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玉逃回房间，可周身氤氲着松木香气还挥之不去，心脏仍旧快速跳个不停。
她捂着胸口微微晃神。
好像以往那些被自己冷处理的少女心绪全都蹦出来，塞满了胸腔。
这一夜，注定难以安眠。
昨晚的萌动让今早生物钟都失了准头。
看了下床头的闹钟，六点，舒玉揉揉自己一头凌乱的头发，下了床。
他俩中午都忙，晚上又都回来得晚，一天也就可以一块吃一顿早饭了。
舒玉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快手快脚地洗好了米开始煮粥，将奶奶送来的腌渍小菜拌好，又把冰箱里速食和包子分别放进空气炸锅和蒸箱，又洗了两个鸡蛋也蒸上。
可问题是，南琛会喜欢吃吗？
油条包子都是速食的，他又讲究健康饮食。
舒玉想来想去，又做了西式早餐，两片吐司加一个煎蛋，再搭配上一杯温度正好的牛奶，着实是不用费什么功夫体力。
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了，舒玉看着满桌子的早饭，顿时松了一口气。
南琛在七点的时候准时醒来，走到厨房的时候看到早饭时着实是愣了一下。女人背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肥大的米色卫衣更显她的纤弱，手撑着脑袋一晃一晃的，似乎是在打瞌睡，又似乎是在等他。
准备了早饭，还这么丰盛，南琛迈开长腿向餐桌走去。
“舒玉。”
睡梦中的舒玉听到有人喊自己，便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悬空着的双腿一个不小心没踩实，她险些歪倒，幸亏南琛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舒玉清醒过来，一抬头，便撞向南琛那双似笑非笑的黑色双眸中。
“你起了？”刚醒，带着气音，跟撒娇一样，舒玉不自然清了清嗓子。
南琛松开她向餐桌对面走去，“嗯，为什么准备两种早饭？”
“唔，不知道你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舒玉拿起勺子为他盛粥。
南琛眉毛一挑，嘴角含笑，扫视饭桌。
“油条和包子是速食加热的我怕你不喜欢，腌的小菜是奶奶送来的，鸡蛋和米粥是刚做的，煎蛋和牛奶都凉了，我去加热一下吧。”
“不用加热了。”南琛制止了舒玉端盘子的手，“赶紧坐下来一起吃饭。”
舒玉并不擅长做西餐，煎蛋太老，吐司太硬，南琛却吃得津津有味。
他吃得很慢，也很讲究。
吃干硬的吐司片时，嘴角都没有残留碎屑。
她昨天想到很晚，自己能为南琛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论人脉背景自己都没有，他的事业自己也不懂，论经济实力与他这个集团高管相比也差得远，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南琛想到什么，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他开口：“舒玉，我为以前在餐桌上跟你说的话道歉。”
南琛的语气诚恳，她的心不受控制地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
“还有我以前对你的态度也不好，第一次和你吃早餐时又有点起床气，话说冲了，对那些让你不适的一切都说声对不起。”
舒玉微笑看他，“没事的，我确实对吃不讲究，经常随便找点就对付了，反正一个人，无所谓了。”
她说这话时，脸上落寞这么明显，足以见得她内心有多渴望和和美美的家庭氛围。
南琛扯出笑容：“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他强调，“我陪你吃饭。”
舒玉一时词穷，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这表述得略显直白的话。
南琛没让她变得有多被动。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说：“你给予我的并不只有这些，你的出现让我开启了人生新篇章，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两个人的价值是旗鼓相当，婚姻关系要靠两个人来维系。”
舒玉眼里还带着茫然，听懂这句话后，顿时幡悟。
她直视着南琛如古井幽深的眼眸，试图看穿他，结果只是徒劳。
“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南琛好笑地摇头。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不苟言笑的，今天才发现他笑起来还挺有少年感的。
南琛认真地回答：“哪有什么读心术，我只是看出来你在这段婚姻关系里的拘束和不自信。”
舒玉承认，昨晚之后，心在不受控制地向南琛靠近。
“你上次说，我们要坦诚地做自己。”南琛坐得更端正了一些，“可你今天的小心翼翼，让我觉得你在这段婚姻里很不自在。”
他真的很会从细枝末节处猜心思。
南琛把粥喝完，放下碗赞赏地说道：“我太太厨艺真棒。”
舒玉的耳朵“唰”地一下红了，因为南琛那句“太太”，因为他那哄小孩的语气。
“舒玉，你好像还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南琛临出门前转身看向舒玉。
