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并不算多愉快。

    周冉和顾承历像是两个炮仗，一点就着。

    顾承历明明不是那种冲动的性子，但面对周冉也不知道怎么就胜负欲这么强，一点儿也不想让。

    寒江雪还记得之前面对陈岁寒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很豁达开朗的，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甚至在她被陈岁寒喊出去告白的那场宴会上，他都面色沉静，甚至还打算送她回家。

    寒江雪摸不清周冉来庭院的原因，也不了解周冉的性格，再加上她现在有男朋友，她是不可能做出点儿什么不道德的事情的。

    所以，顾承历究竟是不信任她，还是不信任周冉？

    “为什么生气？”寒江雪问。

    她在打开那扇门之前，甚至觉得不会看见顾承历的身影。

    她觉得她上午说那些话已经哄好他了。

    “你明知道我不会…”寒江雪话说到一半后被迫终止。

    顾承历又吻上了她的唇。

    过了好一会儿，顾承历稍微靠远了一些，额头抵着她的，蹭了蹭，道：“别提他。”

    寒江雪勾住他的脖子，两个人的座椅相靠近，看着他的眸子，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回避这个问题，于是继续追问：“为什么？”

    她的口红掉了颜色，恢复了本身的唇色，很自然漂亮的红。

    顾承历低头又靠近想吻，被寒江雪挡住。

    他只好道：“回家告诉你。”

    顾承历牵着寒江雪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中，手指紧紧和她每一个手指相扣，相当于把她的手指嵌入自己的手掌中，牢牢抓住，像是怕她跑掉。

    寒江雪不明白为什么顾承历在得到她之后，占有欲反而变得更高了。

    －

    车开得很稳很快。

    没多久就到了顾承历的家。

    寒江雪又被顾承历牵着上了电梯，进了房间。

    屋内视线昏暗，只有几缕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昏暗的屋子。

    顾承历没开灯。

    小狐狸的吱吱地叫声也没管。

    他牵着寒江雪坐到了她常坐的沙发上，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把玩着，垂眸看着她白嫩的手指，却未曾抬头看过一眼她的眸，一边沉声说：“是，我是嫉妒。”

    寒江雪愣了一瞬。

    她是没想到顾承历会说出这种话。

    她知道和他亲口说出带来的感受是不同的。

    因此，寒江雪一时没有出声，没接住他的话。

    顾承历等了一会儿，又继续，“以后离他远一点，好不好？”

    顾承历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听不到她的回答，低头又克制地吻了一下她的手心。

    寒江雪心脏随着他的两次亲吻手掌的触感而跳动。

    顾承历在黑暗中闭着眼睛，像是亲吻他的信仰，或许比那更加虔诚和珍惜。

    手心被温热的吻覆盖，寒江雪有些想收回手。

    顾承历见她不说话，没抬眸看她，而是睁开眼睛，又抬起她的手，凑到唇边，一下下吻着她的手指尖。

    指尖连心，寒江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他吻过，带着酥酥麻麻地痒。

    这男人在这些地方一向知道怎么取悦她。

    知道她受不了什么。

    明明只是一只手而已，但寒江雪脑海里却浮现了其他时候他的样子。

    她微微朝自己的方向收了一下手，却又被顾承历抓住手腕。

    顾承历微微转头，终于看向她，黑色的眸子里全是她的身影，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和情，欲。

    顾承历微微用力，拉着她的手腕朝自己的方向拽过来一些，寒江雪倒在他怀里，脑袋撞上他的身体。

    寒江雪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味。

    是一种很容易让人的情绪平和稳定的香味。

    但她心跳在此刻却不太平静。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同意。

    但是以顾承历的想法，估计是连正常的交往都不能有。

    可她毕竟是一个公司的老板，不可能完全和周冉不说话。

    “不行？”顾承历问。

    “江平深不行，周冉也不行？”

    顾承历手扶着她的腰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转了一圈，两个人面对面，他盯着寒江雪问。

