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错

    Ktv包间这会儿热翻了天,黑桌上五光十色的酒没断过,头顶多彩光线如夜中烛火,放肆摇曳,少年们是越热闹,心里越是畅快,活力愈发高涨。

    服务员这会儿进来放酒,德国人把江烬生搂到位置上,这会儿说中文了,“老样子,还是龙舌兰?”

    顾屿尘翘腿倒了杯血腥玛丽,嘶了一下嘴,揶揄起来,“呦,不怕喝死在这?烬爷牛逼啊。”

    张严默默补了句:“姐夫,咱们这小店,没那么高档的酒,见谅哈。”

    两人同时开口:

    德国人:“fine。”

    江烬生:“不喝。”

    张严:“?”

    他叫的到底是哪个姐夫啊?

    张月娇挺好奇,投给德国人一个威胁性的目光,“Erik,你认识这高中生?我怎么不知道?”

    Erik这会儿开朗了,西装扣子也解开了,他在熟人面前很能放开自我,一幅要长篇大论的架势,刚把胳膊抻到膝盖上,就被身旁的人打断。

    “没什么好说的。”

    或者说,挺丢人。

    几人就此作罢。

    自从江烬生进来之后,他所到之处仿佛生了根,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林俞闷着头盯着那道压轴题,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又无可奈何。

    方慕慕递给她一杯果汁:“俞俞,来k歌还写作业,累死啦快别写啦~~~眼睛会瞎!”

    五彩变幻的光确实晃眼,林俞跟看不见似的。

    “让我看看,你这写的什么啊?”方慕慕凑过头去,一字一句地念出来上面写着的几个汉字,“阶梯型矩阵......唔——”

    林俞眼疾手快地掌心向内捂住她的嘴,几乎不怎么用嘴发出声来,“别说话啊别说话。”

    顾屿尘闻言啧啧一声:“都开始学线代了,高中的知识不够你们学是么。”

    林俞: “顾屿尘!”

    顾屿尘不怕死:“怎么啦?”

    感受到旁边男生传来的炽热视线,林俞只好败下阵来,像霜打的茄子,变得焉焉的,“没什么......”

    江烬生轻挑了下眉,跟Erik说,“等我一下。”

    Erik是个心细的人,专门用德语问了句,“ 她就是那个小姑娘?”

    江烬生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算回应。

    林俞实在待不下去了,有种偷偷学别人的技能被当众抓包的感觉,赶紧收包准备逃离,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她的胳膊被一只宽大手掌禁锢住。

    灼的她手腕表层的皮肤发烫滚热。

    高大的身影罩住她,将她无声划入个人领域,凌厉的眉眼柔了几分:

    “这回不让逃。”

    什么逃?

    她什么时候逃了?

    江烬生收手,林俞腕骨间仅有的温热抽离,空荡的感觉轻飘飘地敷上皮肤,她下意识动了下手腕,心里灌进一点凉风,有些不适应。

    她见江烬生修长手指覆在粉红色的丝带上,几番勾拉就让粉.嫩的蝴蝶结散开,罩着蛋糕的盒子被打开,白花花的奶油上方铺了好几层草莓,红艳的汁水浸入松软的蛋糕层。

    让人垂涎欲滴。

    她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说真的,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草莓蛋糕了,她一个人能干完整块蛋糕加一碗米饭。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这个?

    难道是巧合?

    但骨气还是让她从美好的诱惑面前回过神来,扭捏地问了句,“你什么意思?”

    江烬生蹲下来,切了块蛋糕放进小纸盘,指骨沾染几抹奶油,有种纯净白玉被侵犯的神圣感,他推过去,声音很低,有点哑:

    “想请你原谅的意思。”

    旁边的吃瓜群众:????

    原谅?原谅什么??

    烬神出.轨了?

    有人赶紧拿出手机来录像,生怕错过什么大八卦。

    林俞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突然意识到江烬生至少一米八六大高个蹲在自己面前,仰视自己请求原谅的画面太过恐怖,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施.暴。

    她想扶他起来,又不知道该扶哪,就是一个很尴尬的姿势:

    “你先起来......”

