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温欣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喝没多少就觉得醉,醉得头昏脑涨,看人都有重影了。

    离开杨老板家时,温欣被张俭架在怀里,钟静宜也在旁边帮扶着,温欣不太清明的视线中,朦胧知道杨老板把车钥匙给张俭,说这车给他用,明天想去哪玩就开这车去。

    人被塞进车里,钟静宜坐温欣旁边问她:“温欣姐,你没事吧,真的喝醉啦?”

    温欣歪着脑袋喘气,迷迷糊糊应一声嗯,张俭沉静看她一眼,关上车门,默默坐上驾驶室,一路无言开车回庄园。

    温欣在车上踏实地睡了一觉,车到庄园时,她还在沉睡,张俭下车让钟静宜先回房,他在这里陪着。

    “那你要照顾温欣姐哦。”钟静宜也喝了酒,但她感觉还可以,人是清醒的,走路还能走直线。

    张俭早已预备着要开车回来的,所以他今晚没喝,酷冷空气中,他看钟静宜走远,坐上车后排陪温欣。

    车里开了暖气,温欣在暖气中昏睡,身子歪斜,被安全带勒住才不至于倒下来,她头发散了一脸,张俭伸手撩她头发,指尖摸到她滚烫的脸颊,心一跳,人定在她身旁静静看她半晌。

    “欣欣。”

    张俭有点动情,轻喊一声,温欣竟真的给他回应,缓慢睁开眼亮晶晶地看张俭,扬起嘴角浅淡一笑,可能以为是在梦里,她万分柔顺,慢慢把头靠到张俭肩膀上,继续睡她的觉。

    她这个睡姿实在没办法舒服,睡梦里都在调整角度,张俭解了温欣的安全带,把人放倒,让她枕着他的腿睡。这个情景太过熟悉,那一次是在北京,温欣第一次喝醉,他打车去接她,就是这么把她放在腿上睡的。

    张俭嘴角不自觉翘起来,头靠着座椅头枕,望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思维万千,眼神却依然沉静。

    不知过去多久,温欣醒了过来,她有点蒙,明显感觉自己枕在人腿上,人挣扎着坐起来,看是张俭,觉得放心,揉揉月角问张俭:“我睡了很久吗?”

    “我没看时间,”张俭看她几眼,伸手开车门,“既然醒了,回房间去吧。”

    车外的冷空气灌进车里,温欣感觉提神醒脑,拉高了羽绒服的拉链,跟着张俭下车,看张俭去驾驶室熄火,她站在车旁等他过来一起回楼上。

    温欣其实有话想问的,可一路上她很沉默地跟在张俭身后,到看他定在他房门口,她也一句话没说,撇开思绪径直去按门铃,等钟静宜来开门。

    等了足够长的时间,钟静宜也没来开门,钟静宜正泡在浴缸里,戴着耳机听音乐,对门铃声一无所闻。

    张俭开了门,人走进去了,手扶着门把看温欣,邀请她:“进来里面等吧。”

    温欣没拒绝,但不死心地又按了一次门铃,确认钟静宜暂时真的不会来开门,她进了张俭的房,走路脚步有些虚浮。

    温欣坐到壁炉旁的单人沙发上,张俭倒一杯温水递给她,见她酒气未消,脸色绯红,估摸她应该还想睡觉的,他目光指指一旁的长沙发说:“你自便,我去洗澡。”顿了顿又说:“进房睡也可以。”反正有两个房间。

    温欣握着水杯没回答,偏开眼神去看壁炉里的火焰。酒精燃烧,她头脑仍然是昏沉缺乏机敏的,连目光都显得呆滞。

    张俭冲完澡出来,穿件T恤和棉质长裤,手拿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见温欣脱了外套仰在那张单人沙发上一动不动,他轻手轻脚走过去一看,她闭着眼休息,似乎是又睡着了。

    外套滑落在地上,张俭弯腰捡起,轻轻盖到温欣身上,头发上的水不偏不倚滴到温欣鼻尖上,温欣蓦地睁眼,像被吓醒,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怔怔地看着张俭。

    四目相对好半晌,温欣舔舔干燥的唇,问张俭:“张俭,你跟那个刀疤男是什么关系?”见张俭似乎没反应过来她在说谁,连忙补充:“在火车上,你跟他一起抽过烟,最后被抓的那个。”

    “我跟他没关系,”指腹抹去温欣鼻尖上的水珠,张俭坐到隔旁的沙发上,拿挂脖子上的毛巾擦头发,边漫不经心地说,“就是知道了他的一些底细,我选择了报警而已。”

    “他犯什么事了?”温欣真的好奇,求知的眼神真挚地盯张俭。

    张俭双手顿了顿,又继续擦头发,云淡风轻瞧温欣一眼说:“他冒犯了你。”

    冒犯?

    温欣愣了愣,回想在火车上与刀疤男的冲突,那时张俭的确是在现场的,她因此觉得张俭并没有在开玩笑。发生冲突,刀疤男讲了脏话,推搡了她,她也的确觉得被冒犯,但是——

    “我的确觉得被冒犯了,”温欣就事论事,“但他那么做并没有犯法呀。”

    “冒犯你的确不犯法,”张俭说,“但他的确有在做违法的事。”

    温欣心情很复杂,想不到张俭会因那点小事,而为她以身犯险。她静静看张俭好久,还是有点感动的,都分手那么久了,为前女友拼命可真是不值当,又觉得张俭怎么会那么傻,也跟她一样执着,理智的执着。

    “你明知道他不是好人,还去招惹他,”温欣真的后怕,“万一你出事怎么办?”

