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子凡悻悻地闭嘴，巴巴地看秦昭脸色。

    “你怕他？”孟溪扬起下巴，指了指秦昭。

    “你不怕？”邱子凡瞪大眼睛。

    在邱子凡的印象中，没有人不怕秦昭。作为S15特种部队断层的存在，秦昭仿佛天然和其他人有壁。

    尽管帅得惊心动魄，部队里对他芳心暗许的女兵也只敢背地里偷偷关注，从来没有人当面戳穿这份心思。

    “怕，当然怕。”孟溪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秦哥在特种部队干得顺利吗，没有转行的打算？”

    “啊？”邱子凡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转行？”

    秦昭抬眼，错愕地看向孟溪。他的疑问和邱子凡不同，他惊讶于孟溪为什么会对他的事感兴趣。

    孟溪避开秦昭的目光，眼看套不出什么话，便打着哈哈道：“当然是转行给我老板当司机。”

    邱子凡摸着后脑勺傻笑：“姐姐真会开玩笑，让秦哥当司机那不是用原子弹炸鸟吗……”

    秦昭黑着脸打断他，“谁是你姐姐，不准乱喊。”

    邱子凡委屈地闭嘴。

    在部队时，他叫叶兰姐姐也没见秦昭制止，这会儿反倒生起气来。况且眼前这位姐姐看起来和秦昭根本没什么关系。

    黑色越野车驶入庄园，一望无际的私家园林让邱子凡瞠目结舌。他后悔地收回刚才的话，让秦昭当司机是亏了点，但他自己上也不是不行！

    “姐……呃。”他顿住，在不知道对方名字的情况下，除了叫姐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我叫孟溪。”孟溪大方道：“你别看秦昭长得可怕，其实人还不错，不用怕他，爱怎么喊就怎么喊。”

    邱子凡小心地觑了一眼，见秦昭脸色缓和不少，乖巧地点点头：“孟溪姐，你老板还招人吗？”

    “哈？”孟溪疑惑地转过头。

    只见秦昭弹了邱子凡一脑瓜崩，冷声道：“成天想些什么？”

    邱子凡捂住脑门的红印子，委屈巴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孟溪憋着笑，反应过来邱子凡想转行和秦昭抢饭碗，甚是欣慰，摆摆手安慰：“我们这里暂时不招了，以后招人我让老板优先考虑你。”

    *

    司阑乔迁新居以来，还没在家里开过火，在孟溪的强烈劝说下，同意简单办一桌，邀请大家来家里暖房。

    秦昭自觉穿上围裙进厨房，顺便把做客的邱子凡一道拎了进去。

    孟溪反倒闲下来，摆好碗筷后，搬了张藤编躺椅到庭院，悠闲地盖上羽绒被打盹。

    迷迷糊糊听见木栅栏推开的咯吱声，孟溪伸了个懒腰，掀开羽绒被站起来。

    梁舟提着大包小包的贺礼从院外进来，眉开眼笑地向她介绍，“这几盒是四件套，恭喜你们搬家。”

    “这个是送给司阑的，看他总玩游戏，唐恬说送游戏手柄比较好，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喜欢，他肯定喜欢！”孟溪对此深信不疑，从梁舟手中接过比四件套礼盒还大的手柄套装，见他左手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天鹅绒小盒子，问道：“那这个呢？”

    “哦，这个是送给你和秦昭大哥的。梁舟双手奉上。

    “我和秦昭？”孟溪接过小盒子颠了颠，和四件套、游戏手柄比起来，轻得像一根羽毛，她左右晃了晃，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里面是什么？”孟溪问。

    梁舟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说这是送给他们两个人的，希望他们能早日认清自己的心意。

    孟溪迫不及待想拆开看看，想到这份礼物秦昭也有份，便忍着没拆，和其他礼物一同收进黄花梨圆角柜里。

    孟溪拉开拉开餐椅，“随便坐，最多还有一小时就开饭了。”

    梁舟扶着椅背，“不了，礼物送到就行，唐恬还在月子中心等着我，等她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来。”

    “也好。那你路上慢点。”孟溪不强留，将椅子推回原位，目送他走出小院。

    一回头，见秦昭拎着保温桶从厨房赶出来。

    “我煲了些汤，你带回去和唐恬一起喝。”

    “好，谢谢秦昭大哥。”梁舟接过汤，和秦昭道别。

    孟溪站在门内，遥望着秦昭身上的红白格子围裙，端起骨瓷茶盏咂了一口，果茶的温热清甜在唇间漫开。

    她想起和秦昭第一次相见的情形，执行长冷着脸，居高临下质问她，眼神轻蔑好似在看一只蝼蚁。

    相熟之后她才发现，秦昭并不是他表现出来那般不近人情。他像一支果酱夹心的冰棍，冰冷坚固的外表刺得人生疼，但一旦撬开坚硬的壳，里边全是柔软香甜的夹心。

    秦昭手艺不错，一桌八九个菜，全都不重样，有孟溪爱吃的辣菜，也有清淡的时蔬和煨汤。

    菜都上齐，孟溪从酒柜里随便拿出两瓶干红葡萄酒，她没多看瓶身的法语，直接用水果/刀剌开瓶口的锡纸。

    封瓶胶帽切开后，开瓶器钻入木塞，转动几圈，轻轻一提，螺旋状铁锥带着瓶塞缓慢上移。

    只听“嘣”的一声，木塞弹出，带出几滴红宝石般的酒珠。

    孟溪给四个杯子都斟了半杯酒，将高脚杯和碗筷摆在一处。

    桌子上的东西摆放妥当后，她走出饭厅，顺着鹅卵石小道来到朝南的套房门前，叩了三下黄铜门环。

    “老板，吃饭了。”孟溪扯着嗓子。

    “马上来。”