    江烬生挺固执:“还不能。”

    林俞:“你——”

    江烬生原来这么无赖的吗?

    江烬生就这样仰视她,见她纤长的睫羽覆下来,鹅蛋脸未施粉黛已足够纯艳清冷,气质高冷,却也是个会生闷气偷学的小姑娘,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我的错。”

    “我应该早告诉你我成绩还行,我只是想让你减轻不必要的负罪感。”

    林俞发愣。

    这绝对是他转学以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好好我原谅你了。”林俞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场面,赶紧倾身勾他肩膀,想把他捞起来,手摸上直挺坚骨的肩膀,第一反应是好硬,好有骨感,“你跟我出去一下。”

    少年的肩顶天立地,似能承接一切风雨。

    这一路上也没顾身后无数双眼睛,她手轻轻勾住江烬生的一只臂膀,没用多少力气,身后的人却乖乖听话。

    越往外走凉风越多,划过脸颊写了几个江清水明的意思,咚咚的音乐地鸣逐渐减弱,耳膜似乎还在振聋发聩,未适应安静的世界,她松开他的手,跟他对视:

    “谢谢你。”

    江烬生眉尾稍剔。

    林俞这会儿算是妥协了,江烬生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也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连骨子里都写着清贵高傲的人,怎么会有蹲在人前求原谅的一天呢?

    林俞觉得她有罪,她有点矫情。

    说来也奇怪,目前为止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林俞早就学会在万众瞩目中当个咸鱼不闻不问,对外界的一切事物几乎没有好奇心。

    她脑子满,装的全是知识;

    她脑子空,人际交往守则一个没有。

    说白了,她现在的状态就是逆来顺受。

    你骂我,我听着;

    你打我,我先挨一下,然后打回去;

    你背后嘴我,我也就装个聋子。

    这个世界在林俞看来是枯燥无味的,她也不想耗费太多精力在一些无所吊谓的事情上,所以她不会抱怨,不会指责,不会愤慨,同时......

    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一个人面前耍小性子。

    好像有人惯着兜底,昂起下巴哼哼几句的感觉还挺好?

    这都什么啊。

    谁给你兜着了林俞,你真是疯了。

    林俞冷静下来,认真说,“是我强制你听我讲课的,你不但没有拒绝我,还认真完成我有些可笑的任务,我很开心。”

    “你也没有对我说谎过,是我认知出现了偏差,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感谢你的包容,我只是......”

    林俞顿了一下,觉得现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太好面子了,自我调节能力比较弱。”

    江烬生此时正侧过身子斜倚在墙体上,单手插兜,有点傲骨正直审视的意思,垂眸哂笑一声,嗓音有点低,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真是......”

    林俞怔愣。

    真是什么?

    走廊时不时人影绰绰,路过的人会像这两位看上去无比登对的闪耀情侣投去一个艳羡的目光,奈何这两位此刻眼底只装得下对方,已经没有多余的房宇容纳旁人细碎的评价。

    平静无波的海面,泛起了几层不轻不重的浪花,冲到额角的时候,是说不清温度如何的。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江烬生正色,语气有些认真,“那就是忘记刚才所说的。”

    “因为那是错误的。”

    林俞:“我——”

    叮铃铃——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江烬生接起来,“喂?”

    ......

    屋内的人群在两位学神走后静谧一瞬,随后热闹起来。

    方慕慕吸着奶茶:“她俩干嘛去啊?”

    顾屿尘轻笑,嶙峋指骨敲着杯沿,一哒一哒的,“小孩子不要乱问。”

    方慕慕美目圆瞪,切齿道:“你说谁小孩子,我18了。”

    “哦哦,18了啊,那......”顾屿尘递过去一个诱惑的眼神,语调轻挑痞气,“叫声哥哥来听?”

