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过了贝加尔湖,火车在贝加尔湖畔的斯柳江卡火车站停靠两分钟,车窗外不远处一排哥特式风格的大理石建筑,笼罩在灰沉天色之下,渲染得像一座魔法古堡,仿佛哈利波特上学的那座霍格沃茨学院。

    钟静宜拿着手机在窗边狂拍照,温欣也拍了几张,拍完手机揣进兜里,拿上保温杯,问钟静宜:“需要带水吗?”

    “要要要,”钟静宜手机录着视频,冷不丁地把镜头对准温欣,“谢谢温欣姐。”

    钟静宜太爱拍照录视频,看见什么都要拍下来,温欣看了眼镜头,笑得有点羞涩,拿上两个保温杯走出去。她这人一对镜头就紧张,尤其是录视频,她会连话都不晓得说的。

    抽烟区烟味弥漫,温欣人还没到就闻到气味,经过时好奇看了眼,发现张俭和刀疤男都在。

    张俭站在靠窗位置,指间夹着烟,手搭在扶手上,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雾,眼睛看着窗外那座魔法古堡一般的火车站,漫不经心地听刀疤男人讲话。

    温欣第一次见他抽烟的样子,有种激烈的陌生与新鲜感。站张俭旁边的刀疤男神神秘秘的,不知在跟张俭讲什么,好似拿张俭当自己人,温欣对此实在疑惑,顶好奇张俭为什么会跟他混到一起。

    张俭始终没看过来一眼,温欣也没惊动他们,安安静静打了水原路返回了房间。

    火车往西伯利亚丛林迈进,温欣和钟静宜闲得无聊,互相学习拉拉筋骨练练瑜伽,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温欣想了想,决定去找张俭聊一聊。

    门没关,温欣刚站到张俭房门口,他就察觉转头问她:“有事儿?”

    张俭的态度克制冷淡到温欣觉得不自在的程度,让温欣想起Jennifer上门来表白的情景,也想到自己曾那么不知天高地厚,敢去招惹沈遇。

    人就是这么奇怪,对方上赶着的时候,你可能觉得他烦,可当他突然离你而去时,你又上赶着想去贴对方。温欣为自己这种心理懊恼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

    从分手的那个冬天,无可救药到三年后的冬天。

    过去的温欣对爱情的期待和幻想,都被过去张俭满足了,所以分手后,她对爱情完全失去了兴趣。她以为再也没有人可以像张俭一样,能让她在爱里平静地死去活来。

    那个富有的京圈公子沈遇也比不上张俭。

    温欣决定放纵一把的那个冬天,经常跟宋依依去那帮人组的局,都是打听好了沈遇也在的时候,她才跟着去。虽然跟沈遇之间毫无进展,每次见到说话不超过三句,但每一次见到沈遇,她心里对张俭的渴似乎都能被稀释一点。

    宋依依甚至觉得自己在助纣为虐,在推温欣走向更深的泥沼,那晚出门前她真心实意地劝温欣:“你玩不起的,别到时弄得没法收场。”想想又提建议:“温欣,要不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温欣摇头,固执地说:“我没病,我自己能走出来。”

    “靠勾搭沈遇吗?”宋依依嘴上不饶人,弯腰恶狠狠地扯上长筒靴的拉链。

    温欣没理会宋依依的嘲讽,把围巾绕到脖子上,打开了门,给宋依依让道,没脾气地说:“快出来吧,再不去孟少的生日派对要结束了。”

    孟少的生日大操大办,包了个五星级酒店,请了一大堆人过来,从白天嗨到晚上,陆陆续续有人来有人走,走流水一样。

    温欣和宋依依是下班后才过来的,到的时候人也还很多,有些是熟悉的面孔,更多的是陌生人,听说除了他们圈子里的人,孟少还请了好多小有名气的艺人、模特、网红之类的公众人物。

    偌大的宴会厅,进行一场全天候的盛宴,还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安排了房间,如果大家有空,住下来多玩几天也不在话下。

