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

    醒来时,孟溪感觉头顶有些沉,仰头一看,头上悬着一个孤零零的下巴,恐怖片既视感扑面而来。

    卧//槽!

    孟溪赶紧挪开头,伸手摸头顶,检查头盖骨是否健在,摸到圆润的颅顶和完整后脑勺后,她放心下来。

    看样子脑子还在,回去还能继续搞科研。

    失去支撑后,秦昭的下巴落空,惊走蓄了一整晚的睡意,睁看眼,他看见孟溪紧张地在头顶上来回摸索,像是在……洗脑子。

    “怎么了?”刚醒过来,秦昭的声音有些慵散。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孟溪惊叫。

    她难道靠着秦昭睡了一宿?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秦昭肩膀处的褶皱和羽绒服上晕湿的印记已经给出答案。

    不等她用脚趾扣出三室一厅,憋了一晚上的尿意突然袭击,孟溪膀胱一紧。

    “那个,借过一下。”她站起来,指了指秦昭挡路的长腿。

    秦昭自觉地往旁边侧了侧,留出堪堪能过人的空间。

    两排硬座之间的位置并不宽敞,孟溪不算瘦,为了不碰到对面乘客的膝盖,她无法避免会与秦昭身/体接触。

    孟溪抬腿跨过去,衣摆和秦昭的袖子摩擦出声响。

    总算到了过道上,她正要逃离这个尴尬得抠脚的地方,却发现衣摆却被人扯住。

    秦昭:“你不带纸?”

    孟溪:“……”

    秦昭好心从背包里摸出一小包纸巾递给她,翻了几下包里的东西,表情微变,“唐恬他们送的礼物不见了。”

    “不见了就不见了呗。”

    人有三急,孟溪一时没注意他说什么,匆匆去卫生间解决问题。

    从卫生间出来后,她才反应过来。

    过安检时,天鹅绒盒子还好好地待在秦昭的背包里。昨天晚上,火车只在彤源站停靠了十分钟。如果盒子没有被人带下车,那么大概率还在车上。

    趁孟溪上厕所的间隙,秦昭回到7号车厢,牛肉干女孩再次向他发出邀请:“帅哥,是不是反悔了?加个好友,番茄牛腩面免费吃。”

    “不必了。”秦昭果断拒绝,为了请求女孩的帮助,他的语气并不强硬。

    “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天鹅绒小盒子,大概这么大。”秦昭比划了一下。

    牛肉干女孩热心地表示:“没看到,但我会尽力帮你找找,番茄牛腩面帮你留着,等你回心转意一定要来找我哟。”

    秦昭捏了捏眉心,在空位和行李架上翻找几遍,都没有发现小盒子。

    火车卫生间是个不怎么美妙的地方,灰色地板上不知名的水渍永远干不了,空气中的烟味也永远散不尽。

    孟溪努力压缩如厕时间,连高考都没这么努力过。

    半分钟后,她按下冲水键,躲到推拉门外,以免被强劲的水流误伤。冲完后,她伸着头往里看了一眼,冲刷得十分干净,于是满意地洗了个手。

    她将擦手的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退回过道,身后有人没站稳,撞了她一踉跄。

    撞她的人也没落着好,装满东西的蛇皮口袋掉到地上,拉链爆开,小物件撒了一地。

    孟溪蹲下帮他捡,拉扯蛇皮口袋的黑衬衫男人却异常抗拒她的帮助,推开她,挡住拉链的裂口。

    推攘中,拉链裂口敞得更开,墨绿色天鹅绒盒子从里面滑出来。

    孟溪抢过盒子,颠了颠,正是他们丢失的那个,看来这一袋东西的来路也许并不干净。

    黑衬衫男人扑过来抢夺孟溪手中的盒子,快到触碰到时,孟溪戏耍他般退后一步,反擒住他的脖子,“大哥,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黑衬衫男人见打不过她,便装傻充愣:“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再抢我的东西,我就叫列车员了。”

    “好,你叫。”孟溪将他抵在墙角,“怎么不叫,要不我帮你?”

    “列车员!”她转头朝餐车的方向嚎了一嗓子。

    黑衬衫男人突然发力往地上一滚,挣脱孟溪的束缚,拔腿往餐车反方向跑。

    孟溪抱着天鹅绒盒子追上去,列车员来时,只看到一地狼藉而不见人。

    围观的后排乘客给列车员指了个方向,说是看到两个人不知为什么打起来了,可能是两口子闹矛盾。

    “那女的可凶了,把男的按在地上打,那男的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后排乘客绘声绘色地描述。

    列车员将信将疑,按照乘客指的方向找去。

    孟溪追着黑衬衫男人跑了七节车厢,见他跑得越来慢,她也不加速,嫌弃道:“你这是走还是跑?”