    孟溪很有预见地在门外等了三分钟，门果然没开，她再次叩了三下，“梁舟和唐恬给你带了游戏手柄，你不出来看看？”

    不出三秒，仿古花格木门乍然打开，“手柄在哪儿？”

    孟溪指了指客厅的方向，狡黠道：“吃完饭就给你。”

    四方的红木餐桌，一人坐一方，人虽不多，但还算热闹，孟溪三两句话，就让场子热起来。

    酒过三巡，邱子凡捂住杯口，挡住孟溪倒酒的手，借口去上厕所，悄悄躲到后院梅林。

    清幽的香气让酒后的不适消减了不少，邱子凡靠坐在石凳上，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趟着夜色走向他。

    “秦哥？”邱子凡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清醒。

    “你这次回去后，去哪儿出任务？”秦昭站定在他面前，挡住微弱的月光。

    “去……”邱子凡挠着头想了好一会，思绪总算战胜了酒劲，他举起一根食指，眼前一亮：“去大沙河。”

    秦昭严厉地警告：“记住，大沙河有埋伏，不要强攻，打下敌方信号塔就撤。”

    他喝得不比邱子凡少，面上却不显，定定地看着愣头愣脑的战友，眼里蒙着一层霜。

    三年前，邱子凡去大沙河出任务，带队拔掉敌方信号塔，撤离时中了敌军的埋伏。

    明明有机会撤退，却不知何故没有突围，他火力全开与敌军缠斗三天三夜，最终寡不敌众。

    小队无人生还，邱子凡的尸/体飘到大沙河下游，被渔民打捞起来时，已经不成人样。

    听见秦昭的警告，邱子凡不以为意，“大沙河……嗝……能有什么埋伏，只驻扎了八十几个小兵。”

    “兵不厌诈。”秦昭冷怒道：“你不觉得这个任务看上去太简单了？”

    “简单，简单！”邱子凡傻呵呵地看着他，“这种任务，比我们在新兵营做的还容易，易总指挥竟让我去半个月，”他举起手指比了个数，“要我说，三天就够了。”

    “呕……哕……”胃里的热流涌上来，邱子凡捂着肚子往前吐。

    秦昭反应快，往后退了两步，方才站的位置覆盖上呕吐物。

    秦昭嫌弃地拍了拍邱子凡的背，让他舒服点，认真道：“我没有开玩笑，大沙河至少埋伏了八千人，河岸设有地雷阵，此去千万小心，不可与敌方正面交锋。”

    邱子凡酒醒了大半，从秦昭脸上看到一抹惧色。他想不通为什么，秦昭何曾怕过？

    他没有多问，顺从地点头，应下秦昭的劝告。

    困意来袭，邱子凡和秦昭说了声，便跌跌撞撞朝套房走去，前面的树不讲理地拌了他一跤，让他险些摔到地上。

    他定睛一看，哪里是树，分明是个人。

    “鬼啊！”邱子凡惊恐地失去表情管理。

    孟溪捂住他的嘴，“小兄弟，大晚上别大喊大叫，怪吓人的。”

    “唔……”邱子凡想说你穿一身白，站在树下不是更吓人，却发不出声。

    孟溪放开他，手掌在他衣服上随意蹭了两下，擦掉满手的口水，“我找你问点事。”

    “什么事？”邱子凡睁着懵懂的大眼睛，醉醺醺地站定。

    “你之前说秦昭在山上出任务，他去的哪座山，出的什么任务？”孟溪开门见山道。

    “秦哥去的是沂岭，至于什么任务，这是的机密，除了秦哥和总指挥，没人知道。”

    酒后思维迟缓，几秒后，邱子凡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不直接问秦哥？”

    孟溪眨了眨眼，楚楚可怜道：“我敢吗，秦昭太可怕了，嘤嘤嘤。”

    “也是。”邱子凡毫不怀疑地点头。

    孟溪立刻收起可怜的模样，抱着手臂问：“你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去大沙河拔掉……”思绪绊住舌头，邱子凡说了半句，戛然而止。

    “拔掉什么？”孟溪追问。

    “没什么。这是军事机密，不能说。”邱子凡正气凛然道。

    孟溪没有为难他，从兜里摸出手机，调出二维码，“加个好友，不介意吧？”

    邱子凡在身上摸了好一会，终于找到手机，在密密麻麻的图标中，好不容易准确点开社交软件，正要伸过去，一只手却挡了过来。

    “我介意。”秦昭不知何时走近，挡在邱子凡身前，隔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