    “不是。”寒江雪被他的眸盯着，不知怎得，忽而很怂。

    明明她之前才是占据上风的那个。

    但是，她也知道顾承历在某些方面会多少花样让她同意。

    “正常的聊天是要有的。”寒江雪抱住他的脖子，摇了摇，轻声哄道。

    寒江雪见他没说话，以为他答应了，又继续说：“正常的吃饭…”

    寒江雪还没说完，被他用手捂住嘴，剩下的话只能吞咽下去。

    “像今天这样的正常吃饭？”顾承历问。

    “他眼睛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

    “你知道那种眼神代表什么吗？”

    “我知道。”

    “想得到你。”

    顾承历的盯着她，继续，“我不信江江看不出来。”

    “江江别折磨我了，好不好？”

    顾承历话虽然是软的，但是在附在她腰间的双手却是紧紧的掐住她的腰，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往上按摩。

    现在纠结是谁折磨谁啊？

    寒江雪不禁想。

    室内明明没开空调，她的后背却汗吟吟的。

    气氛焦灼黏腻。

    手机铃声忽而响起并振动。

    是寒江雪订的闹钟。

    11月18号凌晨十二点。

    是顾承历的生日。

    寒江雪本来是订闹钟是为了在提醒自己在这一天到来时，给他发出第一个生日祝福的。

    现在人就在她眼前。

    还用一种暧昧的方式抱着她。

    闹钟铃声仍旧在响。

    “谁给你打电话？”顾承历停下动作，眼睛盯着她，声音暗哑着问。

    他用一只手将她禁锢在怀里，另一只手够到沙发对面的小茶几上，拿过来手机。

    “是闹钟。”寒江雪解释。

    她埋在他的肩膀上回答，声音因为刚刚的动作变得有些软有些甜。

    她的闹钟不是那种一听就是闹钟的铃声。

    是那种有一部分人会把它设置为来电铃声的铃声。

    顾承历拿起手机，抬眸一看，是闹钟。

    他关上后，沉默了一下。

    随后说，“嗯，江江没撒谎。”

    顾承历在关上的那一刻就联想到什么，脑子转的飞快，他将人抱着，问，“江江满足我一个愿望好不好？”

    “什么？”寒江雪感觉到他的炙热，稍微往后退了一下，坐到他的大腿中部，问。

    寒江雪稍微有点儿动作，就被顾承历再次拉进，他盯着她的眸，说：“远离周冉。”

    寒江雪觉得这男人大概是跟周冉过不去了。

    这是她俩在一起后第一次过生日，他的生日愿望寒江雪总不好不满足。

    因此，她只好答：“好。”

    她说完的那刻，顾承历从掐着她腰的动作，变成了将她整个人环抱在怀里，脑袋埋她的肩膀，整个人松懈下来。

    他对她发狠，不像是他逼她做决定，更像是逼迫自己。

    “我只能尽量远离，但是有些场合，我不得不出现。”寒江雪声音带着颤，继续说道。

    他不想瞒他。

    她也不可能为了顾承历就真的不和周冉说一句话。

    “好。”顾承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只要宝宝答应了，我就信宝宝。”

    随后，她又听到，男人声音暗哑地道，“宝宝我去洗个澡，你先下去。”

    ？？？

    她人就在这，洗什么澡？

    寒江雪都想吐槽顾承历忍者神龟了。

    “不是，你为什么不动我啊？”寒江雪不松手，揽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眸，问。

    顾承历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了一些，抱住她的腰的手改为撑在沙发上，身体往后仰，稍微偏了一下头不看她，“宝宝我现在难受，一会儿在动你好不好？”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寒江雪手指在他的衬衫上滑落，看他锋利的轮廓和滚动的喉结。

    顾承历激动得时候身上就容易红，他露出的胸口也是红色，他微微动了一下，受不了似的将寒江雪从他身上抱下来。

    “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说。

    “什么时候才到时候？”寒江雪问。

    顾承历起身，回答：“等你真心想的时候。”

