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

    舒然从来没有翻过他的手机,也是刚刚打开他的微信支付,顺眼一扫,才发现,他给她的备注,竟然是——“瞎了眼的宁采臣”。

    姜衍吃吃地笑了。

    “不贴切吗?”

    “哪贴切了,我哪瞎了,你给我改。”

    “那你想叫什么,小仙女,小宝贝?”

    舒然中肯评价:“这种没有特点。”

    姜衍想了想,“那,32A转C?”

    舒然:“.....”

    女孩狠狠掐了掐他胳膊。

    姜衍哎呦地笑,靠他是靠不住的,舒然仔细想了想,自己打开了备注栏,敲下了几个字。

    舒然:“这个可以吗?”

    姜衍挨过头,看了眼,笑了。

    --

    吃过晚饭,姜衍带着她出去散步消食,继而,夜不归宿。

    回到了他在校外的那个小公寓。

    窗外,夜色靡靡。

    姜衍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处理了一会公务,舒然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手撑茶几,开始拿着他的手机乱翻。

    “查岗?”姜衍瞥了一眼,唇角衔笑。

    估计是今天发现了她的备注,一时兴起,开始搜寻他手机里的秘密。

    “嗯。”女孩回答的理直气壮。

    却并没有查阅聊天记录或邮箱什么,翻着他的图库。

    她看到了他口中所说的旅途风景,埃菲尔铁塔,香榭里大道,东京的樱花。

    但更多的,是她。

    从去年国庆开始,他随手抓拍的风景,变成了她。

    满屏女孩的喜怒哀乐,叫别人看去,毫无怀疑这个手机的主人,已经迷恋她到了变态的程度。

    舒然有些想笑,心里,又有些发酸。

    蓦然想起吴笙瑶当日的那句,“全世界都知道他图谋不轨,就你还以为他想和你做好朋友。”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她的心思,又有几时清正。

    正是害怕自己陷进他的迷魂阵里,才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只是朋友。

    怕自己又喜欢上他。

    可还是,只喜欢他。

    姜衍不知何时已经关了电脑,悄无声息俯首靠近,才发现女孩在翻他的相册。

    又一个小秘密被逮到,男人指尖蜷缩了下,转念一想,他已经没有什么不能给她看的了。

    他全身上下,她不都看光了。

    舒然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旁边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擒住了她的皓腕。

    女孩抬眸,男人用力一拉,将她带到了沙发上,藏在身下,索吻。

    凌风市的冬天并不冷,一件呢外套配一件长裙打底,就能在室外晃荡。

    在室内,女孩只穿了碎花长裙。

    裙角正被一点点上掀。

    舒然轻轻推了推他,脸颊浮着红晕,“先洗澡......”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恋恋不舍地,放过了她。

    她就是,羞臊同他在沙发上,才找了这个借口。

    小公寓的卫生间在客厅,直到男人洗完,舒然脸颊边的红云,都还没有散去。

    也不知是想起了哪些不堪回首的回忆,没给他开口说一句话的缝隙,一股脑钻进了卫生间。

    心不在焉的,洗完才发现,没拿换洗衣服。

    换下的长裙,又已经顺手丢进了洗衣机浸泡。

    舒然傻了许久,只好向着门外喊了声:“姜衍。”

    \"嗯?”

    “帮我拿一下睡衣,我忘了......”

    男人果然坏心肠起来,“又不是没看过。”

    “......”

    “叫句老公就帮你拿。”

    舒然咬着下唇,难以启齿了会,佯作淡然,“老公。”

    过了一小会。

    沾着雾气的磨砂门被轻轻敲响,女孩用毛巾挡着身子,躲在门后边,开出一条门缝,接过男人递来的衣服。

    却是一件男士的薄衬衫睡衣。

    舒然蹙起眉稍,对着门外唤:“你拿错了,这是你的衣服。”

    “哦,刚刚眼花了。我的衣服,你穿不下吗?”

    这是穿不穿得下的问题?

    与他胡搅蛮缠也没有意义,舒然只好暂且换上,心想着出来再换。

    男人的衣服,有着专属于他的味道。

    衣袖很长,肩部很宽,将她拢在里面,显得十分娇小。

    舒然手捂着胸口,拘谨地走出了洗手间。

    本想着赶紧回屋换过,一出门,便对上男人的视线。

    姜衍揽过她的腰,直接将她放到了桌上。

    兜头一望,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巍峨,男人目色发沉。

    什么姿势,要在桌上。

    那不合身的衬衫,已经尽数叠在了女孩的腰窝间。

    “姜衍......别......”

    “你不是喜欢孟浪的吗?”

    “......”

    可也,不能这么孟浪......

    --

    当姜衍将她抱起,女孩已经累得气如游丝。

    目色迷离,环望着周围一切熟悉的摆件。

    他们在这儿度过了最单纯美好的少年时期,如今,他却带着她,在这做这样的事情。

    舒然气得捶他,质问着,他到底什么时候,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的。

    姜衍抱着她回了屋,拉起被子盖过他俩,亲吻她的腮边,“毕业之后吧。”

    男人引着她回忆起她喝醉酒的那天。

    “你还记不记得第二天早上,我们睡在了一块,你抱着我。”

    女孩的脸上残留着欢好过的红晕,此时更深了两分,轻咬了咬下唇:“原来你当时已经醒了?”

    姜衍嗤地笑了笑,“其实,是我先主动搂了你,还吻了你的额头。”

    话音一圃,男人吻上她的额间。

    舒然目光流转,有些回味过来。

    怪不得,后来好一阵子,他总是给她发一些女孩独自在外要注意的事项,必学的三招防身术,还给她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防身物品,连防狼喷雾都给她弄来了。

    舒然弯眸,眼睛如天上的月牙,“原来是拿来防你的?”

