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怜爱我

    阿拉巴斯坦是位于伟大航路的一座沙漠广布的岛屿,比其他岛屿还要炽热的阳光照下来即使不动也足够让人汗流浃背,空气中甚至能闻到沙子和太阳干燥的气息。汗珠从额头顺着脸庞的轮廓流下来没入衣领,缺乏水汽的空气让人无端升起烦闷燥热的情绪。

    科沃徳看着那人的背影愣了好一会神,眼前突然冒出来许多从未见过的记忆。

    【那是这段时间的记忆】

    科沃徳像是迈入了另一个停滞的时空,只有眼前仿佛录像带一样不断向前滚动的记忆胶卷,将她空白的经历填补上草帽一伙人的印记。

    首先是一座被阴云笼罩的城镇,科沃徳看着城镇港口上的牌坊,上面大大的几个字母连在一起——LOGUE TOWM罗格镇。

    三角形的牌坊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店铺前面是门廊,人流密集。

    再顺着人流往里走,街道会突然变得宽敞起来,在位于一个类似市政厅的大型建筑前方,曾经处刑过海贼王的处刑台就位于这里。高高的处刑台在阴暗的云层下方屹立不倒,偶尔天空中有狭长的闪电一闪而过,将金属的处刑台铁架反射的发出冷色的光。

    这里好像自从二十二年前罗杰死去之后就没有变过,一样威严的处刑台,一样人流密集的中心广场,一样的阴雨天。整个天空被乌云密密的包裹着,时不时有闪电划过,外界的声响和人们吵杂的声音混在一起,模模糊糊的像是被笼罩在一个透明的盖子里,闷的让人心慌。

    科沃徳在人群中看到了巴基和亚尔丽塔,不知道怎么遇到一起的两人在确定好各自的目的后达成了协议,他们逆着风向路飞发起了挑战。

    她看到巴基挥舞着闪着白光的刀刃砍向被摁在处刑台上的路飞,一时间心突地一跳,像是看到了二十二年前罗杰的处刑,同样的笑容,同样的眼神,科沃徳默默拽紧了胸前的衣衫,轰隆的雷声闷闷的响起,雷云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劈了下来。

    画面被劈成两半,路飞笑着站起身往前跑,雨跟在他身后下起来,打湿了他的黑发和红色的马甲。

    出乎意外的是科沃徳还在画面中看到了自己,这感觉很怪。她看着自己在人群中逆流而行,像是要去找什么人,在灰蒙蒙的一众冷硬背景中显得异常显眼,她的头发即使在暗沉的天气下也明亮扎眼得紧,像一条在深色湖水中畅游的红色锦鲤,在周边的人群中形成一层又一层波澜。

    在她影响的波澜中,一个银色短发的男人注意到了她,男人的手臂化作白色浓稠的烟雾,像蜿蜒的蛇身一般扭曲着缠绕在她身上,似乎是想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科沃徳看到自己和那个陌生的男人起了冲突,他们在大雨中争吵着什么,声音被雨滴密集打在地板上的声响覆盖,她只能透过一层被雨打湿的白雾观察着对方的口型。

    “跟我......离开......回......”

    模糊的口型也马上被男人化作的烟雾所模糊,看的不再真切。

    随后刮来一阵大风,身穿墨绿色斗篷的男人从暗处伸出自己的手臂拦住了开始失去耐心行动变得粗鲁的银发男人。

    藏在暗处的带着刺青的脸在一瞬的雷电闪过后露出一角,科沃徳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对方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像是久别重逢的一眼,又像是初次相遇的一眼,眼神深沉,再往里面的情绪她就看不懂了,只知道多亏这个男人的福,那个银发男人再没有功夫去缠着她,她也成功与路飞会和,被路飞伸长的手臂卷起来回到了梅利号上。

    在画面中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那两人之间的对决,但跳跃了剧情的科沃徳看的一清二楚。

    两个男人对立着,银发的那个神情警惕,穿着斗篷的那个则将脸藏在斗篷里,科沃徳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模模糊糊的穿过雨声,最后被黑暗吞噬。

