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最先开口的还是时风。
他一开口，好像打破了某种禁制，众人纷纷从那种似惊似惧的迷离中清醒过来。
“说是，翼神宝典？”那水系法师接上。
瞬间获得其余众人的应和：“对对，我也听到这个声音。”
时风低头再看那小小的碎羊皮，喃喃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翼神宝典》的封面？”
《翼神宝典》的大名，因为二十年前那场战役，在人族也传扬得家喻户晓。
毕竟是三族签订《三组公约》后，唯一一场发生的非常突然的异族侵略战。
在今天之前，大部分人都认为所谓《翼神宝典》，不过是羽族随口编造的一个借口，就是为了掀起这场战争。
时风几人也不例外。
可现在……
时风捏着这块小小的羊皮，竟然觉得相当烫手。
他似乎感觉自己拿着的不是一块羊皮，而是一份战争告知信。
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想，时风大声道：“阁下请莫要捉弄我们！”
无人应答，整个深渊寂静的仿佛进入了凝滞的时空之中。
时风再道：“无论阁下什么目的，我们都不会将这罪恶的碎片带出深渊！”
说罢，他将那碎片一把就扔回了血泊中。
芬比扯住时风的小臂，脸上满是不赞同。
他低声道：“我知道你痛恨战争，但若真有人在此，你这行为岂不是蓄意激怒？我们现在可连逃得力气都不剩多少了。”
两人一唱一和，既表明了态度，又示了弱。
安维宜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浓密的树荫将她的身影完全遮掩住，倒是借着感知附足看了一出好戏。
那水系法师自觉挑起“和事佬”的角色，从血泊中捡起那水系魔素一直未曾消散的羊皮碎片，惊叹道：“好精粹的水魔素，我从未见过魔素外放后还能保持凝聚状态如此之久的术法，难不成真是……”
几人接连唱念作打一番，演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任何除了他们之外的响动。
出现了他们最不愿看见的局面。
如果……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份能指引人成神的宝典现世，历史的洪流将涛涛而来，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制止的。
今天他们小队从云虎兽的肚子里掏出了宝典封面，岂知明天会不会有其他人从地上挖出半片正文碎片？
水系法师捏着那片魔素始终不消散的羊皮，心情越发沉重。
最后，她干脆又把那羊皮塞给了时风，迁怒道：“谁掏出来谁解决。”
若是往常，俩人这般打闹，队内的人总要打趣两句，今天却谁都没了兴致。
安维宜见他们磨磨蹭蹭，决定再推他们一把。
她操控羊皮，从时风的手中缓缓升空，并给它增加了一些酷炫的光效。
这光晕就是点睛之笔，小队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脸上的神情都变得肃穆了不少。
羊皮升到半空，却有一丝火光，渐渐补足了它破碎的边缘，勾勒出一本由熊熊火光构造的厚厚书籍，封面上那两行他们根本看不懂的字符被映衬得愈发神秘。
可这还没完，那火底下渐渐晕上澄澈的蓝光，是柔柔碧水，不急不缓地将火苗吞噬殆尽……
之后又是代表木系的绿光、代表金系的银光，以及代表土系的暗黄色光芒。
最终，所有影像全都消散而去，只留下那张不再被任何魔素覆盖的羊皮碎片，和众人的黄粱一梦。
羊皮左右摇曳着，轻轻落了下来，重新回到了时风的手心当中。
但这一次，时风再也不敢把这块烫手的羊皮一扔了之了。
亲眼见证了一场奇幻，他们没有人会再去怀疑这片羊皮是人为制造的了。
这样凭空造法术的手段，在他们的认知中，就不是人类法师能学会的！
时风撕了一块干净的衣物，把羊皮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又塞回了怀里。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对此毫无头绪。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最年长的芬比发话：“先把云虎兽带出去吧，如果真是神明的旨意，自然会有一个结果的。”
“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还是得先把我们自己的事做好。”
或许是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对于收割战利品这样的大喜事，众人居然也感觉做的相当不顺手。
尤其是时风，作为唯一的斗士，他向来都是队内的收割主力，可今天总挂念着怀里那片小小的羊皮，连把云虎兽扛起来的姿势都别扭极了。