    派对当然不只是吃吃喝喝,还有专业歌手、乐队上台演唱助兴,也有钢琴演奏、小提琴演奏之类的乐器表演,还搞了一场珠宝拍卖。

    温欣不是来抢风头的,她完全是来凑数的,穿最普通的日常服装,跟现场里穿金戴银的人格格不入。

    宋依依倒是特地打扮过,大衣里头穿的是颇性感的一条紧身短裙,身材曲线毕露。到现场,她把大衣一脱,耳垂上的大耳坠摇摇曳曳,风情万种,倒是吸引到了些目光。

    现场正在奏爵士,人们热情高涨,都跟着扭来扭去地舞,玩得很百搭。宋依依挤到孟少面前去送生日祝福,温欣拿杯香槟站到清净角落去张望,在找沈遇的身影,可惜没找着。

    没多久,活动进行到拍卖环节,一众公子名媛很积极地举手抢拍,这种活动,温欣明显是参与不进去的,她悄悄挪到露台去吹夜风。

    再一次转头看里面,是因为听到大家欢呼了一声,礼仪小姐把拍品端到人群中,送到一位男士手中。温欣视线跟着礼仪小姐走,最后落在拍得珠宝的男人身上。

    是沈遇,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场里的人目光太盛,都在对沈遇行注目礼,温欣实在没胆量出去找他,索性收回目光,一口饮下香槟,转身去了洗手间。

    不知是不是巧合,温欣从洗手间出来时,正好看见沈遇。他也发现了她,顿步沉吟了一下,人走过来睨着她笑了笑,说:“还以为你没来呢。”

    “知道沈先生你会来,我当然也要来。”温欣不知自己哪来的胆量,竟敢跟沈遇说这种话。

    沈遇不动声色看她一会,觉得这姑娘真是傻得坦荡,他慢条斯理地伸一只手到温欣跟前,“伸手。”

    温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手掌一张开,沈遇握在手心里的手链落入了她掌心,他说:“刚拍到的,拿去戴着玩。”几十万的奢侈珠宝被他说得好像几十块钱。

    温欣真的蒙了,不知道沈遇送她东西是否有用意,她看着手心里的手链愣神时,沈遇已经转身离开,他没有往会场方向走,往另一个方向不知要去哪里。

    温欣把手链收入大衣口袋里,心神不宁地回到活动现场,转着脖子找一圈,没找到宋依依,她拿手机正想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忽然有人近身,递给她一张房卡,低声说:“温小姐,沈先生请您过去。”

    温欣捏着房卡,心慌意乱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决定去见沈遇。

    房门没关实,留了一条门缝,像是特意给她留的。温欣核对房卡上的房号,确认是这一间,站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却没自己推门,而是按了门铃。

    房间里暖气很足,沈遇穿一件黑色毛衫走来开门,毛衫贴身显露身材,他的身材真是没得挑,看得出是常健身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他看温欣一眼,温和地说:“门没关,你没看见?”

    温欣没回答,慢慢走进来,沈遇反手关上门自顾自走进去,温欣却站在玄关口不动了。

    “温小姐,怎么不进来?”孟少那些人见温欣的次数多了,都不正经地叫她温妹妹,只有沈遇仍一本正经地叫她温小姐。

    温欣握着手链往里走几步,看到里面的大床,她忽然走不动了,站在衣柜旁说:“沈先生,我是来还手链的。”

    沈遇没给她任何反应,不紧不慢地从冰箱拿一瓶进口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一口,边拧回盖子边走到温欣面前。靠得很近,近得温欣不自觉往后退,身后顶着衣柜门,僵硬地看着沈遇,跟沈遇僵持着。

    沈遇一手拎瓶矿泉水,一手搂温欣后腰,很慢很慢地低头靠近,像在试探她的底线。

    温欣直接傻在那里,看着沈遇一点点靠近时,她忽然觉得他的面孔好陌生,跟张俭一点也不像,所以在沈遇的唇即将贴到她唇上时,她猛然别开了脸。

    大概是扫了沈遇的兴,沈遇的手从她后腰撤离滑上去,掌心抵着衣柜门,形成一个壁咚的姿势。

    温欣撇着头不敢动,沈遇好笑又好气,垂眼睨着她说:“你往这个圈子里钻到底图什么呢?第一次见面我就警告过你,说你不适合,你偏不听,现在你算是在这个圈子里露脸了,可你分明玩不起,在这个圈子里没结果的,你何苦呢?”

    沈遇不强人所难,这让温欣感到放心,她缓缓低下了头,轻声说:“宋依依说沈先生你是在这帮人里最正常的,说你洁身自好,不会轻易让女人近身,为什么今晚……”

    “她过奖了,”沈遇自黑起来一点不嘴软,“正常的男人不一定是好男人,他也可以很坏,可以单纯地想睡某个感兴趣的女人,只图一时满足,不给任何承诺。”

    温欣垂着眼,哑口无言,霎时明白沈遇今晚为何送她手链。她原先也没想要和他有任何结果,只天真地想拿他当跳板,可真到了这一步,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温欣向一侧脱身,将手链轻轻放到桌子上物归原主,她人站得远远的,对沈遇说:“沈先生,谢谢你给我上的这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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