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纨绔

    日光灼灼,茂密浓绿的大树下,叶怀瑾双手抱臂,不耐烦地和一群人对峙。

    “干什么,本郡主想上去看看风景也不成么?”

    “可是小姐,这是您这个月第五次说要爬树了,头一回让您上去了,结果您趁我们不注意就想翻墙,第二次您说看鸟窝,然后又说鸟掉到外面了要去捡,第三次您觉得对面的白果树长得不顺眼,要去和那家主人理论理论,第四次又……”

    “哎行了行了,怎么搁这翻旧账呢?”

    叶怀瑾不满地叫起来,她指着自己庭院里仅剩的一颗大树,又指向空空如也的院墙上方,匪夷所思:

    “还有,我只是说了说,可没让你们把别人家的白果树砍了啊!他是怎么同意的!”

    “嘿嘿,小姐别激动,”一粗眉小厮笑呵呵的,憨厚道:“那家主人一听是小姐的要求,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送了我们不少白果干呐!诶您要来点不?”

    “白果干太苦了……不对,谁和你说这个了,你们让开,我要出去!”

    叶怀瑾盯着乌泱泱堵在她面前的人,头都要隐隐作痛起来。

    那天和叶桐罡见面后,她就被禁足了,但当时她也没觉得有多难办,大门不让走,她从别的地方溜还不成么,就她这身手,谁拦得住?

    可没想到的是,叶桐罡这次竟然来真的,在他去百越之前,居然把她院子里所有可能踩着跳出去的东西都清理了干净,什么水缸,木桩,别说找不到半截梯子了,连稍微高一点的树都不放过!即便是她,也没办法在没有借力的情况下一跃五米高啊!

    而且,他为了防止叶怀瑾溜出去,更是把叶家全部的小厮丫鬟都调动了,不光她住的院子外面天天有人站着轮流换岗,就是所有她可能接触到的院墙外,都时刻守着一波人日夜监视,更别提本就是她贴身婢女的恬玉,得了命令后简直是虎视眈眈,唯恐她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奴婢已经叫人将银杏干掺了蜂蜜,加上汤圆、荸荠,甜滋滋的煮在了一起,您现在跟奴婢回去,马上就能喝到,好不好?”

    恬玉嘴上柔柔地劝,动作却一点不含糊,就在同叶怀瑾说话的功夫,几个小厮已经得令围在了她后面,大有叶怀瑾一转身就死死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的架势。

    叶怀瑾深吸一口气,她天天被困在家里简直要憋疯了,可对于这群从小伴她长大的下人们又不好真的动手,只能凶巴巴地掏出鞭子:

    “你们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那老头的?小心我揍你们!”

    她眼神凶恶,然而这群人却是一点不怕,反而异口同声:

    “听老爷的。”

    叶怀瑾目瞪口呆,恬玉又上前一步,巧巧揽过她的手,温声细语:

    “老爷说了,外面很危险,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您要是贸然出去,肯定会受伤的。”

    上次叶怀瑾回来时满身的血迹还历历在目,恬玉又替其他人解释道:

    “大家肯定是都对小姐言听计从的,但还是小姐安危最重要,您要打要罚都可以,您别出去就成。”

    “不是,有什么危险啊,那老头自己都跑蛮夷地盘上了,我还能飞去找他不成?”

    叶怀瑾大惑不解,但对面都是看不听话小孩的宠溺眼神:

    “是是,您说的都对。”“对对,您不会,但您还是先回去歇歇吧。”

    “诶不是,好你个姜陶,你怎么也胳膊肘往外拐?”

    叶怀瑾被半拖半请地带到了里屋,在簇拥的人群里,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而被她点出名字的人无奈笑笑,却也和恬玉说着一样的话。

    新上任的姜陶自从被叶怀瑾带回来,没多久就迅速适应了工作,和叶怀瑾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也知道这位传闻中的瑶乐郡主其实性格并没有那么恐怖,不会一言不合就打杀下人撒气,只是……咳,任性起来,的确不是一般的难搞。

    她好声好气地劝:

    “小姐,叶将军……老爷的命令,也是为你好,现在外面沸沸扬扬的,到处都在传瑶乐郡主乔装打扮参加比武大赛,又公然杀了对手这件事,就算后来有太子殿下出来澄清证明一切都是误会,但还是有不明真相的人在胡乱揣测,即便您身手不凡,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还是在家避避风头的好。”

    这件事说起来和她多少还有点关系,姜陶不相信他的前主人四皇子戚岁红,会这么轻易的就吃下这亏,说不定他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而且太子接手这事儿也很奇怪,速度快得就好像他一直在关注瑶乐郡主一样,那两人到底是兄弟,四皇子那样了,他能是什么好人?