小队才刚走出几十米，时风就把云虎兽放了下来，不等众人问他，就把羊皮碎片拿了出来。
“芬比，这……先交给你保管吧。”
芬比当然是不想沾上这片羊皮的，但云虎兽还要靠时风背出去。他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接过了这个小包裹。
完成交接的那一瞬，小队众人的两侧突然生长出了全新的翠绿色藤蔓。
绿意盎然的藤蔓既是天然的指路牌，又是禁锢小队行动的栅栏。
众人驻足原地许久，芬比才叹一口气：“走吧。”
正好应证了他先前说的，“神”会给他们一个结果的。
那绿藤源源不断地冒出，永远比几人的脚步延展十米远，绝不会让几人走错路。
更神奇的是，时不时还有小火苗织造的花朵摇曳在绿藤之上，偶尔有得意忘形的小火苗咬通了绿藤，那藤蔓叉腰生闷气时，蓝色的小液滴从天而降，一下就把嚣张火苗兜头浇灭。
魔素的世界，好像特别鲜活一点。
渐渐的，几人看这些魔素的互动都看得津津有味起来，压在心中的沉重不知不觉都消散了许多。
就是把安维宜累得不轻。
这几十里的指路藤不是那么好续航的，更何况她为了抬高格调，费心费力编造了一出“魔素王国”的剧目，这样的微操对魔素的掌控要求反而比她平时的战斗对决更高。
要不是有充足的回复药剂，她的星阵都差点要被这些越来越活跃的魔素给榨干。
***
越往外走，人类活动的痕迹就越来越多，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了。
时风一行人并没有尝试呼救，摆脱这一切。
可他们这边的动静却吸引了魔兽的注意。
有一只发狂的噜噜猪耸着流满涎水的大獠牙冲了出来，不知道是被人下药了还是自己中毒发狂了，双眼赤红，一看就是非正常状态。
噜噜猪的等级一般不算高，徘徊在3-5级之间，对这个小队来说不算问题。
但噜噜猪有一个很致命的特性——千万不能让它发狂。
无数闯荡深渊的前辈都留下过一句至理名言：如果遇见发狂的噜噜猪，就不顾一切地跑吧，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碰见的是5级的狂化噜噜猪，还是9级的。
9级什么概念？是圣魔导士都不敢说自己百分百有把握战胜的等级。
而时风他们相当倒霉，一个照面，芬比感受到那股气后，脸色惨白：“至少8级！”
7级的云虎兽都让他们车轮战了4天才勉强斩杀，8级……他们这样的战损状态，只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距离太近了，逃都逃不掉。
这只小队所有人脸上都染上了一抹即将赴死的悲痛，但即便结局无法更改，他们还是捏紧了手中的武器，想要给这狂化的噜噜猪留下最后一点伤害。
噜噜猪身上传来热腾腾的腥气几乎就要贴到了他们的面门上，就在这时——
“啪！”的一声巨响，噜噜猪居然被扇飞了出去！！
那看似细弱的绿藤突然疯狂膨胀，顷刻间变得有成年女子腰肢那么粗后，狠狠抽向了噜噜猪。
众人赶紧看向那噜噜猪：天哪……
噜噜猪比铁还硬的皮居然被抽裂了开来！
但发狂的噜噜猪没那么好对付，它虽然在地上滚了几圈才重新站稳身体，可却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一般，赤着双眼继续猪突猛进。
仿佛不把这些人创死就决不罢休一般。
安维宜在好几公里外的树枝上，先补了半瓶蓝药，才偷偷给几人施放了遮天术。
这绝对是她转职魔法少女以来，控制魔素难度最大的一次。
这样远距离操控战斗，但凡星阵、精神力和药剂哪一项掉了链子，就会全线崩盘。
虽然在时风等人眼中，“神迹”威风凛凛地在戏弄噜噜猪，但只有安维宜自己知道，每一次攻击，都是她咬着牙，踩着自己意志力的极限在进攻。
另一边。
噜噜猪已经是第四次被攻退了，截至目前，它已经被藤条抽飞、水柱冲飞、土球碾压、银剑捅出大窟窿。
黑得发亮的皮毛上沾染了粘腻的血液和灰土，还有一些植物的粘液。
小队目瞪口呆，而树影交错间，居然又出现了几个人，他们也满脸惊诧地围观噜噜猪被毒打现场。
——是谁？是哪几位大法师在毒打发狂的噜噜猪？？
——可是人呢？？
——火球！火球出现了！
战局变化极快，繁杂的念头从围观众人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又重新全身心投入到这场精妙的“魔法盛宴”中去了。
按照外界的衡量标准来说，这只狂化的8级噜噜猪，已经到了人类圣魔导士的战力级别，大概徘徊在初等到中等之间。
但在安全区这个区块试炼的人，基本都是高级魔法师到魔导师之间的水平。
也就是说，这只噜噜猪碾压这区域的人类法师两个级别还要多！
而众所周知，法师的级别增长不是遵循等比增长的序列规律，而是指数增长。
如果没有安维宜误打误撞遇见这只噜噜猪，那直到它闯入更深区域后，在和高级魔兽的战斗中死去之前，在中外围区域正面撞上这只噜噜猪的人，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