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洲市，度过三月，方案审核已经全数通过。
人间四月，两方开始确定战略协议。
云起的项目合作部提出签订协议之前，姜衍有意邀请鼎盛的执事领导层，前去美国的云起总部调研。
按理，签约前都要彼此进行调研了解，但云起声名远扬，是一家网络搜索就能了解的企业。
鼎盛这厢已经从姜衍这六个月入驻的态度看出对方合作的诚意，对于他们开出的条件，也没什么异议。
本想着直接签约，略过调研这一步，省得姜衍还要抽出时间和金钱招待，愈发显得他们鼎盛事多。
但对方主动递出邀约，恭敬，不如从命。
毕竟以后要一起合作至少五年，理想的话还会续约，自不能让人家的热脸，贴了冷屁股。
四月中旬，鼎盛的高层决策者，一并莅临美国。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出机场的第一刻，姜潮亲自过来迎接了他们。
云起是J&M集团名下的子公司，可以他们的咖位，还轮不到集团董事长亲自过来交涉。
这份面子，绝对是给他宝贝儿子的。
确实如此。前两天，姜潮于百忙中收到姜衍发送的短信，“有事，求亲爱的爸爸周五过来打个掩护”。
全世界没有谁比姜潮更知道等这小子说一个“求”字有多难，更没人比他觉得“亲爱的爸爸”这五个字从儿子嘴里说出来有多恶心。
六个字凑到一块，绝对是他要敢不来，以后肯定家宅不宁的程度。
因姜潮百忙中亲自前来接待，他们的目的地直接由云起变成了J&M集团。
仅剩下技术总监舒然，为做好技术把关，整理出调研报告，坐上了姜衍的车，跟着他前往云起去参观他们的核心技术展示厅。
颇为满意地从云起出来，再前往J&M集团，舒然对于集团的参观调研，整整比同行的领导慢了一个拍。
眼下张总与肖总他们已经和姜潮上了六楼会议室里座谈。
舒然才被姜衍领着前往一楼的“时光隧道”展厅，了解J&M集团的发家史。
这是一条网上相传参观J&M集团必走的环廊。
如今仅有他们俩人通往。
廊口是清冷高贵的蓝调，走过几步，灯光开始宜视，入目，先是一面白色高墙，上方砌着凹凸不平的短红砖。
每一块砖上面，刻下了许许多多为J&M集团做过贡献的名字。
格式基本是人+劳动成果+年月。
舒然本以为姜衍父亲的名字会写在第一块砖上，纵览下来发现，这面墙的名字并无尊卑。
姜衍对此解释，“老姜说贡献不分大小，毕竟少一点，都不是今天的J&M。”
舒然一步一步往后观览，于众多红砖中，发现了姜衍的名字。
不算显眼的小角落，刻着如少年一般无二的隽秀字迹。
姜衍顺着她的目光，“都是自己签，再找工匠雕上去的。”
好看的姜衍二字，朝阳似火的云起，落款的年月，是他离开的那年。
七年。
这块砖刻着她所不知的那些他的岁月。
舒然指尖点了一下砖沿，冰冰凉凉的，和所有成功的结果一样，并没能告诉别人，这中间经历了什么样的辛酸过程。
再度踏足这片他曾经生活过的土地，舒然本以为自己已然释怀，最多允许自己生出一点对于当年他不告而别的怨气。
并没有想过，比怨气更汹涌的，是她仍然对那些不知的岁月，他所过的生活，充满着好奇。
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过得好不好。
这样的心绪，强烈到令人始料未及，以致连遗憾一并勾了出来。
女孩的心角似被人捏了一下，茫然无措间，下意识选择朝前，快步逃离而去。
再停下，到达了时光的第一个“回溯间”。
J&M集团最初是做果商起步，原名是姜氏食品有限公司。
属于父辈一点点积攒的农产品基业，耕耘至今，供出了姜潮这样一位食品化学系的博士，天资卓越，研发出一种独特的饮品，在市场上一炮而红。
姜氏家族抓住机会，及时扩大公司规模，利用规模化生产，实现了市场迅速扩大，一路进击。
继而上市融资，正好赶上发展的浪潮，迎风转变公司战略，陆续进入房地产市场，酒品餐饮，医药机械，互联网等各方面，分岔出多类营生，日益壮大成熟，节节高升，最后，更名为J&M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而这第一个回溯间，便是姜氏的饮品。
展示架上，不只有现在货物价上的最新款，还有最初的1.0。
至今，已经改良了10个版本。
姜衍亲自做了解说员，上前拿纸杯一一倒给女孩尝。
最终的改良版，甜中透出不恼人的酸涩，后有回甘，层次感更强。
不过舒然一一抿过，温言指着第一杯评价：“我觉得最初1.0甜甜的这款，我也喜欢，有一种青涩而温暖的感觉。”
姜衍笑了笑，“当初孟女士也是这么评价的。”他于她耳畔悄声，“你跟我进来是占便宜了，透露你一个秘密，老姜当年就是用这款饮料，把孟女士追到手的。”
