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

    “不好意思,躺着的是我同学,能麻烦让我们见最后一面吗?”

    孟溪被秦昭拦腰抱着,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偏头看着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眼里蓄着水,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两名工作人员看她可怜,破例拉开白布,同意他们见一分钟。

    “前天还好好的,你们怎么说没就没了,丢下我一个人,要我怎么办。”

    孟溪痛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秦昭一身。

    路人纷纷侧目,猜测他们和去世的两人之间的四角恋关系。

    演戏上瘾的孟溪一边鬼哭狼嚎,一边观察两具尸/体的伤势。

    男/尸的头骨严重变形,头顶有四分之一的地方凹陷进去,显然是从高处坠落时头部撞击硬物致死。

    女/尸身体完整,除了双手指甲脱落,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可能曾扒开泥土求生,由于被掩埋的位置过深,最终窒息而死。

    “一分钟到了,我们该上车了。”灵车后门放下梯子,工作人员重新盖上白布,推着护理床上了车。

    灵车关上后门,缓缓驶出,不一会便消失在转角处。

    孟溪转过头问司阑,“看着像意外死亡,你找到他们时,发现有其他可疑之处吗?”

    “没有。”司阑摇摇头,随即问出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他们俩怎么也落单了。是谁通知的集合时间,怎么通知的?”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也一直在想大巴车怎么就提前开了呢,现在总算明白了,不是车开早了,而是我们去晚了。”

    孟溪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些喘不过气,她忍着后背的疼痛深吸一口气。

    “所有人的行程安排都是贺翎飞当天早上私信通知的,如果他这个班长做了手脚,除非在车上和其他人核对时间,否则根本不会有人觉察。”

    “但是,所有组都是提前分好的,同组的人没有必要和其他组核对信息,所以元艺和林止扬可能到死都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

    孟溪还想往下说,却见秦昭轻轻摇了下头,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十几米外,两个穿着灰色制服的执行官向他们走来。

    其中一个和孟溪打过一次照面,那天和秦昭一起上门威胁她的女执行官——叶兰。

    叶兰看见秦昭的脸明显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严肃,“有人报案称你们和昨天半夜在栖鸟山发现的两具尸/体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们?”孟溪诧异地指着自己。

    “你和秦、秦昭。”叶兰再次看向秦昭,脸色很奇怪,耳尖没来由地红了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秦昭却突然开口拒绝了她的要求:“她受伤了,不能跟你们走。申请延缓审问,延缓期限一个月。”

    “可是一个月是最长延缓期限,只有受了致命伤的嫌疑人才能申请,孟小姐这伤……”

    她将孟溪从头看到脚,没找到伤口在哪里,反而是秦昭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让人揪心。

    秦昭上前一步,将两位执行官笼罩在阴影里,肃杀的眼神和极强的压迫感逼得两人冷汗直冒。他抱着孟溪和他们擦肩而过,腰间别着枪的两人直愣愣地站着,谁都没敢阻拦。

    *

    影像室里,白炽灯将没有窗户的密闭房间照得如同白昼,孟溪躺在影像台上,耳边传来机器移动的声音。

    炫目的白光令人昏昏欲睡,机器声逐渐模糊,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有人慌张地喊叫,“快,送急救室!”

    后来她便在困意中合上了双眼。

    睡着以后,身上的疼痛尽数消失,孟溪感觉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几乎从手术台飘了起来。

    她悬浮在半空中,看着医护人员给自己的身体动手术。

    手术刀划开身体,不知道什么脏器破裂,腹腔内到处是血,积血排出后,几根断裂的肋骨暴露出来。

    手术才刚刚开始,主治医生已经满头是汗。病人的情况过于复杂,因此每下一刀都极为小心。

    腹腔内仍在不断出血,几秒内,积血再次占据了腹腔,主治医生立刻用超声刀夹闭血管,让护士紧急通知家属准备输血。

    飘在半空的孟溪跟着护士出了手术室,一出门却出现在一座别墅里。

    *

    落日余晖从落地窗照进来,洒在樱桃木餐桌上。

    桌上的菜肴摆盘精致,砂锅里的花胶鸡金黄浓郁,冒着鲜甜的热气。

    “翎飞,来,多吃点。”窦娟带着笑给贺翎飞夹了一个鸡翅。

    她留着一头齐腰的黑直发,五官和向萌有七八分相似,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却仍能想象出她年轻时候的风采。

