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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

    邵韵时这一病之后,整个人都恹恹的,温皇后也看出来了,不说其他的,便是那性子,都似乎淡了许多。

    这几日风蕊每日都来与她汇报,虽说是从去岁起,这个女儿就似乎长大了,可如今听着原本跳脱的孩子转了性子,跟一众小姐们比起来竟是还显文静,这实在是叫人忧心。

    “回娘娘,今日公主散了学就出宫了,来接的马车是承安府的。”

    “也好,出去散散心吧。”温抒意起身,风蕊过去替她开了窗户。

    外头已经有早归的鸟儿啼鸣,她抬头看了一会:“近来北狄质子如何?”

    “北狄使者回去之后,明珠王子一直住在偏殿,每日都去太后娘娘那边请安,太后待他算是和善。不过毕竟是男儿,陛下允其在京中挑一处宅院。”风蕊道,“前几日王子出宫,便是为着这事。”

    猜到主子心思,风蕊又道:“公主病了之后,各宫都挂心,王子倒是也有去韶华宫探病,不过,公主醒了之后,娘娘不允打搅,是以韶华宫概不接客。所以,自新年之后,公主便再也没见过王子了。”

    不知想起什么,温抒意淡淡低头笑了笑:“韵时越来越懂事了,心思也重了起来,本宫这个做母亲的,倒是看她不透了。不过,王子如今是韵时的义兄,本宫担心的,不是这个。”

    风蕊纳闷:“娘娘不喜欢北狄王子有意接近公主,难道是……还有别的原因?”

    “你有没有发现,太后对明珠王子的态度不同?”

    “太后娘娘向来仁爱,除了小公主,对众皇子们也是一视同仁,”风蕊想了想,“不过,太后娘娘不爱拘礼,日常也不叫各宫娘娘们请安,现下,倒唯有这王子日日去,太后竟也没有拦着……娘娘是觉得,太后很是喜欢那明珠王子?”

    “本宫那日一眼看见王子,便觉熟悉,只是哪里熟悉又实在想不起来。”温抒意叹了口气,“如今看太后的态度,本宫突然想起一人。”

    风蕊蓦地一愣:“娘娘是说……长公主?”

    邵韵时出宫的时候,正逢一人从马车上下来。

    是如归。

    如果不去看那双碧眼,如今此人一身锦衣,倒是与皇兄他们别无二致,诚然大桓佳公子,他身后跟着一个侍从,与他的主人不同,小厮虽也是大桓装束,却能叫人一眼认出北狄人的轮廓。

    她下意识驻足,那人周身过来,看见她,也顿住。

    接着,他走了过来。

    如归先是一礼,而后,比了个手势,一旁的侍从道:“公主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邵韵时莞尔,“听说你有去韶华宫看过我,谢谢。”

    如归轻轻摇摇头,唇线微微往上一拉,似是个蹩脚的微笑。

    虽是猜到此人在北狄应是个不受宠的王子,他在大桓为质子,也实在人畜无害的状态,可到底还是北狄人。

    若是此前见他,还能当一个可怜人待之,只是这一病,那血淋淋的梦境终究将她挫骨绞碎,而今,能还之一礼,已是极致。

    邵韵时颔首,便就告辞。

    约莫是没想到她突然这般冷漠。

    碧眼的王子在宫门前又立了一会,直瞧着那辆挂着承安二字的马车缓缓从视野消失,才转身继续往里去。

    “王子,这小公主本就是个骄纵的,近来许是病后,越发目中无人了,听说南书房里,她也不搭理别家小姐的。”侍从从旁小声说着,“对王子,已是热情。”

    “……”如归不说话,一步一步,走得静默。

    “王子,我们的宅子已经选好,可要与太后娘娘辞行?”

    如归的脚步不停,却是已经向着后宫去,便是作了回答。

    侍从了然跟上。

    马车里,邵韵时揭了车帘,又见茶楼。

    冬茗察言观色:“公主吩咐的,奴婢打听了,那崔公子年后便就离京,应该已经回了淄州了。”

    这次出来,她没有带春茗,冬茗知晓意思,又道:“春茗那边……”

    “她知晓我太多的事情,上次茶楼遇见崔聿珅,她也知晓,”所以,那除夕夜的算计,是连带上了崔家的,虽然这一出设计,原本就没放过崔家,但邵韵时总无法饶恕自己,总想着,或许,那日她不下楼来见他,会不会……那计谋也不至于太过阴毒,还有……

    邵韵时放下帘子:“如果她是谁的眼睛,那么,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

    春茗,这是陪了她许久的人,包括前世。

    如果,如果她当真是离心之人,那么很多事情就变了方向。

    这几日,她也曾努力回忆,上一世她自己是经历万难才逃出命来,那么春茗呢?她又是怎么逃到了南桓的?

    她竟然都没有好生查过,只是如同坠到崖底的旅人,寂寞了多时,终于抓到了曾经的友人一般,轻易将她留于身边。

    甚至,倪培卿一开始,就没想要留下春茗,是她发了火动了怒。

    “倪培卿!她是朕的婢女!是从小照顾朕的春茗!朕是女帝,连一个婢女都不能留吗!”

    “陛下这般心性,还是帝王吗?!”

    “你放肆!”她气得甩手,砚台便就绽在了男人脚边。

    许久,殿中人终于又开口,却是妥协:“微臣出言不逊,还请陛下责罚。”

    “责罚。”她哼了一声,“朕希望,右相不要插手朕的身边事。”

    “……”躬身的男人抬眸,眼神晦暗。

    她别过头,不再看他。

    后来,春茗留了下来。

    邵韵时怔怔看着冬茗,她想起倪培卿还与她说过,北狄入宫后,杀,人如麻,势必不留活口。

    所以,只有春茗,只有春茗留了下来。

    “公主?”冬茗被她的反应唬住了,“怎么……这么看奴婢?”

    “没什么。”细思极恐,这是病中的邵韵时每日饱受折磨的缘由,却无人可说。

    深扒出来,她才惊觉自己怕的,不仅仅是前世里的错信,还有——还有错怪。

    从一开始,她就告诉自己倪培卿是不近人情的。

    再到后来,他想要把持朝政,只手遮天,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他确实居心叵测。

    这是她一直坚信着的事情,可现下,她突然胆寒地开始迷茫。

    “到了公主。”

    承安府的管家迎了出来:“公主,王爷还没回来,不过,前时倪公子过来了,就在书房。”

    看来,三皇兄是安排了的:“好。”

    天色已晚,管家掌着灯引她们去书房,到了院门口,邵韵时才亲自接过灯:“你们先退下吧,没有传唤不要过来。”

    “这……”管家为难。

    “我与倪公子在皇兄的书房里,难道还能做出什么其他事么?”邵韵时一笑。

    她说得直白了些,说到底,孤男寡女,管家定是又被三皇兄交待过,不放心是肯定的,可今夜她要与倪培卿说的,却是谁也不能知晓。

    “公主言重了,言重了。”管家一迭声否认,“那老奴去给公主准备宵夜。”

    “谢过。”邵韵时道,又向着冬茗,“你在院外守着。”

    “是。”

    院中有了声响,书房内,与自己手谈的少年抬眼。

    门没关,正瞧见少女提灯走来。

    少女的目光轻易攫住他的视线,灯影摇曳,她却走得坚韧。

    最后一粒莹白的棋子落下,少年起身。

    灯盏被搁在了檐下,少女揭下樱色的兜帽跨进。

    不由地,倪培卿心头一跳。

    而后,他听见少女背手关上门,莞尔开口:“倪相,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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