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了大半天，正好途径当地一家出名的茶馆。
舒然见大家乏累，插话提议大伙儿坐下喝杯茶，解渴休整。
柜前点餐的过程，舒然见旁侧橱窗里的草莓慕斯蛋糕，做的十分精致，不由多看了两眼。
她自小爱吃草莓蛋糕，不过随着年龄越大，越少主动买来吃。
点完茶水，舒然去了趟洗手间。
大伙儿等茶上桌的过程，注意力转移到了门口逼仄的道路上。
他们今天摸查的视频安装点区域，是个城中村。
居民楼老旧集中，巷子窄而店铺密集。
路边都是店铺随手泼出街道的废水，潮湿泥泞。
外卖小哥的电动车来回在各个巷道窜梭。使得楼房之间本不宽敞的道路，愈显局促起来。
而这样杂乱无章的居住地，东旭随处可见。
对此，到过市中心厮混的张臣表示不解，“为什么规划这么不统一，长洲市明明是我国很早一批发达起来的城市之一，其他区看着都挺富裕的，怎么东旭这么拉跨？”
老杨上了年纪，喝不得果茶奶茶一类糖分高的，让店家给他的保温杯续了些温水，迎上张臣渴求解答的目光，轻轻叹息一声。
他坐到了长椅上，娓娓道来：“90年代，建设部门对于长洲市的规划，提出了推山开道，连接东旭区和市中心的想法，以推动整个长洲市的均衡发展。”
“但那会长洲市的政府内部，意见不一。”
“当时在任的市长，觉得长夫山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有望在不久的将来，评上5A，成为长洲市的热门景点，作为地标，给旅游业带来贡献，并不支持推山的建议。”
恰在这时，茶馆的老板娘将他的保温杯递来，两人看似旧识，听见老杨说起往事，不由续了他的话。
“吵来吵去没个定论，市长就在东旭区，搞了个民主投票。而我们那会老一辈说得上话的人，都认为长夫山，是长洲市的龙脉，不能挖。”
“最后，长夫山保存了下来，但我们东旭也就这样，因为地理位置的隔绝，没赶上城市的发展。”
往事帧帧闪过，老杨目光里透出一丝伤感，唏嘘：“后来，差距就越来越大，这儿就像是不再属于长洲市了般，被人遗忘。”
老板娘愤愤不平起来，“当初说的多好听，什么东旭是长洲市太阳升起的地方，不论如何，都不会忘了我们，结果呢？长夫山评上5A了，可我们呢？”
老杨倒是理性，劝了句：“长夫山评上5A是好事，我们现在不就是因为旅游业，经济有些盼头了？”
张臣沉吟了片刻：“当年那位市长呢？他就一点都不管了吗？”
老杨垂了眸：“已经去世了。”
老板娘：“听说是个贪官呢。在检察院病逝的。那会流言蜚语可多了，都说他是做贼心虚，心脏病发，吓死的。”
老杨：“后来好像是另外一位声望极高的退休老将军不停上诉，坚持彻查，最后，说是澄清了。”
老板娘：“但我们东旭后一辈的人，都有点怨他。说是他害了东旭......”
