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意2

    母亲的视线从柳轻山身上移开,就望着面前的空地处,就这样忽视隔绝到她的所有愤怒。

    她对着父亲说:“老柳,你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快给做上,闺女也饿了。”

    虽然言语中带着闺女,但言语中丝毫没有关心,这话只是岔开之前话的借口。

    但父亲听了这话,却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本来弯着腰尽显沧桑,现在也略微直起来,殷勤道:“哎!哎!我这就去!”

    看他那唯唯诺诺、对母亲言听计从的模样,柳轻山就知道他又欠钱了,而且估计还是笔巨款。

    所以这次来是干什么?

    又是找她要钱的吗?

    柳轻山冷眼看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父母,周围的空气仿佛死去了,她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有些疑惑,她相信之前家里也是这样的氛围,她是怎么活下去的?如何能在这样的氛围里生活将近二十年?

    一些回忆涌入她的脑海,她曾今也与父母激烈反抗过,她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但当时她很弱小,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反正都是被伤害,与其被“攻击”不如被忽视。

    她选择了这份窒息,那是当时的她的最优解。

    或许是在某地某处得到了一些爱与情感……是什么时候呢?

    柳轻山今天好像总陷入一种熟悉感,但她就是想不起来。

    但因为那份感觉,柳轻山惊觉她已经无法再忍受这份窒息,以往这份窒息可以保护她,反正都是痛苦,在冷漠中窒息总比在辱骂中崩溃要好,但现在她无法忍受了,她想要把这一切都撕烂,最好大家彼此辱骂,用刀子一样的语言指向对方。

    然后,再刀锋中,划定界限。

    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到什么程度?

    她才能拥有自由,倘若她的父母生来就是她的债主,就算是天价的债务总也有一个数字。

    而不是这样,在她难得拥有平淡生活,终于敢对周边伸出一丝信任的触角时。“砰”的一声,如同陨石砸下,告诉她——

    你不会幸福的,要永远保持恐惧。

    我们在看着你,永远看着你。

    你不要想逃走。

    我们一定会找到你。

    每一次来,我们都会给你带“礼物”。

    倘若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一丝“爱”,你就掉入了陷阱。

    因为盒子里从来只有坏消息。

    所以这次的坏消息是什么?

    她不用问就知道。

    柳轻山直接了当,对着父亲提高了声调:“爸,我缺钱了,你给我点钱。”

    父亲翻找的手停顿了,他局促地搓手:“我最近手头也有点紧,正好你提起来,爸爸也想问你有……”

    “缺钱!?”柳轻山打断他,“你什么时候不缺钱?赌博的时候怎么不缺钱?在朋友面前装大款喝大酒的时候什么不缺钱?是只到我这里缺钱吗?”

    她提高了声音,语气讥讽,宁可主动激怒父母:“这么巧?每次都这么巧?就只有在我这里缺钱。”

    父亲被说得脸红起来,他面子有些过不去,硬着脖子叫到:“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爸!我能不为你好吗!我只是一时间失手了,只需要一点钱就可以翻本!之前欠的钱都能还上,到时候你要金山有金山,要银山又银山,就是天上的星星,爸爸也能给你捞下来!”

    “我要天上的星星做什么,”柳轻山冷笑一声,“我想要个正常的家庭,要个正常的爸爸,别的小朋友爸爸都疼的不行,天天跟在身边,你呢?!你什么时候出现过!一来就是要钱,到底你是我爹,还是我是你爹啊!”

    “你!”父亲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被戳中心窝子,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直起身来,找东西想要打柳轻山:“好啊你!小兔崽子跟我算账!要没我还没你呢!赚了点钱就连自己爹都不认了!你有没有良心!”

    他顺手抄起擀面杖就想照柳轻山脸上抡,柳轻山站在那里,她忽然发觉父亲的眼睛红了,就如同当年在赌桌上一样红。

    这个人不是她父亲,这个人是谁呢?

    她的母亲坐在那里拿了根黄瓜在啃,母亲的眼睛已经失去光彩,早已被磨的如同鱼眼珠一样了。她就这样看着,表情都不变一下,只是那样看着。

    这个人也不是她的母亲。

    柳轻山忽然觉得自己很蠢,她忍不住嘲笑自己,她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难道想要得到父亲说他错了,他很忏悔,他想要弥补?想要母亲向她道歉,想要在那麻木的人心中攥取一丝母爱?

    在柳轻山最需要的时候,这些人不在,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们了,再要这些忏悔干什么呢?

    为了在重演小时候的悲剧吗?是因为那样的剧本更熟悉吗?

    难道她,在大学就不断被教育要有创新精神的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熟悉的道路,选择了母亲曾经的选择吗?

    那曾是她最疑惑,最厌恶的选择。

    为什么不逃呢?为什么要忍受呢?她曾经疑问母亲。

    母亲说这就是命,她命中注定嫁给一个赌狗,更何况父亲仅仅是赌而已,其他方面都很好呀。

    这是母亲的答案,而现在,她问她自己。

    是选择回到父母身边,选择这份痛苦、没有希望的生活,选择这份生活,她就会回到熟悉的“安全感”中,她不需要做任何事,不需要承担“不孝”的罪名,她可以尽情的抱怨,然后在这份“家的归属感”中随波逐流。

    而倘若她选择另一条路?

    从前不敢想的事一下子涌入她的脑海中,她不能抱怨,要用尽全力学习工作,需要承担道德上的压力,她得充满勇气,要背负着世俗所认为的“背叛者”的罪名,但未来也在那里。

    ……

    柳轻山一只手就接住了父亲挥来的擀面杖,她很惊讶,原来父亲的力量那么轻,她猛然发现,父母已经从小时候的“庞然大物”变得弱小,换句话说,她已经变得强大。

    她一把抽出擀面杖,对父母说:“在我家里还要打我?滚出我的家!从今天起,你自己欠钱你自己还,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你敢这样!”父亲母亲都蹦了起来,“你对我们是有赡养责任的!”

    他们意识到他们已经无法用暴力使柳轻山屈服时,就只能疯狂地咒骂,企图用道德压倒柳轻山。

    可惜柳轻山选择了2。

    一旦她确定了心意,就谁也改变不了。

    “你们有手有脚,要我赡养什么?自己的债自己还,自己的生活自己承担!”

    还有两个月就是她二十岁生日。

    成年两年的她决定要教成年二十多年的父母——成年人做事是要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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