    贺翎飞不领情地将鸡翅夹到渣盘里,“窦阿姨,我不爱吃这个。”

    “多了多少次,不准叫阿姨,改口叫妈。”贺恒兴重重放下碗,骨瓷与樱桃木相撞发出警告。

    “妈?她怎么有脸当我妈。我妈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她什么都愿意给你,钱、人脉、哪怕是生命,她临死前想见你最后一面,可你呢?你在这个女人的床/上,连她的电话都不肯接。”

    贺翎飞平静地看着这个所谓的父亲,仿佛只是在陈述这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实。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贺翎飞脸上,他的右脸迅速肿胀起来。

    “打得好,如果我妈知道你为这个女人打我,一定会后悔当初引狼入室。”贺翎飞摔下碗筷,不急不缓地往楼上走去。

    贺恒兴一拳砸在餐桌上,手背上突起青筋,脖子胀成猪肝色。

    窦娟一下一下地轻抚他的手臂,温声道:“别生气了,上次医生才说你肝不好,不能动怒。孩子不想改口就不改,一个称呼罢了,没什么的。”

    在她的安抚下,贺恒兴冷静下来,拉着她的手,捧入手心,“委屈你了。”

    “没事的。总归是一家人,孩子接受我也有个过程。”窦娟看着只顾吃饭,在餐桌上毫无存在感的向萌。

    “乖女儿,一会去哄哄哥哥,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没事多和哥哥聊聊,知道吗?”

    “可是我……”向萌祈求地看着窦娟,却被她打断。

    “就当是为了妈妈,好吗?”

    “好。”向萌低下头,灼热的眼泪从脸颊滑落,无声无息地掉进碗里。

    孟溪飘在向萌身后,跟着她来到一扇白色雕花木门外。

    向萌在门外站了许久,好几次举起手要叩门,却又都默默放下,再一次举起手时,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股强大的力将她拉入门中,孟溪顺着门缝也钻了进去。

    “萌萌,我就知道,你是心疼我的。”贺翎飞将向萌抵在门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我没有。”向萌别过脸,咬唇控制着瑟缩的身/体。

    “是吗?”贺翎飞的手指拂过她白皙的脖颈,“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来,我们来做一张数学试卷。”

    孟溪在空中飘着,觉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你坐这么远干嘛?”

    “执行长,我是受伤了,又不是变异了,有那么可怕吗?”

    “坐这儿。放心吧,我不靠吃/人回血。”

    后来的事,便一发不可收拾……

    孟溪提高警惕,谁料贺翎飞果真拿出了一张数学试卷。

    “萌萌,来,做一下这道题。”贺翎飞眼角带笑,看上去温柔纯良。

    向萌哆哆嗦嗦地拿起笔,由于紧张过度,笔尖划破试卷,拉出一道笔直的黑线。

    贺翎飞开心道:“萌萌真可爱,这道题做不出来,是要被惩罚的哦。”

    “啪嗒”眼泪掉在试卷上,将中性笔划出的黑线晕染成深浅不一的一片。

    向萌死死咬着嘴唇,又急又怕,脑子里一片空白。

    “还有最后一分钟。”贺翎飞拿起手机,愉悦地提醒。

    “时间到。”

    向萌脑中紧绷的线猝然断裂,仿佛有无数颗珠子掉落在地板上,碰撞出杂乱的响声。

    前一秒还笑意盈盈的贺翎飞瞬间换了张面孔,眼里的欲/望喷薄而出。

    向萌被按在床上,手脚被压住无法动弹,趁贺翎飞靠近,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

    贺翎飞并没有吃痛停下动作,眼中的兴奋反而更甚。

    哐当——

    柚木书架轰然倒塌,满满五层书凌乱地堆积在地上,谁也看不见书架旁还飘着一个人。

    孟溪悄无声息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是他们,是元艺和林止扬,他们来找你偿命了!”向萌趁机挣开贺翎飞的禁锢,缩到床脚。

    “偿命?他们本来就该死。”贺翎飞看着虎口处被向萌咬出来的牙印,“他们欺负了你,不该死吗?”

    “更何况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死于意外,即使林清宥那老匹夫非要追究,也查不到我头上。”

    贺翎飞从床上起来,理了理衣领,嘴角挂着温柔如水的笑容,“萌萌,先回去吧,等我处理完这些垃圾,我们就永远在一起,谁都别想挡在我们中间。”

    *

    抢救室外,护士拿着输血同意书急匆匆推开门,“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秦昭和司阑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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