舒然歪头望他一眼，笑了笑，递出小纸杯：“再来一杯，我要好好感受一下豪门太太的初恋。”
离开第一个回溯间，转入类似画廊的房地产产业厅。
墙上，挂着一幅幅他们建出的标志性建筑设计图，还有用油画展示的各类高档住宅小洋房，以及中档高楼分层小区，布图精美，绿化宜人。
再而出现多分岔路，分别通往不同的产业。
一一参观往下，到达信息化技术产业展示厅，舒然终于看到了云起的初始图片。
只在学校实验基地一个小小的房间里。
女孩的目光穿进略有泛黄的照片，彷佛看到当年，那个尚显青涩的男孩，成天到晚窝在里面疯狂工作的状态。
只在偶然间，记得起身伸个懒腰，接一杯水。
舒然不由凑近了一步，照片角落的桌面上，拍摄到了男人的水杯。
白瓷杯，圆肚带盖，盖上印了个大大潦草的“拽”字。
杯肚则是一行温柔正楷小字“也要记得喝水”。
是她高二那年，特地定制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一点联系也不给，却一直用着她送的杯子？
没良心，还臭不要脸。
舒然心里轻轻哼了一声，迈步朝前，看向了他们公司最初发布的第一款软件。
架构图一并展示了出来。
望着男人站在眼前的颀长身影，一字一句同她解说。
舒然蓦地回想起去年在京都的数字峰会，她也有幸在台下聆听过他的发布会。
只是他并不知道，那天她也在。
那时她坐在很后排，与他有数十米的距离。
所有的灯光都聚拢在他的身上，明晃璀璨，而她坐在昏暗的角落边，泯然众人之间，看不清脸。
谁曾想如今，他就在她面前，不过咫尺。
舒然佩服地颔首：“底层设计很好。”
姜衍笑了笑，如实相告：“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老姜从不是个盲目的投资者，当初掂量我和孙开廉，给的资金，只够我们去竞标的时候买几套入眼的西服，核心技术人员的工资，都是我打欠条后来补上的，当时一共10个人，每天为了我给他们画的饼，跟着我通宵熬夜。”
舒然客观评价：“如今看来这饼够他们吃一辈子了。”
男人笑了笑，续言：“后来拿下第一个项目，有了点起色，老姜看到前途，才继续给我们注资，让我有了点老板的样子，至少发的起年终奖了。然后上了市，他们就开始拿股份红利娶老婆去了。”
姜衍凝望着他们熬了数夜码出的产品：“其实最开始的demo很小，不是这样的，这时候已经升级的比较完善了，老姜让他们放这个上去，是在给我台面。”
舒然：“姜叔叔一向疼你。”
“都亏了我是孟女士的儿子。”姜衍悄咪咪在她耳旁抱怨，“前几年，他以防万一立了遗嘱，继承人比例，我妈99%，我1%......”
舒然挑中重点地安慰：“不说叔叔正当壮年，用不着这个。何况，J&M集团的1%，也够你吃一辈子了？”
姜衍愤愤不平：“可不够我养老婆啊。”
舒然愕然了会，“你是，要养多少个老婆？”
姜衍理直气壮：“一个也很难养的，什么都得给她最好的。”
舒然挑不中重点地安慰：“可男人要不是最好的，其他给最好的，是不是也没什么用？”
姜衍愣了会，咬牙捏向她的苹果肌，“你说什么——”
女孩早有防备地侧身躲过，吃吃笑着往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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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廊出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按行程，他们一伙人会在J&M集团的餐厅共度晚餐，而后回酒店休整。可姜衍一带她出来，直接下了停车场。
“要去哪？”人生地不熟，舒然乖乖在他身后跟着。
姜衍摁下开门键，打开车门，对着她勾唇，“我家。”
女孩脚步一顿。
见她还真的防备，姜衍啧了声，叉腰，“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舒然愣怔，目光闪过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光。
姜衍过来拉她，把她按进副驾驶，嘴上笑道：“你部门的那群小孩特地在微信里交代我，要给你买一个草莓慕斯大蛋糕，还给我转钱呢。瑶姐和你妹妹也给我转了蛋糕钱，我通通昧下了。”
“收货地址我写家里了，所以下班了，当然要回家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