    姜陶上次可是亲眼看见了,当时叶怀瑾叫了车准备自己回去的时候,那太子脸上可满满的都是遗憾,明明看着一本正经的,怎么正事不干总黏着那位做什么?肯定是图谋不轨!

    姜陶不知不觉,已经和恬玉等人有了一样的心态,看向叶怀瑾的眼神多了几分忧虑:

    “小姐您不懂外面这些人的阴暗,有些人为达目的,表面上会装得一幅完美无缺的样子,接近您也是别有用心,您可千万不能被他骗了去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叶怀瑾接过恬玉递过来的银杏荸荠汤圆汤,扶了扶额。

    说得她好像马上要被人牙子拐走似的……

    叶怀瑾望着手里的汤水,抿了一口,忽然心生一计。

    “嘶!”

    就在几人见叶怀瑾安分下来,慢悠悠喝汤,终于松了口气的档口,却见叶怀瑾的动作突然顿住,汤碗啪嗒掉在地上,她捂住肚子,狠狠皱眉。

    “小姐,您怎么了?”

    “陶陶,快,去帮我打点水来,我,啊!”

    叶怀瑾发出痛苦的一声喘息,而水缸早就搬走了,屋子里一时半会还真没水,姜陶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而恬玉本来还在半信半疑地观察,见听叶怀瑾动作越发剧烈,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起来——

    “肚子好痛,可能是银杏没熟……唔!”

    叶怀瑾猛地倒在床上,满脸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整个人颤抖不已。

    银杏,也就是白果,没熟的话生食是有毒的,恬玉发现叶怀瑾额角有豆大的汗珠滚落,竟真不似作假,这才慌了神:

    “小姐,小姐您坚持一下,奴婢这就去叫人!”

    然而就在她慌慌张张跑出去的瞬间,叶怀瑾一个鲤鱼打挺飞快坐起,蹭的一下就闪了出去,但她并没有从院墙上跑,而是弓着背从树梢跳到了柴房的屋檐上,再踩着瓦片一路翻跃到了其他农户家的屋顶,悄无声息飞快向前,一溜烟就没影了。

    片刻后,空荡荡的院子里响起一声惊呼。

    “小、小姐不见了!”

    -

    叶怀瑾也并非是为了赌气才非要离开叶府的。

    一直以来,她心里总是盘旋着一个疑问,自从她祖父叶楚南战死沙场后,他们一家就突然搬到了梧桐镇,这一住就是十几年,明面上只说是为了母亲身体,但这种话显然无法说服朝廷那些人,也无法说服皇帝,她知道,很多人其实私下里怀疑他们叶家是不是在这个镇上藏了什么秘密,是祖父征伐海外带回来的巨宝,又或者是未上交的精细舆图,但以她对父亲的了解,他绝不会隐藏这些不必要的东西,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是什么促使他死守梧桐镇不肯离开呢?

    她能感觉到,皇帝的怀疑越发加重,对叶家的关注也非比以往,穿越者的到来、“离魂症”是个机会,她必须得把这些人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为此她不能低调、不能躲藏,而她也会让叶桐罡知道,即便他不说,她靠自己、也能查出真相。

    哒。

    踩着某家屋后的枝干,叶怀瑾轻巧地落在地上,坐在门口树下纳凉的老人只觉得头顶一暗,他回头看去,却只有几片树叶飘落,树后空无一人。

    叶怀瑾准备去内务府看看,上次在皇帝面前演了一场戏,得到了他的承诺,但内务府有东厂的人看守,并非轻易就能闯进去的地方,她目前暂时也没有遇到穿越者,不太好拿“取治病材料”为借口,但探探路总归是没有问题。

    这样想着,叶怀瑾沿着小路一拐,顺到了北城区的偏道上,这边有不少趣园竹林,是很多富家公子踏青游玩的地方,路旁还有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一些打渔为生的人家会住在那里。

    “唔、呜呜,公子,求您别这样,呜呜……”

    突然,叶怀瑾听到一道哭声。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发现在河边站着一男一女,周边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女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朴素的蓝色短衫,怀里还抱着洗衣篮,她模样俏丽,此刻却哭花了脸,而站她对面的青年背对着人群,看不清脸,穿着打扮却十分显眼。

    他个子高挑,身上的墨绿色印银锦袍一看便不是穷人家穿得起的,腰上挂着珊瑚串珠的白脂软玉,手上还捏着把镶金的折扇,发冠歪斜,胸襟半敞,像是刚从什么声色之地出来,只挽了一半的凌乱黑发散在肩头,懒懒散散地站着,声音里带着无奈:

    “唉,姑娘你别哭啊,小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下意识想去揽女孩儿肩膀,没曾想这凑近的动作却让女孩吓了一跳,哭得更大声了。

    叶怀瑾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不由皱起眉。

    怎么回事,这吊儿郎当的纨绔,是想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民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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