    寒江雪不理解顾承历的意思。

    她现在不是真心想吗？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虚情假意好嘛？

    顾承历从哪看出来她虚情假意了？现在搞得好像她是那个不想的，明明她是那个主动推进的人。

    浴室的门被顾承历关上，寒江雪又听到他淋浴的声音。

    寒江雪对这种事儿而态度并不多排斥和羞耻，她觉得只要是你情我愿并能感受到快乐就可以。

    而且，两个人是情侣关系，这事儿不是很正常吗？

    是她思想开放还是顾承历过于迂腐？

    这男人不会是想等到新婚夜吧？

    那他可能有点儿难了。

    寒江雪想。

    她没有结婚的愿望，更注重当下的快乐。

    水声停止。

    顾承历下半身拢了白色浴巾，从浴室走出。

    上身还挂着水珠，浴室的潮气逐渐从内向外散出来。

    寒江雪再看，仍旧觉得他身材很好。

    肌肉块块分明，分布均匀，不显得壮，又不让人觉得他瘦到没劲儿。

    寒江雪身上也粘腻腻的，身上的白色毛衣有些粘在后背，刚刚出了一些汗，她也准备去洗个热水澡睡觉。

    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方才意识到他刚刚是洗了个凉水澡！

    这个天，洗凉水澡，不要命了！

    寒江雪调到了稍微有些烫的水，洗完澡，稍微吹了一下被水浸过的头发，去顾承历的卧室。

    顾承历在给后背上药。

    在听到她开卧室门的那刻，瞬间将药水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他动作很快，寒江雪只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太正常，但是不知道他藏什么。

    顾承历怕她发现自己后背上的伤，稍微往上盖了一下被，又往下躺，不料碰到刚刚上好腰上的伤口，面容狰狞了一下。

    寒江雪觉得他的动作奇怪，坐到另一边，一边掀开他的被，一边问道：“怎么了？”

    顾承历没料到她的动作。

    被子被她轻易掀开，露出后背的伤。

    十多道红痕夹杂着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

    寒江雪看得心脏一停。

    “你被打了？”

    “谁打你？”

    “你不还手的吗？”

    一下子三连问。

    顾承历索性坐起来，将后背靠在床头椅上，捏了捏寒江雪的手，安抚示地道：“没事儿，乖乖。”

    寒江雪又气又心疼，想扒开顾承历的后背，又扒不动。

    她觉得顾承历应该不是那种会被乖乖让人打并且不还手的人，所以不还手一定是因为他不能还手。

    “你家里人？”寒江雪想到一种可能，问。

    她猜得太准。

    顾承历稍微愣了一下，才哄她道：“没事儿，乖乖，明天就消了。”

    寒江雪现在知道他在藏什么了，伸手，向他讨要药膏，道：“给我，我给你上药。”

    顾承历从床头柜里找出药膏递给她。

    将后背裸露在她面前。

    寒江雪皱了下眉，白皙的后背上面的红痕极其明显，显然对方没收力道。

    “为什么打你？”寒江雪的手指一下下的抚上那一条条的伤痕。

    寒江雪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地一点点的给他上药膏。

    床头灯散发出温暖的黄色光晕，将本该灰暗的房间照得明亮。

    “没什么，无非是没遵从他们的意愿选择职业。”顾承历轻声回，不想破坏这种温馨宁静的夜晚。

    顾承历在遇见寒江雪之前，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设置好的程序，每一步都是在朝最后的结果前进，这个阶段该达到什么目标，该走什么样的路，做出来什么样的成果，才能进入下一个决定。

    在某天，这个程序忽而遇到了一个不可预知的bug，不能修正，并且程序被篡改，从而走上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路。

    编程序的人生气又恼怒，想要他重回正常路线。

    但是程序有了自己的思想，他不想再回去。

    顾承历察觉到寒江雪的手指顿了一下，不在继续涂抹，似乎在思考他的回答。

    随后，他听到寒江雪轻声问道：“那你想做演员吗？”

    顾承历轻笑了一声，微微转过头来看她。

    “不想还能招这一顿打？”

    “江江，我要相信，我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