴相韵上前,将一杯暖茶递到微微低声咳嗽的李夫人手中。

    夫人惊异地看她一眼,下意识接过,裴相韵道:“我知晓夫人好意,只是自古说,强扭的瓜不甜。世子与我并无交集,且我无才无德实在配不上世子。”

    “不过夫人放心,夫人真心待我,没有这桩婚约,相韵也会常来看你的。”

    褒国公又看了一眼夫人,道:“既然公主话都说到这里,那么臣也不好再强求。清和,你看如何?

    李夫人哀哀地看了裴相韵,她眼中有泪,裴相韵握紧了夫人的手,同样红了眼眶。

    “夫人与昭仪情深,对我的好,相韵都记在心里。”

    李夫人见她意已决,神伤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想到什么,喊了侍女进来。

    “去把我新得的一些宝物拿过来。”

    她拉着裴相韵的手:“当初我答应你母亲,要照顾好你。孩子,你在宫里面若有难处就派个人来找我,我替你做主。”

    上辈子未感受过长辈疼爱的裴相韵听闻这番情深意切的嘱咐,眼中一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好。”

    她重重地点头。

    褒国公在得到答复之后摇着扇子早已经走了,李夫人拉着她又说了好些话。

    裴相韵一一听着,回答。待了两个时辰,她才与李夫人告辞。

    宫里面带来的婢女都在室外候着,见她出来就跟上她。

    裴相韵走过国公府的假山水榭,拐过连廊,从那边径直的走过来一个人。

    身着淡蓝色长袍,头戴玉冠,身姿风流。

    裴相韵停住脚步,死死盯着走过来的人,这是她至死都不会忘掉的人。

    常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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