    “那么凶暴......所以才会把她往别处推”

    银发男人嘴里的雪茄被咬断,他说:“原本我还不确定......既然你出现了那么就可以确定她的身份了”

    科沃徳听的一头雾水。

    罗格镇的画面就此定格,画卷翻了一面,色彩也开始鲜艳丰富起来。

    画着草帽骷髅的梅利翻过了颠倒山,顺着激流勇往无前的向前冲刺,见到了双子峡巨大岛鲸和陪伴它的库洛卡斯,科沃徳见到熟悉的人后下意识露出笑容,而画面中的自己同样习惯性的亲近这位曾经罗杰船上的伙伴。

    科沃徳腼腆的笑着,离库洛卡斯很近,那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也温柔的望着她,像是在看自己阔别已久却意外重逢的好友。库洛卡斯没有叫她的名字,只是在她凑过来后很温柔的问她一句:“过的好吗?”

    一时间不管是画面中的科沃徳还是外面的科沃徳都同时红了眼眶,她再也忍不住装作不认识的陌生模样,他们肯定是认识的,记忆的支线在她不知晓的未来蔓延到了过去,彼此缠绕着向更广阔的方向延伸,总有一个时间点他们是相遇了的。

    科沃徳红着鼻头,怯生生的揪住库洛卡斯的衣角,像是找到了分别已久的家人,哭的委屈,在前世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再见过去罗杰海贼团的伙伴们一次,好像罗杰的死就是一切的分割线,将早已四散在世界各处的伙伴们最后一个重逢的理由都撕了个粉碎。

    库洛卡斯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他像是在见到她之后精气神就少了一半,他在这里实在是等了太久了,等的自己都快忘了他在等谁,等他们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等下去。

    而在见到科沃徳之后库洛卡斯突然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一半,他们凑在一起说了些话,说之前船上实习生犯的蠢,说船长突如其来的天马行空,说已经结束了的旅途,总之科沃徳将前世没机会说的,库洛卡斯将过去没能说的事情反发复复都拉在一起讲了个遍,在分别时间里被重复咀嚼快要回味的泛滥了的情绪一时间都得到了回应,两人都觉得自己还能再继续撑下去一段时间。

    两个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时空,却拥有同一个回忆匣子的人在双子峡的黄昏下彼此慰藉,这个时刻,那些莫名其妙的任务和逆流走在时空洪流中的孤独都得到了缓解。

    在离别的时候,科沃徳听到库洛卡斯用怀念的语气问她:“那个少年......就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人吧”

    “所以,你才也会待在他身边”

    对此科沃徳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但明亮的眼神透露了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在拉布的悠扬轻盈的鸣叫中梅利号再次踏上旅途,阳光在船尾后拉出长长的一道白光,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摇曳着。

    画满了线条和色彩的卷轴再次翻页,他们这次遇到了一位公主,蓝宝石色的长发被利落的梳起,青涩稚嫩的公主笔直的站在所有人面前,像一株亭亭玉立绽放在月光下的兰花,身后的夜色融化混杂在一起,而她则发着光。

    这是科沃徳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接触一位公主,她好奇的望着她,为之后能和一位公主共同冒险一段时间而感到稀奇。

    微微公主和科沃徳之前见过的王族不太一样,她举止优雅,但也会和他们聚在一张狭小的木桌上共进晚餐,用着便宜的刀叉和盘子,将意面卷起来送进嘴里,听到他们笑公主也会跟着一起笑,宝石蓝的发丝被她勾在耳后。

    科沃徳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稀奇生物,下意识的不敢亲近。

    这一反常的反应也自然被这位聪慧细腻的公主看出来了,她也是典型的行动派,在晚餐结束后就找到了她,而科沃徳的回应则是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并把头低下去。