    “我出事你会伤心难过吧?”张俭不太正经地笑笑。

    当然会伤心难过。

    钟静宜出事她都会伤心难过,更何况是张俭。

    温欣踌躇着没吭声,静坐半晌拿空杯子打算去续水,站起身才回答说:“我希望你长命百岁。”

    说完转身就走,张俭目光追着她,看她站厨吧旁烧开水,他若有所思起身走她身旁,人倚着吧台站,跟温欣反面并肩。

    两人都不说话,静静站一小会,张俭尾指试探地勾住温欣的尾指,方才心满意足地说:“你还是盼着我好的。”

    温欣没应声,任由张俭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勾住她,最后变成了十指相扣。

    她此刻的感觉跟第一次牵手时很相像,篮球架下的夜晚,那个目标明确的少年,还有她懵懂扑通跳动的心脏。

    但此刻她不再脸热,睡了两觉又喝了水,酒精似乎已从她身体里挥发掉,她神志清醒,心情平静,手给了张俭一点回应,与他的手扣紧了一下。

    厨吧这边没开灯,壁炉那边的火跳跃着照过来,光线昏庸暧昧,人站在那里像立体的剪影,是情人风月的篇章。

    室内温度似乎一下子高了,张俭低头靠近温欣,呼吸在她耳边,像暖风,他轻声说:“欣欣,我真的决定回北京了,你可以为我留下吗?”

    温欣没答应也没拒绝,但心里早有主意,她侧过头仰脸看火光里的张俭,那么浓墨重彩的一张面孔,山茶花香萦绕在她鼻尖,她甜美地给张俭一个微笑,踮起脚尖,唇贴上张俭的唇。

    极轻的一下,像挑逗,她想撤离,张俭手掌按住她后脑,用力把人箍在怀里,深深吻下去。

    久违的吻,有种久旱逢甘霖焕然新生的感觉。

    张俭的气息既熟悉又陌生,温欣喜欢他恰到好处的亲吻,娴熟的技巧,舒服的力度。温欣发现自己变得好贪婪,情绪那么热烈,那么不可救药,疯狂想与他深入。

    从厨吧到卧室,温欣被推着后退时,不小心绊到一张椅子,险些跌倒,张俭把她紧捞起来,一路亲到卧室,张俭用手护住挡温欣的头,躲过撞上一幅画和一个立式衣架的危险。

    床极软,富有弹性,温欣摔到床上时,人在上面荡了好一会。她闭着眼,入微地感知张俭埋头在她身上忙碌,被咬痛,她轻哼了声,抱住张俭脖子,揪着他的耳垂警告:“别咬,会痛的。”

    张俭打开她,手指往下轻捻,问她:“三年没见,有没有想我?”一语双关的问题。

    温欣当然知道他实际想问什么,但她不想答,抱着他问:“那你呢,有没有想过我?”

    “想,”张俭毫不犹豫作答,吻落在温欣下巴尖上说,“做梦都想。”

    温欣仿佛得偿所愿了,膝盖碰着张俭的肩膀,指甲掐入他皮肉,抓得张俭遍背红痕。张俭没有痛觉一样,任由温欣死命地掐,他捉住温欣的脚腕抬起来,过后想起来点什么,俯身追问:“留在北京好不好?”

    温欣腿根红痕明显,眼里夹着湿意,半仰起用唇堵住张俭的嘴,示意他闭嘴别说话。

    窗外下雪了,下得有点热烈,像急于奔赴一场隐秘的约会。

    辗转间,温欣的额头差点撞到床头板,她连忙拿手撑住,张俭从身后握着她的腰,往身前拉了一把,人离床头远了些。

    温欣仰在床上时,头发甩到脸上,嘴边含了几绥发丝,张俭指尖勾掉她脸上头发,落一个吻在她肩头,又说:“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温欣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仍然不正面回应是否会留在北京,她转头去看窗外,看见一窗风花雪月,满眼惊艳:“下雪了。”总算没辜负一起来莫斯科看雪的愿望,又刚好是这样满足的时刻,真好。

    张俭往窗外看了眼,确认是下雪了,也似乎是想起当初说好一起来莫斯科看雪的约定,他目光落回温欣侧脸上,熟悉的人儿,熟悉的气息,连在床上的习惯也跟以往无异。

    但眼前的人不回应他的请求,他有点猜不透她了。

    张俭平躺着,身上的汗带着山茶花的味道,温欣翻身半压到他身上,摸着他耳朵问:“在火车上,你的钱真的被偷了吗?”

    “不然你以为我骗你的?”张俭往上拉了拉被子,拉到齐温欣肩膀,揽着她无奈笑笑,“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我来是找你和好的,不是来骗你的。”

    “那你身上的钱从哪来的?”温欣不依不饶,仍然想问个清楚。

    “在火车上跟人打牌赢的。”张俭如实交代。

    在火车上,这似乎是唯一可以来钱的途径。

    温欣想起那个在火车跟她卖惨的张俭,说什么不带他一起住酒店只能去卖身,她忽然觉得好笑,接着问:“那杨老板呢?你是一早就打算来他这儿住的吗?”

    “这倒没有,我本来是不打算来打扰他的,但钱没了,就只能来投靠他了。”张俭这人做什么事都留有后手,永远不会让自己没有退路,但这次他为温欣断了自己回美国的退路。

    温欣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空旷中手机炸起铃声,她吓了一跳,想起手机在沙发那边,起身想去拿,张俭让她别动,随手抓来浴袍披上,趿着拖鞋出去拿温欣的手机。

    卧室里充满荷尔蒙独特的气息,温欣看张俭穿着松垮垮的浴袍走过来,露着半片胸肌,往上看得见锁骨、喉结,他整个人都过分性感,温欣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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