    姜衍不予否认。

    他那会,确实还在困扰,还没反应出是喜欢,就觉得男孩子的□□太可怕了,连他都对她起了这样的心思,那别的男人呢。

    等他出国了,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怎么办。

    姜衍自嘲地笑了会。

    捏了捏她的脸,“不过现在没用了,你已经是我的妻子,这是你的义务。”

    说着,又压上身来,轻摇了摇她的肩头,“老婆,再来一次。”

    “......”

    舒然在心里定了论。

    他俩之间,确实是她不行些。

    --

    年初三。

    昨晚折腾了一晚,便是从不贪睡的女孩,今早也起不来。

    孰不知,一大清晨,凌风市的机场,降落了一架私人航空飞机。

    迷迷瞪瞪间,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

    舒然眼睛睁出一条缝,从被窝中探出手,摸上床头,拿过手机,“喂?”

    陈郦清冽的嗓音:“姐,你去哪了?”

    舒然默了声,恰在这时,身旁的男人悠悠转转苏醒,揽过她的腰,赐了个早安吻。

    意犹未尽,伸手往下探,被女孩抓住了掌心,漂亮的眸子,苛责地瞪了他一眼。

    姜衍嗤地一笑,这一声,恰好收入了话筒。

    陈郦大概猜到了点什么,也没再问,挑着重点讲:“家里来客人了,专门找你和姐夫的。”

    “嗯?”

    待女孩回到家,远远在院子入口,看见一位身着旧式西服,手戴黑手套的人,负手而立,正站在桃花树下,仰头望着树桠。

    \"邵叔叔?\"舒然眯了会眼,将他认了出来。

    近有二十年不见,邵管家年已四十有五,身形仍然挺拔,不减当年风采。

    他一手后扣,一手伏于胸间,眉眼含笑,弯腰,\"问女公子安康。”

    --

    京都最为风流富贵之处,盘踞着古老的百年世家贵族。

    世家神秘低调,挥手,却可撼动整个商界的天。

    世家名门之中,尊以上官为首。

    园林错落,曲径通幽。

    姜衍走入的这间私宅,据闻,是模仿着苏州的留园所建。

    “老爷年纪越往上,越偏好这些古色古香的东西,最近,总是待在这间宅子里住。”邵管家唇角衔着温和的笑意,引着他们走过古木长廊。

    舒然默然了许久,“爷爷身体可好?”

    邵管家温言:“托女公子的福,老爷一切都好,没事练练飞白,或者到后院钓一钓鱼,乐得清闲。”

    走到长廊分岔口,新来了一位仆人,邵管家伸手将姜衍引向他,“老爷托我带女公子去逛逛他新收集的乐器,姜大少爷,老爷想单独见见你。”

    --

    “原来是你这孩子。”

    假山旁边,湖心亭内,头戴草编帽的老人,握着鱼竿,静静审视了拘谨的男人半晌,蓦地一笑。

    姜衍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似是没料到,老人家竟会记得他。

    上官老爷子笑完,叹了声:“可以。”

    \"您这是答应了?”姜衍的语气一扬,有些原形毕露。

    老爷子笑开了几分嘲讽:“呵,我还有不应的理?那丫头打小就和上官家脱离了关系,连姓氏都随了她母亲,我哪管得了她。”

    姜衍卖着乖,“可您也没有不管她。否则,程氏如何能逃脱陆家的掌心?”

    老爷子呵了声,望他一眼,“程家小子那事,毕竟是她的恩人,恩过两清,你也别再介怀。姜家想向南下开拓市场,可以,上官家助你一臂之力。”

    姜衍短促的沉默,语气诚恳:“我娶舒然,不是为了这些。”

    “你要是为了这些,我也不会见你。”

    老爷子,只是来敲打他的。

    别以为,他的嫡孙女,身后没人。

    --

    另一侧,半阖的雕花窗内,舒然指尖划过一架旧箜篌的琴弦,眼底闪过一丝怀念的光。

    “十几年不见,还是更像你爸。”

    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老人嗓音。

    舒然猝不及防回头,望着爷爷两鬓霜白,额头的褶皱,深了好几分,不禁,眼眶有些发酸。

    上官老爷子盯着她酷似不孝子的脸,深深叹了口气。

    故人已逝,白发人送黑发人。

    即使上官翊再混账,毕竟是他的儿子。

    老人家,难免伤心空虚。

    舒然垂眸,羞愧:“我以后,多来看您。”

    上官老爷子笑了一声,向她,一如往昔般,伸出了手。

    上官舒然,小时候最爱掺着爷爷的手,同他说自己近日遇到的新鲜事。

    经年以后,爷孙两人再聚,舒然恬和着小脸,温言将自己这些年的近况,同他讲了讲。

    上官老爷子问及她和姜衍的事。

    听到女孩说高中转校到凌风,站在讲台上,是与男人的初次相见。

    上官老爷子低低笑了笑,起身,从旁边书架上的紫檀柜中,拿出了一把专为儿童定制的箜篌:“还记得这个吗?”

    舒然愣了愣,伸手,接了过来。

    想了半天,“好像,是我小时候收到的一份生日礼物。”

    “你还记得是谁送你的吗?”

    舒然沉吟了半晌,摇了摇头。

    上官老爷子笑了笑,“不记得了?怪不得,你会说你和他,是高中第一次见。”

    舒然蓦然睁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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