姜衍于一旁默然听着，不由联想到长夫山上，缆车内，一眼望下，东旭的全貌。
那时舒然一直在问他的印象。
他没说，只因他当时觉得，长洲市，长夫山如果是它的鼻梁，东西两侧，就像是个画了半面妆的女妖。
西边螓首蛾眉，东边，鸡皮鹤发。
老板娘将姜衍的茶水递来，男人颔首致谢，远远看见舒然从洗手间回了来，突然开口，随口扯了个话题，打断了他们的议论。
“我看老板娘橱窗里的点心做的很精致，是您亲手做的吗？”
话茬一下转移，老板娘遭到俊小伙的夸奖，笑得合不拢嘴。
喋喋不休地说起她学手艺的发家史来。
舒然坐下旁听，却不知一向不喜甜食的姜衍，何时关注起橱窗里的点心。
临走时，还打包了一份。
回去就是下班的点，老杨腼腆地跟在姜衍后头，亦同老板娘要了份点心打包。
张臣对此不解：“杨工不是不能吃甜食吗？”
陆婉婉边看边笑：“他是不能，但他可是东旭区出了名的老婆奴！看见啥好吃的好玩的，都得往家里带一份才安心！”
老杨登时红了脸，“你个没大没小的，又打趣我。”
他吹胡子瞪眼着，接过老板娘手上点心盒的动作，倒是小心翼翼。
陆婉婉贼兮兮笑着，不禁一联想，好奇问：“姜总，也是吗？”
姜衍扫码结账，并未抬头，只在唇角露出一丝恍人的笑纹，“我倒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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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离开茶馆。
位子靠里的客人，刚刚听了东旭的往事，对于老板娘口中的那位猝死在检察院的市长，颇有些好奇，想上网搜寻一下，张口询问姓名。
人死盖棺，迄今已过了十年。
老板娘也不太记得清了，想了许久，只说：“好像，姓舒吧？”
店门对面，停车场内。
姜衍颇有风度地把崔秘书和车让给了老杨，好送他早点回家，给老婆献上爱心外卖。
舒然原以为姜衍买点心是为了给他口中那位“最近看上的姑娘”，见他上了她的副驾驶蹭车，避免撞坏点心，开的十分稳当。
其他小伙子坐公车回去。
舒然先把陆婉婉送回了家，再把姜衍放到他指定的下车点，转弯，准备驶向公司的方向。
观望右侧后视镜，旋转完方向盘，无意间发现，姜衍把他的点心盒子，落在了她的副驾驶上。
电话拨通。
话筒里传来男人懒怠的嗓音，磁而不沉：“怎么了？”
舒然将落东西的事儿简单概括了下。
姜衍似是拍了拍脑袋，恨自己记性野：“刚刚下车急，给忘了。”
继而，露出了点笑意。
“算了，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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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云起的团队对区内环境有了一定的了解，秋天接近尾声。
姜衍询问舒然，东旭目前都有哪些信息化建设的大额项目。
舒然拿出东旭未来信息化规划的版面图，同姜衍讲解，“这是我们近五年的规划，分了好几个板块，如果您有兴趣，就看您后续还想做哪方面了。”
姜衍扫了一眼，“都做也行。”
舒然：“姜总胃口挺大。”
姜衍扬眉，“小小云起不才，至少五脏俱全，撑一撑，还是吃得下的。”
他笑着续说：“前两天战略协议洽谈，投促的刘局说如果我同意落地，近五年内，可以拿总量两个亿的项目给我。现在我们手上这个视频系统项目只是道开胃菜。他老人家这生看好我，我自然都要了解一下，都能拿出基础方案来，才能把这场合作谈成啊。”
舒然轻轻微笑：“两个亿，他老人家真敢说，对你印象这么好？”
姜衍挑了挑眉，“我向来招人稀罕。毕竟，年轻有为，踏实肯干。”
舒然又开始忽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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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似来了，又似没有。
姜衍望着长洲市蔚然的天空，迎着风吹树梢挟来的一丝凉而不冷的气息，逐渐有些明白为何沿海的南方，总会戏言入冬失败。
自从姜衍他们有了饭卡，中午食堂的人气比以往高了不知多少。
只要一出现，必定迎接排排女孩行注目礼。
陆婉婉特别懂事，每次都会帮他们占座。
