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砸在地面上发出怦的一声阵巨响，街上还剩下几个正在收摊的摊主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望了过去。

    赵氏虽然害怕，但还是紧紧抱着女儿，声音颤抖的质问王庆有：“青-天-白-日的你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庆有狞笑着道：“王法？呵，大妹子，你今天这生意做的可是一点也不地道啊，你都不给我活路了，我还跟你讲什么王法？”

    “一个寡妇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带孩子，非要出来抛头露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就自己在赵氏的摊位上翻腾起来，糖油撒了一地，赵氏要去拦，就被王庆有的婆娘陈氏拦住，赵氏气不过，两人便厮打起来。

    街面上有人看王庆有欺负孤儿寡母看不过去，就要上前来劝架，却被家人拦着不让出头，都是来着摆摊讨生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赵氏性子刚烈，在村里和妇人吵架打架那也是个中好手，加上近来一直在炒栗子，手劲别提有多大，直接撕扯着陈氏的头发把她压在地上揍，李悠悠还时不时在旁边补刀，痛的陈氏直叫唤。

    王庆有翻遍了李家的摊位也没找到钱袋，听到自家婆娘的痛呼声才看到陈氏的惨状，他骂了一句陈氏没用，走过来就扯赵氏的头发，想把赵氏拖走，赵氏头皮一痛，手上的劲便小了些，被陈氏抓住机会在脸上抓了道血印子。

    “坏人，你放开我娘！”李悠悠一把就咬上王庆有的手腕，死不松口，痛的王庆有松开赵氏，另一只手就要往李悠悠头上招呼，赵氏一脚踩在陈氏肚子上，就要去救女儿，可陈氏却死死拉着赵氏不放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少年炮弹一样冲过来撞在王庆有身上，将王庆有撞的倒退了几步：“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

    李茂安气的怒瞪双眼，眼睛充血，拳头不断的往王庆有身上砸，王庆有起初被李茂安撞的有些懵，结实挨了李茂安几拳，也被打出了火气，挥起拳头拿出十成的力气就要往李茂安身上砸。

    一只大手突然死死捏住了王庆有手腕，疼的他大脑有一刻空白，然后腹部一痛，整个人摔倒在地，李永贵红着眼睛又往他身上补了一脚，王庆有挣扎着还想起来反抗，被后面跟着来的张二胜等人压在地上揍了顿狠的。

    王庆有有那么一刻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打死：“大哥，各位大哥手下留情，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了，留我一条贱命吧。”

    陈氏被赵氏揍得也够呛，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脸上脖子上都是血印子，衣裳凌乱，她听到丈夫的惨叫声吓得面色惨白，她男人可不能死，她还不想当寡妇！她男人今天要是死了，她婆家就再也容不下她了！

    连滚带爬的挤进人群里，叠在王庆有身上护着他：“各位大哥，各位好汉，我求求你们了，我们知道错了，我给你们磕头，你们要打就打我吧，我们家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爹啊！”

    陈氏一边凄厉的哭叫着一边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李永贵理智回笼，众人便停了手，李悠悠嗷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李永贵怀里：“爹，嗷呜呜呜，我好害怕，这两个坏人砸了我们的摊子，还要动手打我们，娘都受伤了。”

    这真不是李悠悠装的，她也真是被吓着了，小孩子的泪腺发达，她这眼泪就是扑簌簌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要不是李茂安来的及时，她今天就要遭大罪了！想到这里她脸上挂着眼泪着急的问李茂安：“哥哥有没有事，刚刚被坏人打到了吗？”

    李茂安看着妹妹挂着眼泪还不忘关心他，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握着妹妹的小手，哽咽道：“没有，我没事，都怪我来晚了，要是我来早一点，你和娘就不会被打了 。”

    李永贵搂着小闺女，感受到女儿的眼泪浸透他的衣襟，他恨不得再打王庆有一顿，他的小闺女多乖啊，从出生起就乖得很，不怎么爱哭，小时候更是没哭过几回，现在被吓成这样！

    他抱着女儿转身去看妻子，看见妻子脸上的血印，散乱的头发，心里更是窝火和恼怒，要是自己之前多来妻子的摊位上转转，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档子事：“慧娘，你身上有没有受伤，有事我们就去医馆。”

