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弄

    头戴钢盔的巡逻兵摆出射击的姿势,用枪指着飞奔而至的吉普车,用鸟语大喊:“停车!”

    “自己人,别动手!”李耘在军营面前刹住车,降下车窗,探出头,向他们出示证件,“我们在执行紧急任务,半路上汽车出了故障,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请帮我向汪队长通报一声。”

    李耘一字一句地复述秦昭教他的话术。

    三年前,秦昭调查A军布防情况时,注意到了这支游荡在荒野中的中型巡逻队,但他没有将它们放在眼里。

    这支队伍的带头人汪瑞是A军边防部队总指挥汪逾的侄子,凭借这一层关系,汪瑞入伍后迅速越级擢升,直接从士兵变成支队队长。

    可惜汪瑞没有遗传到他舅舅的一丁点军事天赋,依靠裙带关系上位后,成天不干正事,为了寻求刺激,指示手下士兵违反军纪,将长灵源闹得鸡飞狗跳。

    汪逾再纵容侄子也难抵堆积成山的举报信,只得将汪瑞调离核心区,派遣他从事简单的巡逻和运输工作。

    由于担心汪瑞在路上遇到意外无法自保,汪逾破格组建一支五六十人的巡逻队保护汪瑞的人身安全。

    巡逻兵上前几步,放下枪,飞快扫了一眼证件,面露难色:“现在汪队长已经休息了,不方便见人,要不你们明天一早再来。”

    李耘将证件揣回军大衣内袋,余光瞥向灯火通明的军营,疑惑道:“汪队休息不关灯?”

    “汪队……怕黑,对,他怕黑,所以睡觉从不关灯。”巡逻兵上前一步,挡住李耘窥探的目光。

    寒风把营帐门帘吹开一条缝,帐内传出粗犷的笑声:“哈哈哈,清一色,胡了,给钱给钱!”

    洗牌的声音紧跟着从门帘里传出。

    巡逻兵脸色一僵,连忙解释道:“汪队平时不这样,今天是他生日,心里不畅快才放纵这么一回,求你别举报他。”

    李耘爽快地答应:“我理解,大家都是兄弟,既然汪队还没休息,能不能带我们进去见一见,我们这任务也挺急的。”

    巡逻兵犹豫片刻,叹了一声:“汪队今天心情不好,你们进去之后千万别惹他生气。”

    营帐内烟雾缭绕,汪瑞吸了一口卷烟,往士兵递过来的烟灰缸里抖了两下烟灰,缓缓吐出烟圈,“这是什么烟?”

    士兵下意识退了半步,手指攥紧烟灰缸边缘:“报告,是北岭本地生产的卷烟。”

    汪瑞一把将吸了一半的卷烟掷到地上,燃了一半的卷烟滚到士兵脚边,将军靴烧了个洞。

    士兵想挪脚躲开烟屁股,抬头看了看汪瑞的脸色硬生生立在原地。

    “本地烟?你知不知道老子从来只抽雪茄!”汪瑞一掌拍向牌桌,刚摞好的牌稀里哗啦地倒在桌面上。

    “队长,上月总司令禁了您的烟,您昨晚抽的是最后一盒雪茄。”士兵头埋得更低,钢盔的投影掩盖住他的脸。

    “混账!老子生日连烟都没得抽,这点事都办不好,给我滚出去!”汪瑞抓起一把牌扔到士兵身上。

    “是。”士兵面无表情地敬了个礼,转身走出营帐。

    坐在牌桌另一端的大胡子对汪瑞闹脾气袖手旁观,待触怒汪瑞的士兵退出营帐后,他才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捡起牌,重新摞好。

    他捋着大胡子,谄媚地笑道:“汪队,咱们继续?您连赢了三局,不会想卷钱跑吧?”

    “哪儿能!”汪瑞一向手气不好,今天好不容易翻身一回,被大胡子的话一激,重新燃气斗志。

    门帘再次拉开,刺骨的寒风涌入营帐内。

    汪瑞打出一张牌,头也不抬,粗鲁道:“不是叫你滚?”

    “汪队,我们是A-189巡逻队,执行任务时汽车出了故障,请求你们的援助。”李耘敬了个礼,毕恭毕敬道。

    “哦?你们巡逻队还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写举报信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还有今天。”汪瑞摸回一张牌,做了个顺子。

    李耘陪笑道:“上面的人要写,我们这些小喽啰也没办法不是,边防部队谁不知道汪队最讲义气,只要您帮我们这一次,今后我们A-189巡逻队一定念着您的好。”

    “哼。”汪瑞冷哼一声,火气在吹捧中消了大半,“你们要什么?”

    李耘哭丧着脸,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困难:“我们的车出了故障,想向您借一辆车,过几日便开回来还您。”

    “小家子气。”汪瑞从腰取下钥匙,扔到李耘脚边,“拿着钥匙滚。”

    “是!谢谢汪队!”李耘喜上眉梢,没想到这么容易得手,捡起钥匙,敬了个军礼,转身往外走。

    “站住!”汪瑞突然出声,指着李耘身后的孟溪:“你留下。”

    营帐里的士兵们蓦地变了脸色,只有大胡子还谈笑自若,他打趣道:“汪队,北岭的美人是少了些,但也不至于找个当兵的臭男人吧?”