今日同桌吃饭，姜衍短暂地掠了眼，“你们老大怎么不在？”
陆婉婉叹了口气，“然姐还在忙呢，最近廖总那边有个项目要接，要我们帮他理一下标书，总是找然姐开会。”
姜衍闻言，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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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舒然仍然上楼与廖总开会。
廖总说起话来便喜欢絮叨，从来没有时间概念。
近中午，舒然耐着心听他交代，办公室门忽而一开。
姜衍于门边探出一副俊美脸庞，朝着主位先打了个招呼，“廖总。”
“姜总啊，快坐快坐，有什么事儿吗？”
姜衍一脸乖觉，“我来找舒总的，有点急事，项目上的。您们说完了吗？”
“说完了说完了，小然，这部分就按我说的那样，其他没什么了。”
舒然颔首相应，出了办公室，关切询问姜衍：“什么事？”
姜衍直接带她进入电梯，摁下三楼键：“我饿了，边吃边说。”
舒然：“？”
不是有急事吗。
陆婉婉远远看见他们从食堂入口走来，拿出手机占位子。
排队过程中，姜衍一心瞭望着前面的窗口，似在观摩今天吃什么，迟迟没有说有什么事。
舒然便打开手机，把廖总最新发来的标书要求打开看了看。
姜衍低头见她还在办公，嘴角一抽，没收了她的手机。
舒然抬首，迎上姜衍的一记眼刀子，“不是说了我有急事，你咋还顾着忙别的？不把我放在眼里？”
“......怎么敢。”
这不是你一直也没说。
舒然只好乖乖站在他前面排队。
轮到前面还有一个人时，舒然回头要手机。
姜衍皱眉。
舒然无辜解释：“要扫二维码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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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上餐盘，舒然见今天的汤有她喜欢的排骨玉米，准备去打一碗来喝。
姜衍：“我也要。你去打，我帮你把餐盘带过去。”
舒然愣了会，将餐盘递与他。
姜衍落座，直接将舒然的餐盘放在了他对面。
今天孙开廉难得露了面，坐在他旁边，竟发现姜衍的排骨，居然比他多两块。
其他人都是四块，他有六块。
孙开廉：“食堂阿姨这是看脸下菜碟？”
一壁说着，一壁要抢姜衍的排骨。
姜衍执筷一挡，火速把排骨放到舒然的饭盘上，继而嗤笑，“我看你还敢不敢抢？”
孙开廉嘴角一抽，没说话，一脸你小子重色轻友。
姜衍挑眉，转眸见舒然过来，和他们嘱咐，“都别说话，看看她能不能发现。”
陆婉婉会意点头，男孩们一听，顺势调皮起来。
等舒然一靠近，齐齐哀怨地问：“然姐，为什么你有六根排骨，我们只有四根？”
舒然真没发现不对劲，错愕了会，“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吗？不然分给你们？”
孙开廉揶揄地笑着，“别人给的偏心，我们才不要。”
舒然以为他说的是食堂工作人员，认真为难地说：“那不然和行政经理反馈一下？”
孙开廉一听说能反馈，连忙问哪个是行政经理，继而抬头将人唤了过来，“你们食堂的阿姨偏心啊。”
行政经理不知他身份，只见他和舒然他们坐一块，以为是信管部的人，一下急了，嘴巴机关枪一般，突突破口大骂：“就你们五楼信管部的事最多，一会嫌菜咸一会嫌汤淡，这这那那一堆的事，气都气死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然把你们全调行政部，看你们能整出什么花来？爱吃不吃！”
孙开廉无辜惹了一通牢骚，提着一个懵逼的脑袋，听她一顿数落。
直到人走，才回过神，反问：“你们已经反馈过很多了吗？”
陆婉婉和刘键他们深表同情，又忍不住偷笑：“您刚好撞上爆发点了。”
避免火势蔓延，他们甚至火速解决了餐盘上的食物，躲着行政经理的目光，悄悄离开。
孙开廉无语，转眼见姜衍一脸幸灾乐祸。
横竖有些气不过，他嗤地朝他一笑，看向舒然，“其实那排骨是姜衍分给你的。”
舒然一愣。
孙开廉笑着补充，“这小子就爱把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给别人。”
姜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