    赵氏看见丈夫眼里满是心疼，心里一暖：“当家的，我身上没事，就是脸上和头发被抓了。”

    而另一头，张二胜带着几个师兄弟围着王庆有，他拍了拍王庆有的脸：“兄弟，你在这片地带也不打听打听我的名声，我哥和我嫂子他们家的摊子也敢砸，是不是以为我们在县城里没人了？”

    王庆有鼻青脸肿身体的不住的哆嗦：“大哥，是我眼瞎，我不是人，大哥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他一边求饶还一边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王庆有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后悔，本以为这家是好欺负的孤儿寡母，自己吓唬吓唬她们就不敢再来县里摆摊了，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想到这里他哭的更磕碜了，鼻涕眼泪糊到一起挂到脸上，恶心的张二胜都挪开了眼。

    “废话少说，你们俩今天敢惹事，就得知道惹事的下场，永贵哥，你看今天这事怎么办。”

    李永贵听张二胜唤他，抱着怀里的李悠悠走过来，目光冰冷的看着王庆有，看得他瑟缩着脖子，李悠悠看得解气，手撑在李永贵肩膀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李永贵点了点头，将女儿放下，让她去找赵氏。

    李悠悠脚步轻快的走到赵氏身边，将主场交给李永贵，赵氏揽住李悠悠小心的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王庆有看李永贵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担心又被他打一顿，又开口求饶：“大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为了讨口饭吃，求你饶了我这回吧。”

    “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刚刚你不是很威风吗？怎么砸的我们家的锅，你再砸一次我看看？”

    王庆有以为李永贵是在拿反话嘲讽他，一边忍痛一边赔笑道：“大哥，你说笑了，我...我那是猪油蒙了心。”

    张二胜又给了他一记窝心脚：“少嬉皮笑脸的，谁和你说笑了，我哥叫你砸你就砸，少废话。”

    王庆有“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心口，一边点头应着“诶，好”一边龇牙咧嘴的走到赵氏那口被砸的锅前面，弯腰伸手去捡，手却被一只脚踩住，张二胜仰头点了点安放在对面，王庆有自己的锅：“谁和你说砸这口锅了，对面不是有一口好锅吗？做戏就得做全了！”

    对方人多势众，王庆有不敢不从，一瘸一拐的走到自家摊位前面，双手将铁锅举过头顶，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狠心将铁锅从头顶砸下，一声巨响过后锅底直接破了个大洞。

    王庆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哥，你看这样成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李永贵一行人没说话，陈氏火急火燎的收拾好东西就想扶着丈夫走，却被两个大汉拦住了去路，李永贵开口道：“你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王庆有不明白李永贵是什么意思，陈氏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们人也打了，锅也砸了，还要怎么样？”

    “你们的锅是你男人自己砸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总得把我们家的锅钱赔了吧，还有我妻儿的汤药费，我妻儿好端端在那做着生意，被你们俩无故欺压，要不是我来的及时，我孩儿她娘都要被你们欺负死了。”

    王庆有夫妻俩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到底是谁快被欺负死了啊？这人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那大哥你们说要赔多少...我们家就是穷苦人家，没多少钱的。”

    李永贵盘算了一下：“锅子要拿去融了重打，工钱还要补铁，起码得二两银子，还有摊子上的东西都被你们糟蹋了都得重新置办，这里得一两银子，我孩儿她娘的汤药费我也不说多了，一两银子吧，这被你们打了还得耽搁摆摊子做生意，我可没多要你们的，一起拿四两银子，今天这事儿就过去了。”

    “四两银子，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陈氏一听三两银子，脸色都变了！

    张二胜嗤笑一声：“怎么就要你们命了，砸人家摊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赔钱，不想赔是吧？那就报官送官府吧，到时候你们拿这钱去官府赎人，看看能不能把人赎出来。”

    陈氏一听说送官府腿就软了，这官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啊，她抖着腿哭着问王庆有：“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啊！你可不能进牢子里啊，你进去了我和孩子们怎么办。”一边嚎着就要闹，说李永贵等人不给活路了云云。

    陈氏这一番叫喊，把街上剩余不多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远远的站在另一头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