舒玉愣愣地站在墙边，低着脑袋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南琛沉吟了片刻，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拨开她额前柔软的刘海，轻轻地在那里留下一个吻：“亲密也需要培养。”
舒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得猛然抬头，撞进他那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中，瞬间她又移开视线，低声嘟囔，“真赖皮。”
“嘀咕什么呢？”
“南琛。”
“你该去上班了。”
好像真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南太太，晚上见。”
南琛出门后，舒玉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背着包，骑着小电车去了书店。
下午两点左右，南奶奶带着她公公婆婆突然到了书店门口。
这是舒玉和南琛领证之后，第一次见南琛父母。
“舒玉，你该改口叫爸妈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提醒舒玉改口。
南怀成温和地看着儿媳妇，他是相信老娘的眼光的，况且他也不管儿子们的私生活，给足儿子们自由，是一个非常开明的家长。
唐瑛心里不太接受舒玉这个儿媳妇，但她修养极好，保养得很好的脸上同样有着温和，带着点点笑意。
舒玉大方地改口，叫了南怀成一声爸，又叫了唐瑛一声妈。
“奶奶，先进屋吧。外面凉。”
“我就不进去了，我来一趟就为了跟你说两句话。”
南奶奶把舒玉拉到一旁，“我忘跟你说了，阿琛有起床气，这段日子没受委屈吧。”
原来真有起床气呀！
“还有，”南奶奶还没说完，“他没吃过醋，都不知道醋是啥味道？”
稀奇，还有人不知道醋是啥味道……
“你帮我治治他这挑食的毛病。”
尽管疑惑，舒玉还是点头，应了声好。
老太太风风火火，来得快走得也快。话一说完，拉着儿子儿媳上车走了。
车子开离豫州一中的校区，唐瑛才好奇开口，“妈，您跟舒玉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跟你儿媳妇说，你儿子没吃过醋，不知道醋是什么滋味？”
南怀成：“阿琛还不知道醋是酸的？”
车子开回家，唐瑛才明白自己这个老顽童婆婆话里的意思。
-
至唯集团，骆谦进去总裁办公司，给南琛送了一杯咖啡。
南琛掀起眼皮看他，“晚上的行程空出来了吗？”
骆谦道：“已经都安排好了，需要帮您订饭店吗？”
语落，南琛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骆谦余光扫了眼备注：“老婆”。
骆谦识趣地退下，顺便带上门。
正要接听时，对面的通话结束了。
盯着陡然黑屏的手机，南琛蹙着眉，估算了一下响铃的时间，不长，肯定是她自己挂的。
还不容易主动打个电话，还给挂断了。
拿起手机回拨过来了。
这边的舒玉，刚把小票递给顾客，身边的手机亮了。
右手拇指划开接听键，耳畔传来男人清透悦耳的声线：“为什么挂电话？”
“呃？”舒玉停了两秒，“刚刚店里来客人了。”
对面男人沉默了片刻，“你刚刚打电话什么事？”
“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想吃什么？”
“水饺。”
“好，晚上我去接你。”
答应了奶奶要治南琛挑食的毛病，舒玉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水饺。
他这人向来吃得不多，但讲究个精致和营养搭配。
水饺这个东西营养健康，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蘸醋，也可以不蘸醋。
骆谦在一家有名私厨菜馆订了位置，点了招牌水饺。
南琛接了舒玉就直接过去了。
舒玉的吃货属性暴露，赞叹：“嗯，这家的饺子真的很好吃。”
皮薄馅儿多，一口一个，汤汁味美，唇齿留香。
舒玉一高兴就食欲大增，差点忘了正事。
南琛喝了半碗粥，吃了一点小菜，早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向服务员要了一个醋碟，里面还放了蒜泥。
“我吃饺子还喜欢蘸点醋，酸酸的，挺好吃的。”
南琛不说话，他不喜欢蒜的味道。
“奶奶今天跟我说，你没吃过醋都不知道醋的味道，现在尝尝吧，用饺子蘸一点试试。”
老太太还真是爱记仇！
南琛看了她片刻，才拿起筷子，夹了个肉馅的白胖饺子，蘸了下青瓷小圆碟里褐色的汁液。
加了醋的味道，有点酸，但像她说的，酸酸的，挺好吃。
“味道怎么样？”
“酸。”
“好吃吗？”
“好吃。”
“那以后还吃不吃醋？”
男人愣了片刻，然后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来。
他一笑，舒玉就开始反思自己说的话，然后越想越不对劲。
好像有点歧义……
“我说的是调味醋！”
舒玉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觉得他笑得更猖狂了。
就在舒玉气急败坏的时候，他放下筷子，收住笑容。
“吃，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