    这是她当奴隶时的习惯,在面对高位者的时候再一次从血肉里冒了出来。

    骨子里的刻板印象让她深深的将自己的头颅低下,眼睫颤了颤,久违的恐惧从心底重新生长冒出了芽。

    “不准抬头,不准说话”看不清面容的高贵的人这么说着,强力的力度折下了科沃徳幼小的脊骨。

    看来直到现在她都没能直起身来。

    不管是画面里的科沃徳还是画面外的科沃徳,她们都对身为王族的微微公主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看到微微公主的靠近就会恍惚的看到幼时在实验室见到的穿着名贵皮鞋的大人,他们的高声呵斥也随之而来让她心颤不已。

    “你......在害怕我吗?”微微公主的声音犹豫的响起。

    画面中的科沃徳一抖,“殿下......不敢”她低声说道。

    其他人也出现在了画面中,外面的科沃徳将自己蜷缩起来抱紧自己。

    “怎么了?”路飞率先开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科沃徳小姐,你的脸色很差......是身体不舒服吗?”这是山治,他体贴的问话却让科沃徳的脸色更加苍白。

    索隆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但触碰马上就被躲开,他轻微皱了皱眉。

    科沃徳惶恐的躲开,大口的喘着气,她被冷汗浸湿的衣衫这么突然的一抖,冷风从缝隙灌了进去,她冷的直打哆嗦。

    科沃徳一下子看清了众人的眼神,他们神情复杂的看向她,科沃徳一时慌了,她仿佛回到了前世,遵循被长时间驯化的身体本能转向微微,她弯下腰,将脸藏在头发后,因为高贵的人们总是在看到她恐惧的神情后发怒。

    “真的......非常抱歉,殿下”

    “我......”她艰难的咽下口水,像是吞下了一把刀,“殿下,请,请原谅我......”

    科沃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仿佛被拉进了深不可测的漩涡中,泥泞沾满全身而动弹不得。

    她不停的道歉,不停的说着请原谅我。

    有人想要来拉她,被她惊恐的挣开,她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好像出现应激反应了!”

    “你们不要强硬的抓她!”

    “等等!”

    “啊啊啊啊怎么办?!”

    娜美山治的声音混在一团,隐隐约约还夹杂着乌索普的鬼虎狼嚎,路飞在喊着要医生,索隆则咬紧牙齿让他们都冷静点。

    微微在混乱的人群中手足无措的站着,这一切的发生好像是因为她,但科沃徳知道这位平易近人的公主是无辜的,只是她还是没能痊愈,她还是病着。

    病态的被驯化的姿态一直都藏在她的身体里面,只是冲突在这一刻爆发了而已。

    科沃徳被谁揽在怀里,她挣扎着,半睁着的眼睛看着那位不知所措的公主。而微微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公主犹豫着靠近了虚弱的少女,难过的抿了抿唇。

    画面外的科沃徳可能是因为置身事外,她显得镇静许多,只是她看着那混乱的场景心里堵得慌。

    给大家添麻烦了。

    科沃徳将自己的口腔咬出血,疼痛刺激的她意识稍微清醒了那么一点,“殿下”她小声的叫微微,额头流下的汗珠像是眼泪挂在她的鼻头。微微觉得此刻呼唤自己的少女是快要消失的虚影,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肌肤让她看上去脆弱不堪,像是快要碎裂的瓷器。

    微微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她连忙走上前去,却猛地被少女抓住了手。

    “啊......是暖的”科沃徳语调缓慢的说。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想要告诉自己,眼前的公主不是前世的“主人,”她不需要感到害怕也不需要时刻卑微拘谨,因为公主的肌肤是暖的,她的眼神是热的,跟那群家伙不同。

    “殿下”科沃徳用微弱的气息开口,身上的鸡皮疙瘩却完全没有消下去,她依旧紧绷着神经。

    “殿下”

    “请原谅我的失礼......”

    科沃徳脑海里想起了被冰冷束缚的过去,想起了被冷嘲热讽的话语,被刀具划开肌肤翻看内里的虐待。

    她哭着,祈求着,从过去一直到现在,都始终重复着这一句话:

    “——请怜爱我”

    可怜可怜她,试着爱爱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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