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司阑拧动把手,男汤屋的木门随之打开,纪严飞收拾干净换了身浴袍,刮掉了潦草的络腮胡,鼻梁上架着一副透明边框银镜,如果隔得够近,能看见银镜框的一处亮着针孔大小的白色指示灯。

    从A军审讯室回来后,他就一直将养着,身上长了些肉,看着不再像一副行走的骷髅,只是比寻常人瘦些,打理清爽之后虽然不如秦昭惊艳,但和丑绝对没有关系。

    纪严飞从一个流浪汉忽然变得眉清目秀,把司阑吓了一跳,他开启眼睛的红外功能反复扫描,红外线识别出眼前的人的确和急眼飞骨架一致。

    “怎么了?”孟溪说,“你们俩杵在门口干什么,看对眼了?”

    “不是,他,他这……?”虽然各项指标都显示这个人就是纪严飞,司阑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纪严飞薅了薅司阑的头发,“怎么样,我的新皮肤还可以吧?”

    纪严飞和蔼的微笑在司阑看来都是对他没见过世面的嘲讽,司阑拍开他的手,说:“就那样吧,比我还差点。”

    孟溪嘬了一口冬阴功汤,又酸又辣,十分开胃,对他们说:“你俩要比美吃了饭再比,再不来吃,饭都凉了。”

    “来了。”纪严飞绕开挡在门口的司阑,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端起海鲜云吞狼吞虎咽,不知是他的饭量见长还是云吞的分量太小,没吃几口便见了底。

    孟溪刚喝完半碗汤,就看见纪严飞放下了筷子,她问道:“吃饱了?”

    纪严飞说:“没感觉,能再来一碗吗?”

    孟溪眼前一亮,说:“可以啊,今天真没来错,你一定可以把我们仨的按摩费给吃回来。”

    纪严飞拿着菜单,又加了五碗云吞和两盅母鸡汤。

    司阑难以理解,“你吃得了这么多吗,一碗云吞三两,五碗云吞一斤半,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别把自己又吃进去了。”

    纪严飞正经道:“这只是开胃菜的分量。”

    司阑一时间有些后悔,他是造了什么孽,答应带纪严飞回来,按他这个吃法,穿越旅行社总有一天会被吃垮。

    纪严飞见司阑愁眉不展,安慰道:“忘了说,我也不是每顿都需要吃饱,一个月能吃饱一次就行。”

    司阑一合计,每个月请他俩吃一次自助餐也无妨。

    纪严飞点的云吞和母鸡汤陆陆续续地送了进来,服务小哥在他们三个人的面前各放了一碗云吞,端着最后一碗云吞不知道放在哪儿。

    纪严飞招招手说:“不用给他们,都放我这儿就行。”

    服务小哥按照他的意思把五个大碗都摆在纪严飞那一侧的桌案上,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顾客有时候有些奇怪的要求也是正常,他露出一个标准的笑,说:“女士、先生,你们的菜品上齐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按铃。”

    “行,没什么其他事了。”孟溪说。

    服务小哥见孟溪面前的冬阴功汤少了一半,五只大虾完仍好地卧在汤碗里,主动道:“女士需要我为您剥虾吗?”

    小伙子长得不错,声音也甜,孟溪拒绝时用少有地解释了原因:“不用了,我海鲜过敏。”

    服务小哥是掩饰情绪的一把好手,眼里的诧异只持续了一秒,便浅浅地鞠了一躬说:“好的女士,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服务小哥关上门,回到走廊上松了口气,心里叹道:这几个客人看起来不好惹,要求也奇奇怪怪,还好他们的服务时间只有一个钟了。

    纪严飞正大快朵颐的时候,孟溪的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符景良”三个字。

    孟溪按下接通键,符景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孟溪隔着手机也能想象出他彬彬有礼的样子。

    符景良说:“孟小姐在忙吗,可否耽误你1分钟时间?”

    忙着喝汤的孟溪吞下一口汤说:“不忙,找我什么事?”

    她心说,这个前相亲对象不会是想进一步了解情况吧?

    符景良的下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猜测,符景良开门见山道:“下周P国要举办一个AI研讨会,孟小姐有没有兴趣参加?”

    孟溪一听,来了兴趣,问:“关于什么的?”

    “关于AI的情绪与情感研究,我记得你的研究方向跟这个有关,你要去吗?”符景良问。

    孟溪想了想,说:“想去是想去,但下周可能不行,我最近有点急事要处理。”

    符景良想到他和孟溪第一次见面时气冲冲闯入餐厅的年轻执行长,调侃道:“忙着谈恋爱?”