    方慕慕的心几乎是立马扑通了一下,很突兀,后劲儿特足,她一时缓不过来,只能通过大声喊他来减少这种突如其来的热烈心绪,“顾屿尘!少占我便宜!”

    “哈哈哈哈。”

    “现在的孩子,一天天火力真足.....”张月娇无奈的摇摇头,随后看向重新变得冷漠的Erik,偷偷凑过去问一句,“那小帅哥的事,真就不能透露一点?我可是你女朋友啊。”

    Erik表面是个高冷帅哥,私底下到底是个妻管严,此刻也只是尴尬地笑了一声,“我尊重烬,他值得尊重。”

    -

    究竟谁错,那事儿到今天还没说清楚。

    自从林俞主动道歉那事儿过去之后,总有一种说不上尴尬的气流涌动在上空,谈不到奇异,但感觉又总有一只小精灵挥舞着仙女棒在空中噼里啪啦的氛围,围绕在两个人的身上,久久不散。

    江烬生什么感觉不清楚,只是林俞觉得她好像不太能像以前那般大大方方地跟他相处了。

    按部就班地学习,路上碰到江烬生她会下意识检查自己今天仪表怎么样,可真到了可以相聚闲聊的时候,她的脚却控制不住地想拐个弯别跟他碰上。

    中午到食堂吃饭,方慕慕被老师留下特训了,林俞要了一份麻辣豆腐和辣椒炒辣椒,盘里满是惊心动魄的红,也就只有她能受得了了。

    以前华六的学霸,乔亦言主动跟她打招呼,“林俞,好久不见。”

    林俞扭头,有点惊讶,“乔亦言?好久不见,合并这么久都没怎么见到你。”

    乔亦言笑了下,坐下来,“高一练跆拳道落下的病根,拖了好久,合并考试之前请假治疗了。”

    聊到脊椎的问题,他想起来了什么,有些担心地问林俞,“对了,你的脊椎损伤可是比我还严重啊,去医院看了吗?现在还在练吗?”

    “啊,”林俞像刚想起来似的,撒了个谎,“看了,目前还行。”

    “练的少了。”

    林俞主动找话题:“你没参加考试,那你现在在几班?”

    “九班,毕竟没考试嘛。”乔亦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不经意地开了个玩笑,“最近课落的有点多,能请你有时间帮我讲讲课吗?”

    林俞了然地点了点头,刚想说可以,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张熟悉的脸,她心口一缩,不知为何莫名有点不自在,赶紧把筷子一收。

    急忙间抬头看乔亦言一眼:“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教室,我教你。”

    乔亦言本来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有点又惊又喜,手里也开始收筷子,“这、这么急的吗?”

    “去哪?”

    一道冷冽男声想起。

    林俞端着盘子,刚站起来,稍稍闭了下眼,然后睁开,看向江烬生,“去学习。”

    江烬生瞥她盘子里的饭,几乎一口没动。

    明摆着做了什么亏心事落荒而逃。

    乔亦言惊喜地看他:“烬哥,你也在二楼吃啊?”

    烬哥?

    江烬生现在人气这么高的吗?连乔亦言这个才回归班级的人都当小弟了,林俞眨眨眼。

    江烬生浅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你们去哪?”

    乔亦言嗷了一声,像个二傻子一样笑起来,“俞姐说要教我学习,我们现在要去教室呢。”

    你小子还真就什么都说啊.....要不要把你的银行卡密码全都告诉江烬生得了。

    林俞想抚额头。

    江烬生慢条斯理地点点头,看向林俞的表情总有一种自己珍视的宝贝被神不知鬼不觉偷了的薄韫,但冷冷淡淡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多少劲儿来:

    “那,加我一个?”

    林俞觉得有点突然,话没过脑子蹭地一下就吐了出来,“不行。”

    乔亦言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些情绪波动的林俞,宛如发现了新大陆。

    江烬生有些闲散地笑了,弧度不是很大,语气难得夹杂着一些戏谑,身上硬锐张扬的气场不减: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林老师,你这是要抛弃以前的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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