    “你懂什么,你见过几个女人有他好看?”汪瑞焦躁地摊开牌,“好看就是了,管他是男是女,胡了,给钱!”

    汪瑞走到孟溪跟前,看见李耘和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还站在原地,大吼道:“杵着干什么,滚啊!”

    李耘扯了扯秦昭的袖子,秦昭像没感觉到似的,杀气腾腾地盯着汪瑞一动不动。

    孟溪转身背向汪瑞,朝秦昭安抚地笑了笑,做了个口型:“先走。”

    秦昭眉头紧锁,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甩开李耘的手,离开营帐。

    李耘生怕他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连忙跟了上去。他们三个人对六十多人,就像悬崖上走钢丝,稍不注意就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方便办事,汪瑞把营帐里的士兵全部清退,特意告诫大胡子,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就送谁去见鬼。

    营帐里只剩下孟溪和汪瑞两个人,满帐的烟味让孟溪觉得恶心,她加倍想念起秦昭身上的青草气息。

    汪瑞搂住孟溪的肩膀,色眯眯地往她身上瞄,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话。

    孟溪猜测,按照惯例,汪瑞应该是说跟了我,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孟溪和他语言不通,一开口就会暴露身份,只能装哑巴,弯着唇假笑。

    汪瑞甚是满意,在他看来,这副好看的皮囊只是一个容器,孟溪会不会说话并不重要。

    他伸出被卷烟熏得发黄的手,探向孟溪军大衣的纽扣,迫不及待地要将其解开。

    孟溪欲拒还迎地退了一步,勾起汪瑞的兴致,她退一步,汪瑞就进一步,最后变成猫捉老鼠的游戏。

    “还跑,让我抓到你,我就,嘿嘿嘿。”汪瑞的笑声传出营帐,营帐外的士兵假装没听见,尴尬地看着天。

    秦昭握紧拳头,不顾李耘阻拦,冲进营帐,掐住汪瑞的脖颈,把他按在牌桌上。

    “你……你……”汪瑞由于呼吸不畅,脸憋成病态的紫红色。

    孟溪摇摇头,示意秦昭别杀他。

    秦昭咬紧牙,锋利的眉尖抽动了一下,手指发力,将汪瑞掐晕。

    营帐内不再有声音传出,大胡子想掀开门帘进去查探,却被李耘拦住。

    “兄弟,不用着急,汪队只是睡着了。”李耘熟络地搭着他的肩。

    大胡子瞪他一眼,不信他的鬼话,执意拉开门帘,钻了进去,没想到正如李耘所说,汪瑞盖着被子,躺在行军床上熟睡。

    “你们怎么做到的?”大胡子诧异道。

    李耘跟在他后面进入营帐,挡在秦昭和孟溪面前:“这还不简单?精力释放完不就能睡了?”

    秦昭的眼风像一把尖刀,戳向李耘的心脏。

    李耘深吸一口气,为了大局,冒死继续往下编:“我们兄弟讨了汪队欢心,是不是该放我们离开了。”

    大胡子肃然起敬,客气道:“那怎么行,都是自己人,雪夜里怎么开车,留下来住一晚,明天一早,兄弟们给你们开路。”

    李耘小心地偷瞄秦昭的脸色,见他情绪还算稳定,遂点头应下了大胡子的邀请。

    大胡子派人给他们另搭一个营帐,三个人住还算宽敞。

    睡到半夜,孟溪发现秦昭的床上空空荡荡,她穿好军大衣,戴上羊剪绒帽子,摸出营帐找人。

    巡逻的士兵打着电筒往这边走来,孟溪掀开一个营帐的门帘,钻进去藏身。

    营帐里堆满杂物,成箱的压缩食品和军备堆成一堵墙,墙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是我。”孟溪被捂住嘴,话音含混不清。

    黑暗中,秦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怎么来了?”

    孟溪掰开他的手:“我还想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秦昭拿起一把枪掂量掂量,“来找点军需用品,巡逻兵的步//枪太糙,要进长灵源,光靠它行不通。”

    孟溪的鼻息扑打在他颈侧,秦昭手一顿,“刚才,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孟溪心虚地吸了吸鼻子,没敢抖出闻出他身上的青草气息这件事。

    孟溪伸手去够摞在箱顶的枪//支,却摸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两只手交叠,谁也没抽回去。

    “今天他碰你哪儿了?”秦昭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什么?”孟溪听得云里雾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秦昭在说汪瑞,她生起逗弄的心思,调笑道:“从来都是我调戏别人,难道还能被那种人渣调戏不成。”

    秦昭的气息急促了几分,话还没过脑子就问出口:“你调戏过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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