    孟溪打着哈哈道:“是,也不全是。”

    符景良说:“参加研讨会不耽误谈恋爱,您可以带家属一起去。”

    符景良一句话点醒了孟溪,在易怀慎手伸不到的P国,秦昭恰恰更安全。

    孟溪答应道:“也行,我想问问他,再给你答复。”

    挂掉电话,孟溪发现纪严飞面前的碗已经摞成一座小山,纪严飞擦了擦嘴,问:“要去哪儿?”

    “P国。”孟溪说。

    “P国好啊,我们一起去,老板应该会包路费吧?”纪严飞看向司阑。

    “好在哪儿?”司阑退出游戏,无语道。

    “国内到处都是易怀慎的眼线,躲到国外去不是最好的选择吗?”纪严飞反问。

    司阑愣了一瞬,说:“你都听到了,那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你……”

    “听到了,所以我特地用香薰皂搓了两遍身上的泥,现在可干净了,不信你闻闻。”纪严飞特地把胳膊伸到司阑鼻子下。

    司阑侧开头,机器人的嗅觉比普通人敏锐十倍,玫瑰精油的味道熏得他打了个喷嚏,司阑揉了揉鼻子说,“倒也不必这么香。”

    纪严飞笑了一声,收回手,说:“就我们几个去?秦昭也得去吧,易怀慎最想干掉的不就是他?”

    孟溪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就是不知道用什么由头劝他去。”

    “确实。”纪严飞摸着光滑的下巴,福至心灵道:“要不你用下美人计?”

    孟溪怀疑地看着他,“洗澡水进脑子里了?要去你去。”

    司阑听得云里雾里,半天才说道:“这不太好吧?”

    孟溪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下午,孟溪以访客的身份进入执行署。

    偌大的办公室内,秦昭坐在靠墙的扶手椅上,他刚接到一道最高指示:X2041又有了新的动作,要求执行署系统立刻进入一级防御状态,缉拿X2041刻不容缓。

    秦昭听见脚步声,关掉显示着会议纪要的全息影像。

    几秒后,提示音响起,叶兰用工作证刷开门,“执行长,孟小姐要见您。”

    “她人呢?”秦昭抬起墨色的眼睛。

    “走了。”叶兰把一摞需要秦昭签字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什么时候的事?”秦昭说。

    “刚走没多久……”

    不等她继续说,秦昭便飞奔出执行署,大街上人来人往,早就没了孟溪的身影。

    秦昭松了松衣领,胸膛剧烈起伏着,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是在找我吗?”孟溪说。

    秦昭回头,看见孟溪坐在执行署大楼旁高高的台阶上。

    秦昭平息着呼吸,坐到她身边,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问:“来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孟溪举起手机晃了晃,说:“我打了,你没接。叶兰说你在开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是很棘手,”秦昭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很要紧,”孟溪说,“下周你有空没,要不要一起去P国?”

    秦昭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愧疚道:“我去不了,刚接到一个紧急任务,不能陪你了。”

    “什么任务?”孟溪问。

    这么巧,易怀慎刚对叶兰下达了命令,秦昭就任务被绊住,如果是易怀慎搞的鬼,这个任务怕是跟司阑有关。

    孟溪想了想说,“你接到的任务是不是逮捕X2041?”

    “你怎么知道?”秦昭问。

    “说来话长,这件事不适合在这里说,头上有眼睛。”孟溪指了指天上。

    秦昭抬头,对上一双窥探的眼睛。

    叶兰站在二楼窗口处,和秦昭视线相碰的一瞬间不经意地往后退了半步,消失在窗框之后。

    孟溪谨慎道:“执行署眼睛太多,不是约会的好地方,你晚上有没有空?”

    秦昭反而笑了,说:“你要约我?”

    “嗯,所以你有空吗?”孟溪说。

    “没空。”秦昭亲了亲她的头发说:“所以我早点忙完来找你。”

    孟溪的下巴搭在秦昭的肩上,低声道:“行,那你自己小心,叶兰在帮易怀慎做事,他们的目标是你。”

    “我知道。”秦昭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会小心的,别担心。”

    孟溪想了想,说:“好,我等你。”

    她不确定除了叶兰,执行署里还有没有别的眼睛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她唯一能确认的是,在这里将去P国的计划全盘托出绝不是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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