    “跑……跑不动了,你到底还抓不抓我。”黑衬衫男人喘着粗气,缓慢踱步。

    “抓,现在就抓。”孟溪反扣住他的手肘,以押犯人的姿势锁住他。

    黑衬衫男人眼珠子一转,眼泪就掉了下来,“老婆,你和隔壁老王的事我就当不知道,能不能不要打我。”

    孟溪狐疑地看着他,没想到现在的小偷舆论战玩得这么6。

    孟溪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被诡计多端的男人泼脏水,将计就计道:“那怎么可以,我只是会会隔壁老王,你可是吸//毒//贩//毒啊,那能一样吗?!”

    7号车厢的乘客齐刷刷看向他们,包括翻行李架的秦昭和对面的牛肉干女孩。

    秦昭见状赶到孟溪身边,却发现她并不需要帮助,轻松擒住瘦成排骨架的男人,还空出一只手把天鹅绒盒子递给他。

    秦昭接过盒子问:“他偷的?”

    “嗯。”孟溪应道。

    黑衬衫男人痛哭流涕:“你们这对狗//男女,背着我就算了,现在连当着我的面也……”

    孟溪一脚踹在他的膝盖肘上,让他被迫跪下,“老实点。”

    列车员一来就看见三个人混战的混乱场景,清了清嗓子,劝解道,“夫妻之间还是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的。”

    “我理解不了。”孟溪大声道,生怕车厢有人没听见,“我没有这种手脚不干净的男人,大哥,偷满一整个蛇皮口袋一定要很久吧,你辛苦了!”

    列车员这才注意到黑衬衫男人的长相,从胸前口袋掏出照片核对,发现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李老三!上个月有乘客举报你扒窃,让你跑了,这次一定把你送进执行署。”

    列车员把李老三带走,临走前不停向孟溪道谢,“你是挽回乘客财产损失的英雄,我们一定尽力为你申请见义勇为奖。”

    孟溪摆摆手拒绝:“奖就不用了,我也不是英雄,请叫我红领巾。”

    “开个玩笑,请您务必发一则失物招领,失主们也许正在为找不到失窃的东西着急。”

    “必须的,这是我们的工作。”

    几分钟后,广播里开始播报失物招领的通告,紧接着,是火车到站的提醒:“各位旅客,您乘坐的GF4770次列车即将到达北岭站,请您携带好随身行李物品,排队下车。”

    孟溪洗了手,回到座位,吃完最后一口薯片,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给垃圾袋打了个结。

    下车前,牛肉干女孩抱着番茄牛腩面走过来,孟溪以为她对秦昭还没死心,却见她把泡面递到自己手上。

    “姐姐,你捉坏人的样子泰酷辣!可以加个微信吗,免费送一桶泡面哦!”

    孟溪惊讶地抽了抽嘴角,“好…好啊。”

    她最爱的番茄牛腩面,怎么可以拒绝!况且女孩穿的北极熊外套一看就很好rua。

    北岭站和鹏海站相比简陋得多,但是得益于四周没有摩天高楼遮挡视野,湛蓝的天空得以完整地呈现出来,而不是成为楼宇间不起眼的点缀。

    火车站外,黑//车司机扎堆,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什么车都有。

    摩托车、三轮车、拖拉机这都不算什么,令孟溪大跌眼镜的是牛车、马车和骆驼。

    “小妹,走哪里,好吃好住的都有。”拖拉机司机热情地迎上来。

    孟溪:“师傅,你们这儿住一晚多少钱?”

    拖拉机师傅瞧了瞧两人,露出懂的都懂的眼神,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耳边说:“小妹,带水//床和高透玻璃的情侣大床房350一晚,包你满意。”

    孟溪正色道:“师傅,我和他只是朋友,况且正经人谁住情侣大床房。”

    拖拉机师傅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正要道歉,孟溪却抢先开口。

    “150一晚行不行?”

    拖拉机师傅开了这么多年拖拉机,没想到会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闯死。

    脑子虽然没转过弯,但他时刻谨记着坚守底线,“这个价格住不到,至少155。”

    孟溪对这个价格甚是满意,“行,我们要两间情侣大床房。”

    “两间?!”朴实的拖拉机师傅吓得不轻,呆呆地张开嘴。

    孟溪理所当然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年轻人的事情,师傅不敢多问,怕被吓出脑溢血。

    师傅服务周到,去民宿前,先拉他们去机场取回滞留两天的行李箱。

    北岭小城像反向拨动时针的钟,沿海地区演变为钢铁森林时,它却依旧保留着低矮的砖房和喧闹的集市。

    地铁站里的打工人向来很少笑,在每个清晨和傍晚,像行尸走肉一般,凭借生物本能上车、下车、乘坐电梯。

    而这里,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抑或是什么都不买的路人,都会打个招呼,讲上两句玩笑话。

    孟溪透过拖拉机不存在的车窗,平等地羡慕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们似乎不像鹏海人,一旦成年便被剥夺获得快乐的能力,再也无法期待明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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